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张佳这样情况的调动过一次工作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头三脚难踢,踢不开,以后的工作就难办了,眼下张佳就面临这个处境。尤其是在这乡镇人们的认知里。
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张佳。她刚来卫生院那阵子,卫生院里的医生护士们在私地下也议论:如果张佳在城里大医院里干得好好的,是不会来咱这个乡镇卫生院工作。肯定是她在城里犯了什么错误?或时得罪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卫生局没有办法了,才把她塞到咱们这个小卫生院来的吧。
乡村有一些人的致命缺点是:文化水平低。认知水平低。思想观念陈旧。就张副院长做的这个肿瘤切除手术是尽了最大努力的,手术过程中完全正确无误,如果在市级医院里做也是这样做的。这个病号体质虚弱术后饮食不当,出现并发症,死在医院里。
这个病号家属死赖着医院,他回村里招集了一些村民来医院里陪他一起闹事。他硬赖着说:小医院的医生,技术不行,才造成癌细胞扩散这样的结果。任凭医院做怎样的解释,他就是不依不饶,不肯罢休。不知道他从那里听说:给他老婆做手术的张医生是个有钱的主。他要张医生赔他一笔钱,私了。
张佳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伤害。她惊骇了。她整日里就是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不说一句话。
张佳就这样被勒令停止工作,静等调查结果处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起医闹事件被这当地县市日报记者在报纸上炒的飞飞扬扬,说什么:“下乡扶贫应该是有技术有责任心的医生!而不是只想用扶贫的途径来镀金的医生!请来镀金的医生滚回去。”这新闻舆论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老院长洞察全局,心里明白,这里边是李副院长搞了手脚。他是怕张副院长与他争院长的位置,他知道老院长很快就该退休了,所以他是想借故把张佳挤走。因为他得到小道消息:张佳下来扶贫情况特殊,她有可能很久都回不了市中心医院。她的来历有些复杂。了解到张佳这个情况后,老院长也是吃了一惊。他不但没有对她有什么看法。而是处处更加护着她了。因为他知道了她的不易。
张佳知道了这事后,她没有责怪李副院长,而是觉得很可笑。这个卫生院小院长的位置也会有人惦记啊?中心医院院长她都不放在眼里。这卫生院几十个人的芝麻官,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她心里奇怪的想:李副院长表面看上去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在这上面人设倒塌?
现在张佳也不得不承认权势能颠覆一个人的人生!现实还真是把她震撼了:这大权小权的就这么有吸引力吗?她有感叹要对社会现状重新认知?她好象是在忽然间感觉到现实中一切都变了样?其实,社会原本就是这样子的呀!只是她原来没有接触到罢了。现在应该改变的是她。
查实这个农民实属是故意闹事,他生性好吃懒做,家里贫穷的付不起医疗费就反咬一口,想賴到医院赔他一笔钱。
当时,这个手术是张佳劝说下,他才同意让家属做的这个手术,术后他为了省钱极不配合治疗,在病情恢复关键期,他给病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这样神仙也是无能为力了。
这起医闹事件,得亏有何书记及时联系了省卫生厅组成的专家调查小组协同市卫生局。来卫生院作出鉴定,用最快的时间作出了正确的解决,张佳才得以清白,不然的话,她以后在卫生院也待不下去了。
老院长跟县市卫生局反应了李副院长的情况。经调查核实后。李副院长就被调到另一个镇卫生院去了。组织上对他做出了警告处分。
事过之后,何书记专门来卫生院找张副院长。他对张佳在市中心医院工作的情况以及她的家庭情况做了一个全面的了解。由此知道她生活压力很大。他想和她坐下来谈谈。
何可煊在来卫生院的路上就考虑着,张佳被这场医闹事件弄的很背动。就工作情绪上打击很大。怎样才能让她眼前的那些雾霾尽快消散掉。见了面,他就来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寒暄:
“今天,是我们初次见面。自我介绍:我姓何,‘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的何!‘可贵天然物,独一无伴侣’的可。‘垂竿动天象,煊策茹商芝’的煊。”
张佳被这位何书记给搞懵了,她惊异又好奇地看着他。一时间,她本来难堪的心境一下子忘掉了。她好奇的打量着:他卓越不凡的气魄,深邃的眼神里闪烁着柔软的琢磨人的微笑,她不喜欢男人这种眼神看着她……她不觉得脸都红了。
这时候,何可煊双眸一亮:真是一眸相遇,一泓情深,一生相念。有一句古诗是这样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滚滚红尘中,千万里寻的就是你!
