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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先有船才有海

我向风扔了块石头

以为那是快雷雷鸟。

风停下了吹拂。

不久,风渐渐变成尘埃。

因为我朝它扔了块石头

风被惊扰,化为尘埃,飞向远方。

然后又开始强劲地吹

驱散那些尘埃。

风逸散了。

那曾是只鸟的风。

(桑人的传说,1870年采集于开普敦,由南非作家安切耶·克罗格以诗体翻译)

阿尔瓦罗·苏亚雷斯·安德烈亚相信,他在海洋诞生之前就学会了航行。他沿海岸线游荡了几十年,探索过许多仍待命名的河流。旅途迢迢,多少个夜晚都不足以讲述他的奇遇。因此他瞧不上莫西尼奥·德·阿尔布开克的任性。

“了解大海的人也了解天空。”船长宣称,一边在整艘船上来回踱步,从一头走向另一头。

他感到不安,整宿没合眼。他被梦造访,征兆怪异。他梦到自己变成了黑人俘虏,坐在自己船上的货舱里远行。那个梦里,莫西尼奥为他双手松绑,拿个本子在他面前摇晃:“这就是你正在写来声讨我的吗,婊子养的东西?”他的靴筒上,一根晃动的马鞭扫来扫去。然后,莫西尼奥把本子扔到他身上,让他大声念出来。安德烈亚抖着手抓住本子,认出那是自己的字迹。但他随即发觉,那全是用他不懂的语言写成。他觉得是祖鲁语,但不能肯定。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了解大海的人也了解天空。”安德烈亚重复道,好像这句话能帮他保持清醒。他又去看大海上空的乌云。他最终顺从了自然难测力量的指示。他相信心中的星辰——有人称之为直觉——甚于在热带海域显得无用的地图和指南针。

“去提醒船长,这阵风来者不善。”

又一次,达邦狄想帮安德烈亚克服他的无知。葡萄牙船长不知道的太多了。比如,他不知道风曾是一只鸟。我们,乔皮族黑人,知道这一点。都是我们从小懂得的事。风曾是一只鸟,在人们想去抓时,逃出了自己。它不再有肉身,在云端筑巢,带着巢穴旅行,累了就能歇下。所以风才歌唱。因为它曾是鸟。小时候我说风“呼哨”,葡萄牙神父鲁道夫·费尔南德斯宽容地笑。语言就是女人:恋爱,怀胎,生儿育女。

“我认识这阵风,”王妃肯定道,“它叫 希泽泽 。”

希泽泽 与其他大风非常不同。它像野兽一样嘶吼,受人之托而成,也许是国王下令召来。

希泽泽 会抓走掳去我们的王的人。”达邦狄说。

既然风下了令,船长就照做:战舰向右岸停靠,在离汹涌大海极近之处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我听见锚沉到泥泞的河底。我们将在那个临时港湾过夜,等待破晓时分继续向赛赛港口航行。

“听,姐妹们!”达邦狄问我们,“你们没听到沙滩那边的声音吗?”

海的怒火搅乱了我们的心。内心的混乱夺走了我们所有人的睡眠,无论俘虏还是看守。“这片黑暗不是夜的儿子。”达邦狄这么解释我们入睡时的艰难。她又补充道:“这片黑暗来自宗戈埃内的岩石。”

河口另一边矗立着一片高高的沙丘,在上面可以看到大海对岸。宗戈埃内的岩石安处沙丘脚下。全世界再没有更黑、更坚定不移的岩石。那些石头的根比魔鬼诞生的洞窟还深。

几百年来渔民都去那里祷告,祈求航船沉没,海浪把船上的财宝带到岸上。一个年轻的姑娘被绑在岩石之间,不着一物,老人的呼喊盖过浪的喧嚣:“你们,众神啊,激怒海洋吧,好让船只沉没,让远道而来的礼物到我们身边……”

“仔细听,孩子,”王妃问我,“你没听见海上传来的声音吗?”

