惊魂未定：交配中的海龟

寻找化石的一大乐趣，是知道你总有机会遇到科学领域的全新发现。你永远无法完全预见自己发现的下一件化石会是什么。不过，即使最老练的化石猎人也会因为找到一对4700万年前正在交配的海龟而惊奇不已。

这是化石记录中第一个、最古老、最为确定的在进行性行为的脊椎动物。这两只被发现的动物实际上正在交配，双方在交配过程中死亡，身体保持完整，然后被保存为化石，这个概率极其小，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这些海龟生活在一个史前湖泊中，湖泊周围曾经是一片茂盛的热带森林。那里如今被称为梅塞尔化石坑，位于德国中西部的法兰克福附近，以前是油页岩矿开采地，现在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中1000多个独特的、全球公认的指定遗址之一。梅塞尔化石坑直径不大，但深度约300米，一度是一个暗藏死亡陷阱的火山玛珥湖，曾经生活着数千种植物和动物。湖的上层适宜居住，动物们可以在此水域自由游泳。但如果它们冒险潜入湖水深处，或是无意间掉入了布满火山气体和腐烂物质的有毒的底层水域，则必死无疑。

在梅塞尔发现的无数化石中有十多对雌性和雄性海龟，它们都属于钝刻妙龟，体型大概有餐盘大小。这些正在交配的海龟要么有直接身体接触，要么相隔不过30厘米，而且尾部相对。

海龟是非常古老的动物，起源至少可以追溯到2.4亿年前。最早的海龟与现代的海龟有很大不同。原始海龟有牙齿，而现生海龟无牙有喙。有些原始海龟甚至没有龟壳，这可是一贯认为的龟类标志性特征。通过观察现存海龟物种，我们有可能辨识出妙龟夫妇的性别。与妙龟关系最近的现生亲属是猪鼻龟（外貌恰如其名），最早发现于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北部。在猪鼻龟等大多数现生龟类中，雄性龟的尾巴较长，延伸到壳的边缘之外，而雌性龟尾巴较短，几乎不超过壳的边缘。梅塞尔出土的海龟夫妇的尾巴长度差异同样如此。这些显著的特征表明所有的雄性化石平均比雌性化石小17%，雌性化石中还有可灵活移动的壳铰链，这可能有助于产蛋。

在其中两对海龟夫妇中，雄龟的尾巴对准了雌龟的尾巴，并被包裹在雌龟的龟壳下面，产生了直接的身体接触。这正是现生海龟交配时尾巴所处的位置。所有现生的水生龟类都在水中交配，雄性趴在雌性的背上。它们经常在化石中被定格成这个姿势，还来不及分开，便通过垂直水层下沉。有一类龟的皮肤上有许多孔隙，能够使其从水中吸收氧气，妙龟便是如此。因此，雄性妙龟可能像现代龟类一样，在水面上爬到雌性龟背上并开始交配。可以推测，这对夫妇定格在相拥的姿势是因为不小心掉入了深渊，它们多孔的皮肤吸收了湖中的致命毒素，于是双双殒命。

伟大的爱情与中毒身亡，这个故事有点儿像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两件标本是世界上第一对也是唯一一对被发现正在交配的脊椎动物化石，它们准确捕捉到了史前海龟夫妇真实的亲热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