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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士的第二封信

希科莫,1894年12月15日

尊敬的若泽·德·阿尔梅达参事:

首先请您准许我汇报我与王室特派员会面的情况。请接受我最真诚的道歉。我的叙述绝对没有偏见,不带任何对安东尼奥·埃内斯的个人感情。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您与王室特派员之间的不和。我现在知道你们的矛盾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1891年王室特派员第一次访问莫桑比克。我绝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我将保持对您的完全忠诚,甚至远远超过上下级的职责。

然而,我不能不向您转达安东尼奥·埃内斯的反应。我和他谈起了我将在恩科科拉尼服役,那里的人民不惧风险和牺牲,一直支持我们,我将和他们并肩战斗,他表现出了不快。显然,他的反感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您,针对您与加扎国的谈判,特派员认为谈判过于缓慢。尽管特派员没有明说,他明显在怀疑您对贡古尼亚内太过让步。他还抱怨旷日持久的等待会严重影响我们军事行动的效力。最后,他还批评了伊尼扬巴内军事长官爱德华多·科斯塔,在他看来,上校只是在找借口推迟进攻。

“拖延对我们可能是致命的。”这是埃内斯的原话。他继续说了更多,恶意揣测您的良好意图。他直白地说:“……若泽·德·阿尔梅达这人总是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他暗示您为贡古尼亚内谋取利益,使我们不战而败。他说,如果我们的特遣队在城市驻扎太久,既不愿也无力派驻队伍深入敌人内部,我们将输掉战争。我们将陷入怠惰和恐惧的重围,忍受热病和等待的绝望,最终死在自己的营地里。我们的欧洲敌人,尤其是英国人,将拍手叫好,因为我们证实了葡萄牙在非洲殖民的无能。战争需要战士,而派给我的却只有文员,安东尼奥·埃内斯哀叹道。所有这些都是特派员所言。我觉得有必要在这份篇幅已经越来越长的报告中详述这一切。

请您理解,作为一名军人,我不能对安东尼奥·埃内斯的论点无动于衷。的确,输掉一场战争最坏的方式就是永远等待战争的发生。必须说,我们在马拉奎内、库乌莱拉以及马古尔的胜利是鼓舞士气、提升在当地人心中形象的重要一步。在我前往恩科科拉尼的旅途中——我之后会讲述这段旅程——我在许多地方碰见了数不清的当地首领,他们在光荣的战争过后,改变了效忠对象。如今,他们投向了我们。但是需要说明,我们打败的是瓦图阿人,他们是恩古尼人的奴隶。我们并没有战胜贡古尼亚内的军队。要打败那位君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现在我来讲讲恩科科拉尼之行。在令我既着迷又恐惧的腹地跋涉了两周后,我们昨天抵达了希科莫。每经过一片林子,我就想象里面藏有陷阱。每天晚上在黑暗中,我都怀疑有埋伏。对于要死的人来说,被凶猛的野兽或是不驯的黑人袭击,有什么区别呢?

我得承认,尽管有所担心,一路上我并没有遇见大麻烦。经过黑人村庄时,我惊讶地发现黑人小孩一见到我们就尖叫着逃跑。母亲们惊慌失措,抓住孩子们的胳膊,把他们拽回茅屋。其实只消部落首领的一句话,就足以打消这种惊慌。在一些地方,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和贡古尼亚内打仗的,最开始的害怕甚至转变为热烈的欢迎。但一个问题困扰着我:他们为什么如此害怕白人?如果说大部分人害怕我们是因为之前从没见过欧洲人,那我能接受。但是,那种害怕只能和受难者的害怕相提并论。

于是,我陷入更深的沉思:黑人怎么看我们?我们的到来造成了什么后果?我很明白,作为士兵,这些疑虑本不应该困扰我。对一个军人来说,我的问题可能太多了。我可能永远不会成为一名士兵。至少就现在的政权而言。但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坚定的共和党人。我也说过原因,我不是自愿加入军校的。我们家没有给我任何选择。我的家人把我和打包好的行李留在军校门口,之后再也没来看过我。哪怕是现在他们也不知道,甚至不想知道我的下落。是军队教育了我。军队也会管好我的后事。

我在希科莫营地过夜,从那儿寄出这封信。我还有幸见到了桑切斯·德·米兰达长官。听他讲述在非洲的见闻,我不禁自问:我们的官员中,谁还能这么了解非洲人?我们怎么能管理那些我们不认识的人呢?如果我们对敌人几乎一无所知,又怎么能打败他们?