我只听到涛声与风的呼啸。但对达邦狄来说,毫无疑问,海滩上有一群人在向神灵乞求海难。那些贪婪的手正准备将一艘航船开膛破肚,可能就是我们坐的这艘。

我被王妃的预言吓住,陷入谵妄:那是一切的终结,我的十五岁将会无声无息地沉入浑浊的林波波河。我去找安德烈亚船长,他正提着灯在甲板上散步。他让我想起 希波骨 ,一种吓唬小孩子的无眠的幽灵。他迟疑片刻才答复我的请求:

“船长,请把提灯借我一下。”

“为什么?”

“不知道。我想见热尔马诺。”

“热尔马诺?看在上帝分上,伊玛尼!”

“我可能疯了,但就让我看看吧……”

“别太久,我不能没有灯。这儿有人要害我。”

船长抖着手把那微弱的光源递给我,手掌近乎来自魂灵。风吹得灯影摇晃,把我的身体照得比路还亮。我在光下变得越发清晰,仿佛萤火虫在黑暗里游荡。也许正因如此,那些水手肉食动物般贪婪的目光聚在我身上。我找莫西尼奥寻求庇护。我要请求他保护我于两种贪念:一种来自想让我死的黑人兄弟,一种来自想侵犯我的白人。

这时阿尔瓦罗从暗处现身,夺过我手中的灯:“好了,结束了,”他宣布,“我更有理由惧怕黑暗。”

在流放中而不是王位上才能认清真正的王。我父亲这样说。他建议看国王的肩胛骨来判断其王国的命数。我看向恩昆昆哈内,看不清他的身体。我只认出驯服的曲线。相反,高贵安然留在恩瓦马蒂比亚内·齐沙沙身上。

“他们为什么不坐在一起?”安德烈亚指着俘虏问道。

“这样最好,船长,”我解释说,“这两位首领之间有深仇大恨……”

叛乱者齐沙沙暗暗示意,指向宗戈埃内的沙丘。他证实了达邦狄说过的话:“河口对岸的某个地方,幽灵正被唤醒。有人请求他们制造海难。”

“他说什么?”船长问。

“告诉他我在谈论星星。”齐沙沙回应。他慢慢地接着说,给我时间翻译:“星星是月亮的妻子。对我们、我们民族的男人来说,就是这样。妻子太多了,所以她们才消瘦。月亮没给她们吃的。”

阿尔瓦罗·安德烈亚脸上现出些微笑意。他倚在栏杆上,摇头低语:“我都忘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夜。”

他没让我翻译给齐沙沙。齐沙沙的历法不同,年份根据旱灾、战乱和饥荒命名。此时开始的一年永不会有名字。

光脚走路是葡萄牙人已经失去的习惯,所以他往回走得步履蹒跚。他的身影变得模糊时,我问齐沙沙:

“我没听过那个星星的传说……”

“全是我刚编的。白人喜欢故事。我有时可怜他们。我待他们恭敬,叫他们‘长官’,他们就相信我是真心的。”

船终于入睡时,岸边有信号传来。有人点燃火把,用尚加纳语高声喊叫。那是个 因杜纳 ,恩古尼王室的使者。他带来了恩昆昆哈内之母因佩贝克扎内太后的信。他要把消息当面带给被废黜的国王。莫西尼奥拿不准要不要放他前来,征求阿尔瓦罗·安德烈亚的意见。船长惊讶于他的询问,说:“船归我,俘虏归你。”

“因佩贝克扎内太后一直在帮我们。”莫西尼奥说,“让那黑人上船来吧。”他又对我说:“你,伊玛尼,应该明白:一会儿来告诉我他们谈话时发生了什么。”

他们派了艘小艇去接 因杜纳 ,听见岸边传来有人说着尚加纳语:“滚吧,独裁的胖子,偷牛羊和母鸡的贼!现在他们要带你去哪里?”我陪来使到恩古尼俘虏面前。在国王身边,信使跪下来击掌致意:“ 拜耶特 !”起初,恩昆昆哈内没认出来人。他奋力起身,毯子从背上滑落,露出脚踝。他狐疑地审视不速之客的脸。使者说自己是马吉瓜内将军部下,用祖鲁语说:

“别在意河边这群人的冒犯。他们很快会重新称颂你为加扎万民的 恩科西 。”

“你想要什么?”恩昆昆哈内问。

“我给你带来了消息,国王。你的军队的统帅,马吉瓜内将军,正在组织一场名为‘ 国王归来 ’的运动,要求让你回到加扎。”

