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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书友会

虽说吴隅给了假,蔺从晴还是一早去公司,补发昨晚课程的反馈后,又打了十多个电话,一刻不闲,直到吴隅电话催促两遍,她才怏怏不乐地打卡早退。

走到街上,看见吴隅的车,还没来得及叹气,柏星已经从后车窗探出头。

她今日用心装扮过,一张脸里三层外三层抹出个浑然天成的粉肌玉肤,眉心一点朱,唇间红如蜜,高马尾一束,仿佛整座南城的青春朝气尽被吸取,就这还觉不够,竟然穿一件大红色的廓形亮片短外套,隔着三生三世都能光耀门楣。

蔺从晴被柏星身上的光扎得眼疼,骂道:“你为什么穿得像个女妖精?”

那朵娇艳欲滴已化人形的红玫瑰趴在窗沿冲她笑,“我昨晚梦见阿六了,今天得穿身红镇一镇。”

一句话就叫蔺从晴神经衰弱,她隔着车门轻声央求吴隅,“老板,我坐副驾行吗?”

副驾上仍旧搁着昨天的包。

老板的精神高压和柏星的肉体折磨,蔺从晴飞快衡量究竟哪样更叫自己不堪重负,最终双掌合十朝吴隅拜了拜,没等对方错愕回神,便火速开门将他的包抱进怀里,觍脸陪笑道:“老板,我帮你拿包!”

吴隅嗯了一声,说:“生日快乐。”

“同乐同乐。”蔺从晴暗中打量吴隅,见他灰色线衣浅蓝牛仔裤,眉目舒朗风度翩翩,想到等会儿要同这二位进音乐节,好比一滩牛粪上同时插了两朵鲜花,左仙兰右红玫,一车三口她最丑,果然不假。

音乐节办在外环边上的河滩公园里,前阵子的连绵润雨将开阔草地滋养的丰美浓绿,又初晴两日,秋光艳艳,给足了音乐节面子。

他们验票进场后,蔺从晴要来柏星的身份证,看得出是新做的证件,照片、姓名都和眼前人匹配,唯独身份证号非书上设定。

“你盗用了谁的身份证号?”蔺从晴凉薄地问:“伪造、盗用他人身份证信息,这可是犯法的。”

柏星将身份证收进斜挎在胸前的小包里,笑道:“你可千万别过问,否则知情不报,岂不是成从犯了?”

蔺从晴呵呵冷笑,“那你名义上可不是今天生日了。”

柏星笑道:“不想祝我快乐就直说。”

草地两端各设了主、副舞台,四周还有美食街、酒水区、赞助商展厅。秋日晴好,熙来攘往,几个孩子追着气球从蔺从晴脚边欢笑着跑开,她的目光下意识追随,所见所闻,有呼朋引伴,有合家欢乐,有蜜里调油,人们三五成群,容光焕发,好不热闹。

主舞台上伴随绚烂光效忽地炸裂开一连串音符,刹那间,乐声、人声、欢呼声震耳欲聋,蔺从晴吓一跳,捂住心口怔在原地,好奇地往台上望——人头攒动,即便有大屏幕,蔺从晴对主唱也只能堪堪瞧出个高矮胖瘦。

几个大学生端着饮料从背后冲过来,吴隅眼疾手快,握住蔺从晴胳膊,将她带到自己身侧,蔺从晴刚要道谢,他已经松开她,像是一切不曾发生。

吴隅看表,说:“柏小凤的纪念环节还没开始,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去那儿。”柏星指向场地边缘的酒水区,眯着眼仔细看,“那些人是不是柏小凤的粉丝?”

吴隅望过去,果然见到许多人聚集在酒水区前,似在分发物件,“过去看看。”

他们横穿草地,沿途不是野餐垫就是充气沙发,时尚男女弄潮儿朝气蓬勃,吃吃喝喝嘻嘻哈哈,没有人不开心,没有人不愉悦。

蔺从晴眼花缭乱,不小心便落了后,再往前看,吴隅英俊潇洒,柏星貌美如花,两个人边走边聊,一帧一画都像摄影师镜头下的海报,引来旁观者无数。

蔺从晴心说你们是没见到这二位昨天穿情侣装的模样,岂止般配,那可是连十三代玄孙姓甚名谁蔺从晴都为他们想好了。

酒水区造景时髦,还有商家吉祥物布偶在做宣传,不少人过来拍照,再加上正在分发手环和应援灯的粉丝们,倍加热闹。

柏星碰碰蔺从晴,低笑道:“你猜哪个是大粉?”

蔺从晴怏怏不乐,“那个外套上有彩虹的。”

吴隅问:“为什么是她?”

柏星却说:“我觉得是那个分手环的。”她黏着蔺从晴,“咱们打赌?”

“不赌!”蔺从晴烦死了,“我也不去!”