我跟桑切斯谈起我们刚到时引起的恐慌。他微笑着说:我们还以为黑人吃人呢,他们的恐惧与我们没什么不同。他们觉得我们才是食人族,以为我们要把他们带到船上,在公海吃掉他们。欧洲人和非洲人之间区别太大了。没有人怀疑我们的种族更优越,即便是可怜的黑人。然而,尽管生活在大洋两岸,我们的恐惧却是如此相似!

桑切斯·德·米兰达长官还说,他读了关于洛伦索·马贵斯遇袭的报告,认为报告中有很大的问题。袭击我们的不是贡古尼亚内的军队。我们此刻的敌人是一些聪加首领,不是加扎的瓦图阿人。没有贡古尼亚内士兵,都是编造的。桑切斯·德·米兰达自问:为什么我们总这样固执,不去搞清情况?那些人泾渭分明,我们为什么非得把他们放在一个筐里?

最后说说这位伟大的葡萄牙人,勇敢的桑切斯·德·米兰达。当地人认为他是迪奥克莱西亚诺·达斯·内维斯,也就是著名的马凡巴切卡的儿子。您应该很清楚,迪奥克莱西亚诺是一位深受黑人尊敬的旅行家和商人,他和贡古尼亚内的父亲穆齐拉关系密切。这是个美好的误会,而桑切斯·德·米兰达明智地没有澄清。相反,他还表示,迪奥克莱西亚诺在病榻上向他袒露了心迹。而作为爱子,他向可怜的父亲保证将对得起他的非洲遗产,尊重兰丁人给父亲起的别名马凡巴切卡,在黑人的语言中,它的意思是“快乐的行路人”。黑人认为这两位葡萄牙人长相相似,对我来说并不奇怪。我注意到我们所有人都蓄小胡子,留一样的发型,因此,一个黑人还问我是不是葡萄牙人生下来就有小胡子。

桑切斯·德·米兰达声称自己是已故迪奥克莱西亚诺·达斯·内维斯的儿子。他显然无视了迪奥克莱西亚诺本人会强烈反对这种利用。他还无视自己的假想父亲在政治上多么疏远我们当局,反对政府最高权威,反对继续黑奴贸易。他也不知道迪奥克莱西亚诺多么厌恶洛伦索·马贵斯城。我在文件中找到了一段迪奥克莱西亚诺的话,他提到这座城市时不带任何赞赏。在此仅摘取一段:“……洛伦索·马贵斯是用一点沙子和很多烂泥做的;每半个月就完全被大潮淹一次。可怜的住户吸入飘散的恶臭,毒气侵入肺部。三年之内,去那儿的欧洲人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则苟延残喘,可能对自己对国家再无用处。”

我也为离开这座肮脏的城市感到开心。明天我要和您的助手马里亚诺·弗拉加塔会合,我们将一起乘独木舟顺伊尼亚里梅河而下。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到达最终目的地。我希望在那儿可以振作起来,勇敢地完成给我的任务。

最后,据说恩科科拉尼有一个乔皮家庭对我们很热爱,在我们与那个贡古尼亚内恶魔的战争中全力帮助我们。这个天主教家庭的家长已经派了一儿一女听我调遣,他们都说葡语,接受葡式教育。感谢上帝,赐予我这一及时的帮助。 M20zwoHVhoo6CmdhBX3GpwpmPC2MLSl68SE6iVma4wHUdHj3yFAO/KsaWNfbUxh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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