“还有呢?说吧。我很清楚你们的路子:先说好消息,然后才说出不幸……”

“我是来提醒你的,国王,你母亲因佩贝克扎内太后面临着非常严重的指控。据说是因为她,两个多月没有下雨,牛羊死于未知的灾祸。请告诉我,你想我们怎么救你母亲。”

“别担心,尊贵的 恩科西 。”穆伦戈王叔回应道。老参谋对未来有清晰的认识。“现在,”他说,“白人才是统治我们的人。”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现在加在王太后头上的罪名,很快就会被用来反对新的统治者。

“他们还说什么?”国王坚持问道。

信使盯着地板,犹豫了。他重新开口时,恭敬逐渐变成恐惧:

“你的王叔们想杀因佩贝克扎内。他们指控她犯下了最重的背叛:把她自己的儿子送到葡萄牙人手里。”

恩昆昆哈内听着这一切,好像在听某种他不懂的语言。使者等了很久,等他的对话者摆脱那阵昏沉。见无事发生,他无声地询问穆伦戈王叔。但他们都知道,有些沉默有自己的主人。所以王叔装作不存在。所有人都等着国王,一切沉默的主人,重新开口:

“我如今在这里,成为白人的俘虏,肯定是被人背叛了,”恩昆昆哈内说,“去找到罪人,把他正法。从王室内部开始吧。”

使者极恭敬地告退。他退后时并不转身,最后一次向国王道:

“要带句话给您母亲或马吉瓜内吗?”

“告诉他们派 多科泰拉 来。”国王回答。

他说的是曾在曼德拉卡齐为他看诊的瑞士医生乔治·林姆。使者仍低着头,说:

“葡萄牙人赶走了瑞士人, 多科泰拉 被迫离开,去了德兰士瓦。”

那个 因杜纳 返回接他来的小艇,桨拍击水面的声音响起。国王的最后一位信使消失在黑暗中。恩昆昆哈内再也不会接到来自他的王国的访客。流放甚至在他离开故土前就已开始。

甲板上,莫西尼奥·德·阿尔布开克在等我汇报。我走上台阶,想起父亲的话:战争年代,每个翻译都是告密的人。

破晓时分,阿尔瓦罗·安德烈亚船长递给我一碟子汤。我婉拒了,他不客气地用完那份给我的食物,用手背擦了嘴。我差点没听到他说:

“你说起过热尔马诺。”

“他是我恋人。”

“我知道他是谁。我有一封他给你的信。”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忘了。我是个孤独的人。”

“我不明白,船长。”

“孤独的人察觉不到自己的遗忘。我可能会自己想起来,也可能要你帮我想起。”

他军装上锃亮的纽扣闪着光,但他盯在我身上的目光更亮。

“我怀孕了,船长。”我声明。

我惊讶于自己的话。我刚说出的不是自保,而是谴责。有一会儿船长垂着头,羞耻难抑。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完全又是一个男人,一个白人,一个军人:

“你是怀孕了,不是得了健忘症。你有事要告诉我:你在抓捕贡古尼亚内的行动中看到的事。”

船长手里有热尔马诺的信。我的第一反应是愤起回击。然而最好是像过去一样行事,暂且放下争执,假装顺服。我同意告诉他,但随即警告说,我们的交谈会让黑人和白人都起疑,最好还是我把供词写下来,让我用仓库,给我纸笔就行。我拿不准,船长思量道。他说,人们说谎的大多数时候甚至不自知。书写时,人更常说谎。然后,他让步了。真相的事没有真正的解法。至于我,译错一处几乎就是说谎了。 AI7wg/cEA5bkRVcCrdev0CFrAy5yluEHls+coOSAaq7337tDTZANu5TSiMjDo9H4



第九章
文盲国王的字

马是古时的龙的遗存。

(恩瓦马蒂比亚内·齐沙沙)

傍晚,我在船上的仓库坐着。一个本子、一支笔、一瓶墨水在一张桌子上摆开。船长关上了舱门,相信我会在那间屋子里写出指控莫西尼奥·德·阿尔布开克的证词。我没能提笔去写供词,因为恩昆昆哈内的来访惊到了我。

