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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热尔马诺·德·梅洛中士的第二封信

……葡萄牙人作为伟大的土地征服者,没有多加利用,而是满足于在沿海一带榨取利益,就跟螃蟹似的。

(神父文森特·德·萨尔瓦多,《巴西史》,1627)

萨那贝尼尼,1895年8月8日
尊敬的艾雷斯·德·奥内拉斯中尉先生:

阁下命令我给您当间谍,我马上就开始执行这项新任务,这就在信里向您汇报发生在萨那贝尼尼的一件怪事。昨天,因佩贝克扎内太后,也就是贡古尼亚内的母亲出现在教堂。午后,瓦图阿尊贵的夫人带着一小支不起眼的随从大驾光临。那时,我睡得很沉,连喧闹声都没惊醒我的午睡。神父把王室访问安排在一座藏在灌木林里用锌皮和木头制成的棚屋。这个仓库值得解释一番。鲁道夫·费尔南德斯的初衷是在那里建一座印刷厂,生产宗教文本。老式排字盘和印刷机上只留下一些零散的纸张,放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个木箱,里面装着模板,像阅兵式里的士兵似的排列成行。神父就是想用这些工具印刷乔皮语的《圣经》,由伊玛尼翻译。但一切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用她人民的语言翻译《圣经》的想法消散在空气中,如同油墨的气味。然而,那气味如此浓郁而特别,如今想来仍是一段在马科马尼的奇异回忆。

人们摇醒我,说来了古怪的客人。睡意蒙眬间,我在伊玛尼和神父的搀扶下,缓慢地穿过庭院,为即将觐见那位老夫人感到紧张。她对贡古尼亚内及其宫廷都有巨大的影响力。阁下应当知道,因佩贝克扎内太后不是国王的亲生母亲。他的生母刚刚过世,并遵从老国王穆齐拉的遗愿,裹着葡萄牙的国旗下葬。

这次突如其来的到访,阁下一定想不到,是因为我!因佩贝克扎内听说有位白人军官来到萨那贝尼尼,想要私下接见这个葡萄牙人。他们这才叫醒我,毕竟不能让如此显贵的客人久等。棚屋门前站着两名瓦图阿军人。他们是太后的护卫,身上没有什么军人的特质。二人在门口检查了我手臂上的绷带,点头放行。但不让神父和伊玛尼通过。

回廊深处坐着两个女人。太后头发整齐,戴着数条由彩珠串成的项链,手腕和脚踝也佩有镯子,格外引人注目。我遵照得到的建议,用对待国王的礼节向她致敬:

拜耶特 !”我说,屈身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礼。

我承认,阁下,另一位女士吸引了我。她很年轻,罕见而端庄的美貌让她脱颖而出。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位小姐:她肤色泛粉,亭亭玉立,面容姣好。我被那个黑女孩深深地迷住了,连太后都注意到我的失神,下令让她坐到后面,直至被角落的阴影遮挡。我用葡语无望地请求太后准许伊玛尼做翻译。那个美丽的女孩用我的语言回应了我,让我惊喜万分。她解释说这里的事极为隐秘。她说她叫穆佩祖伊,是加扎国王的姐妹,小时候在曼雅卡泽一所葡萄牙人建的学校上学。她用幽深的眼眸望着我,那双眼睛生来就是为了圈禁男人的灵魂。

我方统区内的紧张局势引起了太后的警觉。两军在马古尔平原囤积了几千名士兵。她想知道我在军中身居何职。我表明自己是中士。两个女人迅速地交谈了几句,接着在各方面表露出敬意。穆佩祖伊兴奋地说,加扎国王在葡萄牙军队里也担任中士一职,因此,我当得起至高无上的尊重。她们混淆了中士和上校的军衔,后者才是卡洛斯一世 授予贡古尼亚内的荣誉。我没有反驳。但这次不同寻常的会面让我过度紧张,又像发烧时那样打起寒战。我的心脏在脉搏里清晰地跳动着,血液渗出绷带。我把滴血的手藏到背后。

“我过世的丈夫穆齐拉,是葡萄牙可靠的朋友。”太后说。那位瓦图阿的君主在幻灭中死去:有些承诺葡萄牙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兑现。然而,这件事对两方来说都成立:非洲国王也有忘记履行承诺的时候。阁下可能会强调说这种遗忘是相互的。您很清楚这是人的天性:拥有记忆是为了忘却我们的过错。

太后向我投来审判的目光,警告我永远不要让她失望。我垂下脸,不是表示恭顺,而是一阵晕眩让我失去清醒。

“在这种年代,欺君可是要掉脑袋的。”太后威胁说。

我脚下的土地是神圣的,太后说。那片土地上生活着她的亡者。她事无巨细地描述着穆齐拉的葬礼。我听着久远而破碎的葬礼,不时失去意识:他们把穆齐拉的尸体挂在树上,让体液滴进宽盆。这些液体用来给土地施肥。

“我们死去是为了变成种子。”贵客总结道,她正了正发冠,但又好像没有碰到头发。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是太后,但首先是一位母亲。”

“男人,”她说,“接受战斗的教育。但他们不知,没有任何军队能比一个保护自己儿女的女人更强大。”

贡古尼亚内,也就是她口中的穆顿卡齐,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却是她最偏爱的孩子。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正因如此太后出现在这里:她想了一个保全国王的办法。这个计划也会在全世界的注视下,挽救葡萄牙人的生命和荣誉,使其成为外界眼中唯一的赢家。只有那些败者才会否认这场胜利。因此接下来的几百年间他们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庆祝这次凯旋。

太后俯身,像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美丽的穆佩祖伊也学着太后的样子,用唇贴近我的耳朵,翻译因佩贝克扎内的低喃:“好好听我说,把自己当作我的王儿。”

紧要关头,我却感到身后血如泉涌,淹没了地板。我听见她说起桑切斯·德·米兰达,在他们的语言里他叫马凡巴切卡,意思是微笑的行者。然而我已流尽了血管里的血。我试图张嘴呼救,但吐不出一个字。世界遁入黑暗,我倒向自己的血泊。

阁下,我无从得知短暂的昏厥期间发生的事。有人将我拖走,鉴于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房间。院内一阵巨响吵醒了我。

为了不错过出发在即的信使,我必须在此收笔。很快我会给你更多消息。 5nM0QdSQ2gw1GIivah7JBSNpUS6dXwTbEeJDrSREKn7P/wA7V1PxiHXYmrqMvE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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