柏星难得识趣一回,不强求蔺从晴,自己一头扎进了粉丝圈,等她再回来时,已经证实了那个分手环的是贴吧吧主,穿彩虹的是微博超话主持人,她兴味盎然地问蔺从晴,“可以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蔺从晴反问:“打听到了什么?”

“这些人都是书友会成员,柏小凤过去应该很照顾她们,有不少是柏小凤资助过的贫困女学生。”柏星看她无动于衷,挑眉问:“你早知道?”

蔺从晴含糊地嗯了一声。

“倒也不是一问三不知嘛。”柏星嗤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她的小说结局?”

蔺从晴说:“不是没结局吗?”

柏星耸肩,笑容意味不明,“铁粉们说有啊。”

蔺从晴疑惑地问:“还真有遗稿吗?她在书友会里透露过?她们读过吗?”

柏星颔首,又撇嘴。

酒水区正好空出位置,吴隅让她们过去坐,自己领饮料的片刻功夫,已经被三个小美女先后搭讪了。

待他回来,柏星揶揄道:“吴老板,好人缘。”

吴隅面无表情道:“比不上你。”

蔺从晴轻啜自己那杯饮料,左右偷瞄,心中煽动,打起来!打起来!鹬蚌相争,她来得利。

不远处粉丝群渐渐散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柏星终于对吴隅产生兴趣,盘问:“你耗时耗力耗钱来帮蔺从晴继承保险,动机是什么?”

昨天在别墅她也问过吴隅要什么,吴隅并未正面回答。

柏星说:“谋权、谋利、谋人、谋财,你是哪个?”

这也是蔺从晴最好奇的,登时竖起耳朵。

吴隅却说:“帮忙而已。”

“帮到这个份上?”柏星揶揄他,“你们现实世界创业、守业这么轻松的吗?”

吴隅说:“大公司总裁才日理万机,我们小企业老板不能比肩。”

柏星说:“你已经算是年轻有为了,普通人白手起家,要想年纪轻轻当上个什么总裁,要么天纵奇才加好运连连,要么跟我一样,是被人写在小说里捧出来的。”

话锋一转,柏星紧接着又问:“那你是人人都帮,还是只帮她?”

蔺从晴差点被饮料呛到,忙不迭说:“人人都帮!”

她口齿伶俐,简明扼要地解释了自己与吴隅家的渊源,急于为吴隅撇清关系,却在柏星眼里显露出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柏星不住地看他俩。

当着吴隅的面,蔺从晴尴尬万分,被迫切换销售冠军的系统,笑着圆场,“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小孩嘛,都只跟身边人玩。”

又聊了几句两家旧事,蔺从晴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回柏星身上,插科打诨得叫她忘记自己和吴隅的关系,这才端起饮料,说要去欣赏现场表演,溜得比兔子还快。

主舞台表演结束,副舞台上又开始斗法,蔺从晴哪个歌手都不认识,手捧饮料路都没看清,就被赶场的年轻人撞得湿了满手。

她拿纸巾擦啊擦,就杵在草地中央,看灯光照亮夜空,看繁星隐藏踪迹,胸腔里躲了只聒噪的兔子,上蹿下跳,不停地追问自己,还记不记得儿时的吴隅。

怎么会不记得?

少时他们同校不同班,吴隅成绩不好又贪玩,有回不知什么缘故惹恼高年级的差生,放学后被摁在地上揍,同学跑来喊蔺从晴,鬼哭狼嚎的,说你邻居哥哥要被人打死啦!

蔺从晴拎起扫帚就赶过去,义薄云天,两肋插刀,到最后两个小孩被摁在一处打了个鼻青脸肿,差点回不了家。

即便如此,他们也未曾缔结出根深蒂固的热烈情谊,初二吴隅转校,此后漫长的青春期,他们再无交集。

直到副舞台上演出结束,手机响起,是吴隅喊她回去。

蔺从晴回去时,桌上多了两盘小食,柏星和吴隅在聊音乐。

“来了,吃点东西。”柏星顺势问她,“你平时听什么音乐?”

蔺从晴说:“我五音不全,听不懂音乐。你呢?是不是音乐只听柴可夫斯基,文章只看托尔斯泰?”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柏星莞尔,边上一杯啤酒哐当搁到蔺从晴面前,跟看小孩似的,半是挑衅半是引诱,“喝酒吗?”

蔺从晴拒绝,“我不喝,喝了又不能四大皆空。”

“听说过吗?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柏星眉开眼笑的,“喝了这杯酒,能不能四大皆空我不知道,但四大祸害,保准给你集齐了。”

蔺从晴猜忌地斜瞅她,觉得对方笑里藏刀,“我怎么没听懂?”

柏星笑吟吟的,就是不解释。

蔺从晴烦死她这种故弄玄虚,一杯酒两三口灌下去,开始吃桌上的小食,把柏星当空气。 3irs0+cS02c9P0nwzaDKJ0e7BUTklwNoWWEKDkAiGG+rtnNzOQBifMI8XTfHPL3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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