“我讨厌你的鞋,”他一进房间就张口道,“我讨厌你的举止,不能忍受你躲我的样子。但你可以放心,”他补充,“我不会对你不利。”

然后,他从我手中抢走了本子。他把本子放在灯上,好像夺去了它的重量。“你为什么这么爱写?”他问。他又眯起眼评论道:“白人都不写这么多。我从没见过他们中有谁太阳落山了还写字。”

我盯着地板,看见他赤裸的双脚。那是死树的根。他下令把本子和其他纸都扔进海里时,我感受到他灼热的吐息。

“哪些纸?”我轻声问他。

他在我的口袋里翻检,掏出我不曾寄给热尔马诺的信。我都没想到有那么多。国王要两只手才能拿住口袋里的所有东西。他走了几步,纸随之掉落。他有意如此,想让我俯身去捡散落一地的纸。他利用了我的脆弱。他短胖的手摸上我的大腿,抚摸我的臀部,一次深呼吸后,贴上了我的腰。

我放任他的动作,想让他转移注意力,离我藏的其他纸张远点。可以让他拿到信,但不能碰我记录这次痛苦航程的那些本子。我迅速挑出那些还很潦草的信,放在他怀里。国王晃晃脑袋,喃喃道:“你会是我的,我的第八个妻子,我新的巫女!”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舱门,像在安抚孩子入睡。他奋力把信沿船侧扔了出去。纸页飞了一阵,像海鸥无目的地盘旋。信落在海浪上时,整片海都变了颜色,海面变得黑沉如夜。恩昆昆哈内没注意到那些变化,对他来说海洋始终是一片黑暗。

“我来这儿,”他说,“不是为了你的信。是为了我的信。”

“什么信, 恩科西 ?”

“我会说给你听。一封给葡萄牙国王的信。”

他看看自己正在撕开的白纸,摸摸笔尖,又闻了闻墨水瓶。他叫我不要吝于美化和矫饰。“我要你用符合国王身份的语言,”他说,“难道不是我们这些一国之君统治着语词吗?”他从容地开始讲述,始终闭着眼,仿佛在动情歌唱。

我的兄弟,葡萄牙国王堂卡洛斯:

我是穆顿卡齐·恩昆昆哈内,我父穆齐拉是“索尚加纳”玛努库斯之子。谨以此信感谢阁下大恩。关于我被监禁的谣言四处散播,说我在这艘船上过得像畜生,既被征服,受尽凌辱。你我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我应阁下之邀上路。这一切——我被捕、被监禁、我的远行,都是装装样子。这一切不过是做给欧洲各政权看的假象。我没被戴上手铐,没被缚住双臂,也没被捆住双脚。我接受关押,是因为同意配合做戏。我正前往里斯本,以便当面与阁下共商大计。此次邀访的好处,让欧洲的国王生疑,令非洲的国王妒忌。

偶尔,我承认,我退缩过。我猜疑过你,担心我的性命。我发觉那是醉酒的错。有一种恐惧长久地困扰着我:对不能归来的畏惧。祖鲁人认为穿越海洋的人永远无法归来。这并非无稽之谈,实乃所有非洲人的经验,无论是奴隶,还是奴隶的主人。从未有人归来。进了海的人失去名字,只记得他出生前的一切。这是我们家乡的传说。

我将在远方继续统治我的臣民,像那些已逝的国王一样。我不为距离忧心。我害怕背叛。我带上了七个妻子,每个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们中间,达邦狄是那个做梦的。她的每个梦都是位谋臣,告知我阴谋与背叛。有人要献祭我母亲因佩贝克扎内,指控她效忠葡萄牙人。最棘手的是,这是事实。因佩贝克扎内太后相信葡萄牙的承诺。我想请你,我的兄弟,像许诺的那样保护她。据说马吉瓜内宣布了起义,想强使我返回莫桑比克。别被他左右,我亲爱的王,连我都不信任他的动机。为什么呢,那马吉瓜内如此骁勇善战,却没试过用伏击解救我?为什么任凭我经过那么容易遭遇突袭的地方?马吉瓜内不应为我的回归作战,他本该阻止我离开。

