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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茅草屋

环湖栈道彼端尽头是座凉亭,凉亭后有铁栅栏,一栏之隔,里头归公园管理,花木扶疏,外头属荒郊野地,杂草丛生。

那些野钓爱好者,都在栏外。

吴隅尝试找正经出口,柏星说:“不用找,野地里没有路,他们大部分都从公园进,不显眼的地方肯定藏着出入口。”

他们沿着铁栅栏,果不其然在一棵树后发现处豁口,口下野草都被踏平,正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他们先后而出,踏进本地野钓爱好者的大本营。

工作日白天还来野钓的多是本地中老年男性,蔺从晴走到一处浮台后,才刚把身子探出去,钓鱼的爷爷便挥手赶她,叫她别惊走自己的鱼。

蔺从晴欲言又止,转战第二处浮台,这边的叔叔年轻点,脾气更臭,恰巧钓上一条指头大的小鱼,骂骂咧咧,摘钩后随手一抛,看它在烂草地上垂死挣扎。

他看向蔺从晴,蔺从晴不悦,直勾勾回视,当着他的面抓起弃鱼,扔回湖里。

“瞎捣乱!”钓鱼的叔叔冷哼,戴上耳机,把她当空气。

蔺从晴神情冷峻,还要往前,被吴隅叫回身边。

他们站在树下,吴隅低声说:“你摆着臭脸,谁愿意和你聊天?我真奇怪,你是怎么当上销售冠军的?”

蔺从晴说:“你把他们手里的鱼竿换成小孩,我就给你切换我的营业模式。要不,你行你上?”

话虽说得刺耳,蔺从晴却眨眼切换系统模式——嘴角一提,眼睛一弯,就连垂头丧气耷拉的眉都像拿杆子撑起来了,一副十拿九稳无往不利的胜利者姿态。

就好像黑暗和光明里各有一个蔺从晴,隔着一扇玻璃相互交付身体的使用权。

人就在自己跟前,瞬息变身,吴隅几乎要怀疑自己眼睛。

这世上的事已经魔幻到有人声称自己来自小说世界,有人自带两套系统随时切换?

吴隅眼珠子跟着蔺从晴转,没察觉柏星何时来到自己身侧,友善地笑问自己,“是不是很有意思?她真的是你们公司销售冠军?”

吴隅并不觉得有趣,暗暗警告,“你要再捉弄她,不合作也罢。”

柏星的笑容变得意味不明,半晌,丢下一句,“咱们看看是销售冠军厉害,还是专业对口厉害?”

也不管吴隅什么反应,柏星用脚拨开杂草,轻盈自信地往岸边最远处的一位钓鱼者走去。

“……”吴隅无语,瞥了她两眼,又去看蔺从晴。

如果不是事先和她有过接触,吴隅一定坚信蔺从晴就是这样一个热情友善,能说会道,与之相处如沐春风的女孩。看她半蹲在一位钓鱼老翁身旁,仰头而笑,和煦的秋光柔软地铺在她温和真诚的面容上,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古怪表情。

吴隅盯着她,注意到蔺从晴行动灵敏,神采奕奕,看得出是惯于运动的好手,他又细看她五官——好好说话时分明是张清秀活泼又耐看的脸。

她眉心有点红痣,小巧精细,平日神隐在永不开心的眉头里,只有此刻笑着时,才能叫人多看两眼。这和柏星那颗闪耀着光芒的红痣不同,后者更像人脸上的标志性建筑,好似原先一知半解无从笃定的,只要认出这颗痣,那便离“柏星”的身份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柏星,吴隅又瞟一眼远处的大侦探,听不见也看不清,没什么兴趣。

湖岸草丛虫蚁横行,蔺从晴裸露的脚踝成为重灾区,她来回跺脚,与她说话的野钓老翁掏出瓶花露水,但这玩意儿没用,蔺从晴的脚踝已经起了数个肿包,奇痒无比。

她跃回草坡,不住拿鞋尖摩擦另一只脚踝,又觉得脖颈上有细微的痒感,猜测是小飞虫,一只手刚想拍它个死无全尸,就被吴隅眼疾手快握住了。

“不能拍。”吴隅低声说,“隐翅虫。”

南城小孩自小都听说过隐翅虫,知道这种虫子的毒性汁液沾到皮肤就会引发严重皮炎,因此碰见它们不能拍不能揉,最好……

一股温热的气息贴着蔺从晴的后颈吹来,所到之处,别说隐翅虫要被吹个天翻地覆,她自己也是鸡皮疙瘩起满周身,神经末端犹如遭遇一场密集的电流,慌得头脑发蒙。

她顾不上许多,手忙脚乱推开吴隅,想说谢谢老板,话到嘴边却变成“你不是有洁癖吗?我还以为我就是那虫子呢。”

吴隅皱眉,“说句谢谢烫嘴是吗?”

“对不起老板,谢谢老板,如果没有你,我身上指不定要留疤了。”蔺从晴从善如流,可是态度转变越快,语气中的真挚成分越要打折扣,她明明可以伪装得更好,却非得如此。

吴隅明白了,她就是讨厌自己。

好心没好报,吴隅看着眼前恢复本性的蔺从晴,已找不着她和当地人谈笑风生的丝毫踪迹,他心生不满,既不希望蔺从晴拿营业模式对自己,又不希望她不拿营业模式对自己。

纠结到怅惘,吴隅木然着脸,居高临下审视她,“你怎么一天到晚有那么多不开心?”

