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核心工作是建党。会上通过《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决议》,对宣传工作提出纲领性要求:“一切书籍、日报、标语和传单的出版工作,均应受中央执行委员会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每个地方组织均有权出版地方的通报、日报、周刊、传单和通告。不论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应受党员的领导。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
一大会上,党中央决定创建自己的出版机构。两个月后,李达在上海建立了人民出版社。这个在党的旗帜下出生的出版社长子,开始了与党同心、与民同行的百年历程。
1921年9月1日,在《新青年》第9卷第5号上,人民出版社公开发布了第一个通告:
近年来新主义新学说盛行,研究的人渐渐多了,本社同人为供给此项要求起见,特刊行各种重要书籍,以资同志诸君之研究。
本社出版品的性质,在指示新潮底趋向,测定潮势底迟速,一面为信仰不坚者祛除根本上的疑惑,一面和海内外同志图谋精神上的团结。各书或编或译,都经严加选择,内容务求确实,文章务求畅达,这一点同人相信必能满足读者底要求,特在这里慎重声明。
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部分书籍(1921—1922年)
通告还列出了计划出版和已经出版的图书书目,共49种,包括《马克思全书》15种、《列宁全书》14种、《康民尼斯特丛书》11种,其他图书9种。
人民出版社创建后,一应工作全由李达负责。他既是人民出版社的创建者、领导者,又是具体工作的开展者和执行者。作为中共一大代表、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和早期领导人,李达在中央局负责宣传工作,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此前他就主持编辑《共产党》月刊和《新青年》杂志,有非常丰富的编辑出版经验。
不分昼夜、躬耕陋室,李达的工作成效十分显著。到1922年11月,人民出版社已经陆续出版了15种新书:《马克思全书》3种、《列宁全书》4种、《康民尼斯特丛书》4种,以及《李卜克内西纪念》《两个工人谈话》《太平洋会议与吾人之态度》《俄国革命纪实》4种临时宣传小册子。从这份出版目录可以看出,党的早期出版工作以介绍马列主义理论为重点,积极服务于党的革命宣传工作大局。
1926年,蔡和森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他在向中共旅俄支部作的《中国共产党史的发展(提纲)》报告中,评价人民出版社“为我党言论机关,出版了很多书籍,对思想上有很大的影响” 。
上海租界各国势力鱼龙混杂,人民出版社并没有正式合法的地位。李达后来回忆说:“人民出版社由我主持,并兼编辑、校对和发行工作,社址实际在上海,因为是秘密出版的,所以把社址填写为广州昌兴马路。” 广州地址实为《新青年》社址,真正的编辑部就设在李达家中——上海市南成都路辅德里625号,这里也是中共二大会址。“投身革命即为家”,人民出版社的创办,足证此言不虚。
1923年秋,人民出版社与新青年社合并,南迁至广州。由于党中央在上海,没有一个正式的出版机构,工作十分不便。这时,新青年社在广州也遭到了查封。党中央决定在新青年社和人民出版社的基础上,由中央直接投资,改名“上海书店”,在上海公开挂牌营业。最初负责人为张伯简(化名“洪鸿”),中共上海地方执委会委员徐白民任经理,后由毛泽民负责上海出版工作。
1923年11月,上海书店开业,在《民国日报》《前锋》《新青年》等报刊上登载广告,说明自己的宗旨:
我们要想在中国文化运动上尽一部分的责任,所以开设这一个小小的书铺子。我们不愿吹牛,我们也不敢自薄,我们只有竭我们的力,设法搜求全国出版界关于这个运动的各种出版物,以最廉价格供献于读者之前,这是我们所愿负而能负的责任。
上海书店是公开机构,但它对外的身份是一间普通书店,承担马列主义理论出版和党的宣传任务是隐蔽的。书店老员工郭雁回忆:“为了争取合法的公开地位,上海书店在门市只卖‘中间’书店的出版物,如亚东图书馆出版的《三国演义》《红楼梦》,民智书局、新文化书社等出版的书籍,并兼售一些文具用品。上海书店发行党的宣传刊物是采取公开与秘密相结合的方式。”这个时期党的出版工作非常弱小,编辑出版介绍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共产党的书刊工作都是游击式的,一旦被敌人发现,就马上转为地下或者更改社名。
1926年2月,上海书店被迫关张,同年12月在汉口开办长江书店。12月7日,长江书店在《申报》登载广告,说明“继承上海书店营业……所有上海书店从前对外账目,概由本店全权清理”。而后,关停,再开张。又有无产阶级书店(上海,1928年)、华兴书局(上海,1929—1931年)、启阳书店(上海,1931—1932年)、北方人民出版社(保定,1931—1932年)等前赴后继进行着党的出版事业。
这些书店是地下出版者、党的宣传者和秘密工作者,不但承担着党的宣传工作,还是秘密革命活动站和消息传递联络点。可以说,党的组织工作开展到哪里,出版机构就建立到哪里。出版工作熔铸在党的血液和基因里,是党的革命工作运行的有机组成部分。这一特点,从建党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