这没什么让我惊讶的 ,恩科西。 我那将军有段过往。他来自聪加,被征服的部族。我曾强迫他屈膝,坐在他背上沐浴。他也会想坐在别人背上。而现在,他指挥着一支只在他梦里存在的军队。马吉瓜内装作是个将军,我装作囚徒,而 恩科西 装作我的看守。所以我说,战斗用武器赢得,但战争以谎言取胜。

我说起这一切 ,恩科西, 是因为礼节要求一件事要由另一件事引出。这封信主要的缘由是个紧要的请求。归我的这间房带给我的不是监禁,而是保护。现在我由对我怀着深仇的葡萄牙人保护。我要请求你的是,别让齐沙沙继续待在我的囚室。我最需要防范的是他。那恩瓦马蒂比亚内·齐沙沙不是恩古尼人,并非加扎贵胄。他来自南部莫桑比克,是个你们称作“酋长”的 小因杜纳。恩科西 你如果有什么应当憎恶的人,那就是这个连我都不服从的叛徒。你征服了我,也就征服了所有被我征服的人。

希望你知道,洛伦索·马贵斯那场劫案中,并不像他们向您禀告的那样,有我的共谋。是齐沙沙擅自行事。现在他指控我背叛,谴责我把他送给葡萄牙军队。所以我恳请,别强迫我和想杀我的人同住。如果我命当绝,我更想死在葡萄牙人手里。枪毙我吧,国王 恩科西。

最后一个愿望是,请给莫西尼奥·德·阿尔布开克上尉传个信,告诉他我不记恨他。船长抓我时不像捉敌人,倒像捉拿不肯就范的同袍。我是同一支队伍中的中士。我与莫西尼奥同行多日,看出我们在膝盖上同病相怜。莫西尼奥在执行军务时摔下了马。我的痛苦没有这等荣耀,折磨我的只是自己的重量。疼痛已有多时,但在我被抓获之后愈发严重。我接连多日遭受拳打脚踢。我知道不是由你授意。但我不停挨打,挨了很多打。起初我以为是假意殴打,但那些棍棒的疼痛远远超过做戏。在沙伊米特的落脚点,他们先是为了让我坐下打我,后来为了让我站起来又打。去河边的路上,他们因为我走得慢痛打我。上了船,士兵又想逼我吐露藏宝的秘密。是莫西尼奥愤怒地叫停了那场殴打。是他大吼:“都别碰恩昆昆哈内!这个非洲人是葡萄牙国王请来的客人!”那个莫西尼奥,我猜,应该对我们的秘密起了疑。留他在身边吧,我的兄弟。不能背弃了解我们的伤口的人。

不久,我们将当面交谈。他们不让我带上献给你的礼物。我本已准备了三头牛,在这漫长旅途与我做伴。但不行。等我们下次在莫桑比克会面,那时,除了牛 ,恩科西 还将拥有能喂肥牲口的牧草与河流

我以我们的礼节向 恩科西 致意 :“拜耶特, 堂卡洛斯国王 !”

穆顿卡齐·恩昆昆哈内

我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写完了信。“你笑什么?”恩昆昆哈内问。“当然是嘲讽,我的国王。”我大着胆子说。“怎么会?”他问道。“你说的肯定不是真心话。”我说。“你全都是按我说的写的?”国王问道,仿佛没听到我的话。我表示肯定。这次是他狡黠地笑起来,伸出手指,语带警告:“我会差达邦狄确认你是不是忠于我说的话。”我慌忙抗辩:“达邦狄不懂……”他没让我说完:“达邦狄懂得阅读。你还在想要说什么,她就已经在读你的话了。”

恩昆昆哈内拿起那张纸,用食指划过字母的线条。那是他衡量我顺从的手段。“想知道我为什么写信给葡萄牙国王吗?”他问。他说,在沙伊米特,猎人把狮子的头骨挂在神树上,所有人都以为是虚荣的炫耀,但指使猎人的不过是谦卑:他们崇拜被征服者,向兽的神灵乞求宽恕。

“明白我为什么要写这封信了吧?”恩昆昆哈内问道。 AI7wg/cEA5bkRVcCrdev0CFrAy5yluEHls+coOSAaq7337tDTZANu5TSiMjDo9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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