蔺从晴心说,没有可开心的事,如何开心?

她识相地不再挤兑吴隅,只看向不远处的柏星。

柏星是个天生受欢迎的大明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博得大众青睐,就像此刻,她不过站在岸上,身边已聚了三四个人,就连浮台上的野钓者都弃杆过来,与她侃侃而谈。

蔺从晴使劲浑身解数才能维持住“看上去还不错”的局面,与柏星一对比,又赤裸裸跌成尘埃。

蔺从晴想,这就是十多年来粉丝们为之骄傲的人格魅力吗?

她心灰意冷地把视线转向湖对岸孤零零的别墅,想把脑袋里“东施效颦”四个字赶走。

不料吴隅蓦地说:“她身上确实有你小时候的影子。”

“别拿我小时候说事,你见过我小时候吗?”哪壶不开提哪壶,蔺从晴心里冒火,脸上藏冰,“你们帅哥美女的,别带上我。”

近岸芦苇下有鼓噪的蛙鸣,蔺从晴假装被野趣吸引,走过去低头往水里细细地找。

她哪是喜欢听这破响儿?

她只是不想和吴隅站在一块。

她百无聊赖,从一汪静谧的湖面瞧见自己招人厌的脸。

好一张扭曲、古怪的脸。

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个什么样呢?

愤世嫉俗,格格不入,小人嘴脸?

还好柏星很快意气风发地回来了,打破此间支离破碎的气氛,她愉快地说:“老乡说这附近有地道的农家菜,咱们去吃一顿?”

吴隅说好,见蔺从晴仍沉默,不计前嫌替她发话,“她也一起。”

= = =

乡人介绍的农家菜馆在秀山脚下,三人原道返回取车,柏星那辆玛莎拉蒂过于招摇,也不适合崎岖山路,她提议上吴隅的车,吴隅并无异议,只是暗中又在副驾上多堆了件外套。

调车离开别墅停车场时,他从后视镜里瞧见蔺从晴整个人贴上了车门,看也不看柏星一眼。知道蔺从晴还被自己那句话影响着,便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他问:“你们刚刚都聊了什么?”

蔺从晴恹恹的,但果然说话了,“这个地方叫孪水村,离市区远,没什么年轻人,四年前孪湖别墅盖起来时就引起轩然大波,但一直没人清楚里头住的谁,干什么的,直到这次出事。”

柏星点头称是,“当地人都不清楚柏小凤的底细,甚至摸不清别墅里究竟住了谁,他们说别墅外有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时安静,有时热闹,像是住了一大家子人。一个刚刑满释放的杀妻犯想要入室盗窃,怎么会选中这里?”

蔺从晴只朝她看一眼,柏星便知道她想问什么,解释道:“杀妻犯通常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我不认为这类人会把这样一栋当地人口中神秘莫测的别墅当成首选目标,他们更倾向选择熟悉的,有把握的,风险较低的作案地点。”

蔺从晴和吴隅都被点醒,福至心灵地从后视镜里匆匆对视一眼。

“当地人对孪湖别墅的揣测,确实以里头住了大人物居多……”蔺从晴回想道:“所以,王平安极有可能早知道别墅里只住了柏小凤一个人?所以他敢来!”

吴隅问:“王平安有同伙?会不会是别墅内部的人?”

蔺从晴琢磨道:“柏小凤的保姆我见过,老家在H省,四年前同她一块定居在孪湖别墅,出殡时我和她接触过,她乡音重,也听不懂南城话,交流有障碍。柏小凤那个助理定居在S市,听说不常过来。此外就是别墅里的钟点工,是一对母女,外来务工家庭,也不是本地人。”

柏星说:“你不是说柏小凤案轰动全国吗?这类曝光极大的恶性案件,真是同伙作案,警察不会审不出来。”

“那王平安怎么锁定柏小凤的?随机作案?”蔺从晴思忖道:“或者说是什么牵引着王平安来到孪湖别墅的?总得有个什么契机……”她斜睨着笑意盈盈的柏星,恍然大悟,没好气道:“你如果已经知道了就直说,少卖关子!”

柏星笑起来,“你和钓鱼的那些村民聊得很好,也打听到了别墅的情况,可你想得没比村民远。”

蔺从晴问:“什么意思?”

柏星说:“你只有比村民想得更远一步,才能引导他们回忆出更多细节——到底有没有当地人出入过孪湖别墅?”

蔺从晴一点就通,问话的人首先要站得高想得远,只有自身思维缜密,织出天罗地网,才能在调查中循循善诱,不放过任何有用的线索,进而调查取证。“所以是有当地人进出过孪湖别墅。”她问:“是谁?”

“阿六。”柏星说:“一个流浪汉,以乞讨和卖废品为生,有人说他曾误入过孪湖别墅,还触发过警报,但说这话的人自己也不能保证消息可靠。”

“不管真假,阿六很可能是唯一进出过别墅的当地人。”蔺从晴问:“知道他住哪儿吗?”

她问完便后悔,因为柏星脸上狡黠的笑容和猎人见到陷阱里的动物时一模一样,她的脸登时拉长,烦得很。

许久没说话的吴隅开口了,“他住秀山上。”

柏星挑眉一笑,确认这车上三个人,没一个蠢的。 RnMtwpqx4V88puchQIQ3adhWhS2u0Q/nGMXJPG/xdWolqor7QJIsx0MTHbSETi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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