就在这时候,张佳也不示弱地回道:“我姓张:‘洞庭春溜满,平湖锦帆张’的张!‘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的佳!”
何可煊嘴唇紧抿,嘴角微微上翘的笑了,看得出来:她虽逆境消沉。骨子里却还是很硬气的,有一股非凡人所能有的就是在她失意落魄的时候也不会泯灭的傲气。何可煊看着,直觉使他猛然联想到五年前发生的令他终生难忘的事件:
他在家休假,独自驾车去爬泰山。在泰山脚下的一所民宿里发生的事儿。民宿前院两间客房和他做邻居的是一位像张佳一模一样气势派头的女孩!哪天晚上,他在外边喝醉了,踉踉跄跄走回来,看到院里茶桌边有一个人象是睡着了。他把她抱回她的客房里,女孩醉的稀里糊涂。他给她脱掉鞋子,外套衣服。他迷迷糊糊的正要走时,床上的女孩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他没站稳一头倒在了床上……两个人迷迷糊糊的,云里雾里的睡去了。
第二天。他醒来发现裸体睡在女孩的床上。他非常惊慌,穿上衣服就去了院里。都没顾上看她一眼。他站在那儿冷静的想:好像是有一点儿模模糊糊的感觉,不记得都发生了什么事?想诚恳的跟女孩儿谈谈,他要承担责任和后果。
何可煊的隔壁女孩,受大学导师同学们强烈邀请去爬泰山看日出。那天晚上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醉酒。醉得一塌糊涂,被何可煊抱回床上时,她醉眼朦胧的仿佛看到了新婚不久热恋中的爱人……第二天,她醒了。头痛的厉害。昨夜她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和爱人在一起……醒来时,发现自己裸体。感觉很不自在。又一想:在自己的房间里,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很安全的。她也没有多想。起来急忙忙的洗漱一番。收拾行李。打电话退了客房。她去和导师同学们依依不舍得告别。这次愉快的旅行到此结束了。各回各家。
就在女孩开车走时,何可煊站在院里凝神想着心思,他望着女孩的侧影赶忙要打招呼,女孩一副一惯不搭理人的气势,连个正眼都没有看他。何可煊非常遗憾的是他都没有看清女孩的容颜。望尘莫及的目送她远去了。只记下了她的车牌号首字,他查了一下,车是江城市的。这也是何可煊转业地方时,不留在北京工作。要来这个经济不发达的省份工作其中的一点私念。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哪个身上有一股非凡人所能有的傲气又很冷漠的女孩!
何可煊不觉盯着张佳,默默地想了很多,他真想问问张佳:“你去泰山旅游过吗?你在泰山脚下的民宿里住过吗?”他忍住了,没敢问。
“张副院长……在市中心医院你可是胸外科最年轻的手术专家,医学界翘楚啊,”何书记慢悠悠的说:“在这个小卫生院工作,手术专家的特长就被埋没了。是难为你了。不过呢,革命工作是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嘛。你读大学大三的时候就入党了,现在你也算是老党员啦。”
张佳这时候抬眼看了一下何书记,不易觉察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接他的话语。
“叹气是最浪费精力的事情;哭泣是最消耗体力的行径。生命是精力和体力组成的……”
何书记说着话,观察到了张佳的表情之后,对这位美女院长。说不准确的一种感觉?他就没见过她这样一个能力非凡,很善良单纯的,却又是懦弱无语的人!
“美女院长!方便的话,加个 QQ.加个电话吧?”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等待着。
张佳一时有点慌。她有一秒钟的想拒绝。但,她还是打开手机,互相加了QQ.电话号码之后。她手机上添加标注的是;何处是归程。
这天晚上。张佳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看到何可煊发来的短信:
“我猜你喜欢喝咖啡,相信你也知道,好的咖啡喝起来都太苦。人生的日子,有时候比咖啡可苦多了,再苦的咖啡喝完了,品一品,后一口的味道却是又浓又甘的。人生也是如此吧,再苦的人生一路走来,走着走着也会苦尽甘来的。美女院长你说呢?”
张佳沉思了一会儿,心想;他知道我的情况了?
下面还有一条他发来的短信,她接着看下:
“人吧,生活不想平庸,就会像过山车。有高峰也会有低谷。前路坎坷。有人陪你一起携手前行。美女院长最听党的话。”
“哼。你代表党啊?自大狂!”张佳不自觉就打出了这一行字,不小心点了发送键。
“哎哟。”她慌乱的赶紧点了撤回。她发出去的信息不知道何可煊看到了没有?
