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黑格尔哲学,参加青年黑格尔派的博士俱乐部,是马克思探索真理过程中的重要事件。
黑格尔(1770—1831)是德国古典哲学的主要代表。他集以往哲学发展的大成,创立了一个庞大的客观唯心主义哲学体系。他认为精神是第一性,自然界是第二性,是从精神中派生出来的。他把“宇宙精神”或“绝对观念”看做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一切现象的基础,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创造本原。在黑格尔哲学中,也包含着辩证法这个“合理的内核”。黑格尔论证了量变到质变、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源泉、否定的否定等辩证法基本规律,第一次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即把它描写为处在不断的运动、变化、转变和发展中,并企图揭露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
黑格尔在政治上是保守的。马克思说:“德国的国家哲学和法哲学在黑格尔的著作中得到了最系统、最丰富和最完整的阐述。” [56] 他关于行政权所讲的一切,可以原封不动地载入普鲁士的法典。他在《法哲学》中提出的“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57] 命题,可以被用来为普鲁士专制制度的一切反动措施作辩护。他认为君主制度是国家制度的最高形式,完全适应理性的要求,更是直接为普鲁士统治阶级服务,因而受到国家支持,被尊为国家哲学。黑格尔本人也以官方哲学家身份,长期主持柏林大学哲学讲座。他的哲学,在德国精神生活和政治生活中发生了强烈影响,特别是在1830—1840年,黑格尔主义的独占统治达到顶点。但是这种全线的胜利,不过是内讧的序幕。不久,黑格尔主义分化为老年黑格尔派和青年黑格尔派。
马克思进入柏林大学,开始研究黑格尔哲学。起初,他读了黑格尔哲学的一些片断。由于不喜欢黑格尔哲学的思辨性质和它的晦涩文字,而没有深入研究。不久,他抱着探索真理的愿望,再度研究黑格尔哲学,打算在太阳光下试验珍珠的纯洁。同时,他还研究康德、费希特等德国哲学家的著作,把黑格尔哲学与康德、费希特的学说进行比较。他认为,康德、费希特的哲学太空洞、太抽象、太脱离实际,喜欢在太空翱翔,飞到遥远的国土。黑格尔哲学比它们较为实际,接触到一些现实问题。从此,马克思改变对黑格尔哲学的冷漠态度。1837年4月,马克思在柏林郊外斯特拉劳夫村休养的时候,再一次研究黑格尔哲学。这一次,他认真阅读了黑格尔的主要著作,还读了一些研究黑格尔哲学的著作。通过这番认真研究,他深入黑格尔哲学的大厦中去了。他在那里发现了无数的宝藏,特别是那闪烁着天才光芒的辩证法,决心紧紧抓住刚刚“被发现的东西”:
发现了最崇高的智谋,领会它深邃的奥秘,
我就像神那样了不起,像神那样披上晦暗的外衣,
我长久地探索着,漂游在汹涌的思想海洋里,
在那儿我找到了表达的语言,就紧抓到底。 [58]
在斯特拉劳夫休养的时候,马克思结识了青年黑格尔派的一些成员,加入了青年黑格尔派的博士俱乐部。这个团体的成员是一些年轻的大学和中学教师、新闻记者和著作家。其中主要人物有《耶稣传》作者施特劳斯,《约翰福音批判》、《新约翰福音批判》作者布鲁诺·鲍威尔,历史学家、《弗里特利希大帝和他的敌人》作者卡尔·科本等。马克思与科本的关系较密切。在马克思离开柏林后,科本是他“所愉快地怀念的唯一的一个柏林人” [59] 。
马克思参加博士俱乐部后,更加专心致志地研究哲学。这个时期,他读了大量哲学著作,其中有黑格尔的自然哲学、亚里士多德的《论灵魂》、斯宾诺莎的《书信集》,以及莱布尼茨、休谟、康德和其他哲学家的著作。他还积极参加青年黑格尔派批判封建专制制度和反对宗教的斗争,写了一些批判老年黑格尔派的论文,探讨了哲学与现实斗争的关系等。
参加博士俱乐部的时候,马克思刚满20岁,是俱乐部中最年轻的成员。鲍威尔、科本都比马克思大十岁左右,而且已经是出名的理论家。但是,马克思“在这些人中很受尊敬” [60] 。像他后来参加的任何团体一样,在博士俱乐部中,他很快就成为真正的思想领袖。科本说,马克思是“一座思想的仓库”,“制造厂”,或者按照柏林的说法,是“思想的巨人”。科本指出,鲍威尔这个时期写成的一些优秀的文章,是从马克思那里来的。他自己也受到了马克思深刻的思想影响。他毫不讳言地承认,同马克思在一起时,他是在马克思指导下考虑问题、进行写作的;只是同马克思分离后,他才“有了自己的、可以说是自己想出来的思想”。鲍威尔也认为,同马克思在一起,对他有着重大意义。他与马克思分离后,经常怀念过去相处的生活。1839年12月,他从波恩写信对马克思说:“在这里我经常去娱乐场和特利尔旅馆的教授俱乐部。但是哪方面也没有咱们的俱乐部强,咱们的俱乐部以前总是充满着精神生活的乐趣,过去那种岁月是一去不复返了。”不久,他又写信对马克思说:“我在这里饱享着愉快、欢乐等,可是像在柏林我同你即使只是漫步街头的情景再也没有了。”“噢,玫瑰花还在那个地方,只有你到你的布·鲍威尔这儿来,它们才会对我重新开放。” [61]
但是,博士俱乐部不过是马克思偶尔参加的活动。他无论在思想上和才能上都远远超过这个团体的一切成员。不久,他与鲍威尔等人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