紧接着他就又发来了一个短信:
“再大的风雨也会有停止的时候。雨过之后,就出太阳啦。可能还会有彩虹哦。”
“不是所有的雨过之后都会有彩虹!”张佳心里想着,就这样回复了一句。
倪坤再婚后,生活过的可是轻松自在。倪坤比申妍大四岁,可她好像更懂得婚姻和感情,她可是该娇的时候不闹,该闹的时候不娇,她和倪坤在一起,生活的很轻松,社会经验,家庭生活对他两个人来说都不陌生,精力充沛。应付自愈,日子过的如鱼得水。
星期天。
倪坤和申妍身着休闲服装,背上行囊,开车去郊外水库钓鱼。
这里青山绿水,空气湿润。倪坤把塑料桶舀上了半桶水搁在一边。他摆好小铁椅子。坐下来,抛出鱼钩。安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他两人的身影。过了一会儿。申妍在一边淘气的抛出了一个石子,平静的水面顿时荡漾涟漪……倪坤低声的笑着,多情的眼神看着申妍,她的眼神里闪动着致命的诱惑……微风吹起她一缕漂亮的卷发遮掩朦胧的脸儿在阳光里娇媚百般……倪坤扔下鱼竿起身去拥抱吻她……
到了中午。倪坤把钓上来的活鱼用手术刀刨开,将鱼肚子里的东西冲洗干净。然后撒盐入味。点燃烤炉。烧烤着刚刚收拾的鲜鱼。倪坤身上系着个围裙样子很可爱。这餐野外烧烤,先不说味道有多诱人,愉悦心情已经爆棚了。
申妍样儿妩媚动人,可她淘起气来也是极像个野丫头。惹得倪坤笑声不断,无比喜欢。他在一边忙着好开心的。他把带来的烧烤佐料撒在鱼上,顿时,烤出一股烤鱼的焦香味飘散开来。拿到托盘上焦黄焦黄的烤鱼,又香又脆又辣真是新鲜美味,他俩喝些啤酒,闹着,笑着美美的野餐了一顿。生活在他们这里,过出了美好的滋味。
午餐过后。他俩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钓鱼,一直到黄昏时分,他俩才收起鱼竿和塑料桶。开车回家了。倪坤是个细心人,也是一个孝道人,以他吃过的美味新鲜。他也莫忘了送给岳父岳母品尝一番。
同在这一个星期天里。
张佳在医院上班。她最近时常感觉到肚子痛,恶心难受。她自己诊断是胆囊出了问题。今天她没上班前就感到肚子痛的厉害,因为有一台手术。她一直坚持做完了这台手术,下了手术台,她就回家躺下了。疼痛的折磨。在寂静的屋子里,她又想起了往日,她生病时,倪坤是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想着,想着,她又委屈的流泪了。
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她什么都不想吃。她只是在默默的体会着病倒了无人问,无人晓的滋味。
同在这一个星期天里。
倪祥祥在幼儿园里。小朋友们都在星期五的下午就跟着他们的爸爸妈妈家人回家去了。每次看到小朋友们一个个跟着他们的家人欢天喜地的走去幼儿园的时候,祥祥就会特别的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的大脑里会一直幻想着爸爸或是妈妈会突然出现在幼儿园的门口……
祥祥知道妈妈工作的卫生院离这里很远。她听到老师们在背后说起过:爸爸就在本市,他现在的新家离这里很近,不用开车,散步就可以过来看看她呀。然而,他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可今天,此时此刻倪祥祥是多么的盼望,爸爸能抽出二十分钟的时间来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啊,那怕是训斥她的话也好啊。她就是想着看看爸爸的模样,听听爸爸说话的声音呀。她真怕这样长时间不见会被爸爸遗忘了。
祥祥吃过午饭躺在小床上,一直在想着,她忍不住哭出了声。值班老师闻声赶来了,边轻轻的拍拍她,边陪着她,轻声的安抚她:
“祥祥乖啊,不要哭了呀,闭上眼睛睡吧,睡着了就好啦,说不定能梦见爸爸呀或是妈妈呀。妈妈她很爱很爱你呀。因为呀她是医生!有许多许多病人需要她救治呀。你不要哭啦,等啊,等过几天妈妈就会回来接祥祥小公主回家过星期天……”
在值班老师的温声细语中,祥祥好似累了,困了,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