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赵衰、国舅狐偃,不知底细,又人证物证俱在,一时无法替夫人狐姬分辩,其余众大臣虽明知事有蹊跷,亦有口难言。于是,狐姬的夫人位便被正式废掉了。
狐姬在向隅而泣,骊姬却得意而笑。原来这一切均是骊姬的计谋,巫和早就被她姐妹二人收买了,况且巫和本身便是骊戎人,他岂有不助骊戎公主之理。
此事后,骊姬又把献公的内侍宠臣梁伍和关伍收买了,从此,在献公身边的一举一动,均难逃骊姬的严密监视,据梁伍回报,献公最宠爱的儿子是狐姬亲子重耳,亦不因狐姬的获罪而改变。骊姬深知,她要攫取晋国,尚须逾越第三重障碍,亦是最大的障碍,这便是献公的三位儿子——太子申生、二子重耳、三子夷吾。
似乎是天助骊姬姐妹,不久,骊姬姐妹竟同诞贵子,骊姬生的儿子名奚齐,骊姜所生的名卓子。
因此之故,晋献公便自然而然把“君夫人”的桂冠,戴到骊姬的头上了。
骊姬的两大目标已达,自然向第三大目标进击。这第三大目标,自然是未来的晋国君——太子位,骊姬发誓要以自己的亲儿奚齐取代太子申生。如此一来,他日晋国便必定落入她骊姬的血脉手上,晋国夺她的骊戎国,她相反要控晋国于骊戎血脉手上。
但要实现这第三大目标,殊不容易。因为现时的太子申生,已册立多年,在朝中甚得人心,晋献公也绝无意改立,要改换太子,谈何容易?况且除了太子申生,尚有献公十分宠爱的二子重耳,甚至三子夷吾也比骊姬的亲儿奚齐更有利。
骊姬十分工于心计,她审察时势形格,决定暂时尚须忍耐,箭收于腰而不发,一切且待时机。
在晋献公的日夜荒淫中,不觉又过了几年,晋献公因纵欲过度,又已步入老年,因此精神已比前懈怠多了。
这一天午后,晋宫内苑一派乐声悠扬,随着乐声,一位青年英俊的舞者且歌且舞。
唱的是《诗经》中表现晋地风情的《椒聊》:“花椒串串挂树上,结子繁盛满升量;艳丽妇人子孙多,身材窈窕世无双;华茂花椒一囊囊,远闻四野扑鼻香。”
这是献公专门为骊姬姐妹而召来的唱艺人。
骊姬在这几年中,由于心结难解,一直闷闷不乐,特别是她的父王骊戎男,已在晋国郁郁而终,骊姬但感此时就算让她重复故国,也难泄心头国破家亡之恨,她发誓要把晋国夺到手上,这才算遂了她的心愿。骊姬的心愿惊人至极,要实现起来自然千难万阻,虽然她此时已贵为晋国的君夫人,但“太子储君”这一障碍,她却无法逾越。因为晋献公尽管已深迷于色欲,但“太子储君”之位,关乎晋国的根基大事,晋献公也不敢贸然行事。如此这般,骊姬又怎会展露欢颜?
但此时听着歌者的《椒聊》歌,内中的赞美之辞,无不打动了骊姬的心扉,她不由随声低唱起来。
晋献公见着,心中十分高兴。一曲既终,献公特意令歌者上前拜见君夫人。
歌者上前向骊姬参拜毕,垂首肃立一旁。骊姬就近一看,只见这歌者年若二十许,飘逸英俊,神采不凡,心中不由一动,骊姬含笑点头,问歌者道:“你姓甚名谁?”
歌者尚未回话,献公已抢着笑着道:“他叫优施!是唱舞者中的佼佼者!”骊姬向优施嫣然一笑,那优施登时诚惶诚恐的拜谢,然后便退出去了。
自这一天后,骊姬的心却荡起了涟漪。她自十六岁入晋宫,唯一对的便是晋献公这老儿,少女的心哪能充实?起初报仇复国心切,为了攫取晋献公的心,尽施女人的媚术,这还不觉什么,如今年岁渐长,性欲却日旺,这么一位老头子,便决计不能令骊姬满足了。
一天,趁晋献公心情愉快,骊姬便对献公道;“大王,蒙你厚爱,我姐妹二人无以为报,决意学习中原的歌舞,以愉悦大王你。”
献公一听,大喜道:“很好,这也是爱卿对寡人的一番美意,寡人怎会不答应?但教歌舞者,须得能人,不如便由优施教授吧!”
骊姬一听,正合心意,连忙谢恩。
自此之后,优施便被召进内宫,专门教授骊姬姐妹的歌舞。孤男寡女对面接触,优施初时尚有点胆怯,但禁不住骊姬的眉目传情,暗中挑逗,优施也已神魂飘荡,只差一个欢会的时机了。
刚好不久便是每年一度的“祭祖”大典。晋献公身为一国之君,自然得去亲自拜祭祖先的恩典。从都城出发往祭祖地曲沃(晋国姬氏的发祥地),需五日路程,因此献公这一去,来回十日,祭祖五日,起码也需半个月,而且祭祖不得妇人参与,因此骊姬等众姬妾,只能留在晋都翼城宫中。
夜深人静,晋国王宫内苑万籁俱寂,但君夫人骊姬的卧宫的一扇窗户,依然向外敞开。
忽然,一条黑影滑如泥鳅,飕地一下,从窗户中穿了进来,黑影刚落地,随即便被一具赤裸的女体拥抱住了。黑影触着此滑腻丰美的裸体,不由浑身一颤,双手一紧,也抱住了裸体,然后向龙床上跃去,身手竟十分敏捷。
一阵狂热,床上的两条黑影均有点气喘,上面的黑影发觉,下面的裸体已迫不及待,伸出玉手在解自己的腰带。然后这玉手便伸了进来,触着黑影最敏感的地方,很快,黑影便奋力地挺耸起来,下面是一阵快活至极的女人低吟声。
这已是黑影三次的艳遇了。此时女的枕着黑影的裸胸,在微微的喘息。黑影轻声道:“夫人,我初见你时,便见你一脸忧郁,莫非有甚难解心结么?”
夫人——骊姬微叹气道:“哀家本骊戎公主,国破家亡,君父客死异乡,你说哀家会快活么?优郎,哀家也不瞒你,吾儿奚齐,哀家正思谋替他争占太子之位,但苦思无计,你可有妙策?”
黑影原来便是教授骊姬姐妹歌舞的歌者优施,只见优施默默思忖,如此重大的难题,他一时间也不敢遂下判断。好一会,优施咬一咬牙,下决心似地道:“夫人,若要达此目标,先得把太子申生、二子重耳,三子夷吾挤出都城,再慢慢疏淡他父子间的感情!这样奚齐才容易得大王之宠。远者日疏,近者日亲,太子位自然会生变数。”
骊姬点点头,又道:“吾若发难,该从谁入手?”
优施毫不犹豫道:“太子申生!擒贼先擒王,枪打出头鸟!”
骊姬悄声道:“你有甚奇谋妙计?”优施低语了一句,随即两个光裸的男女玉体,又纠缠到一起了。
春花秋落,乾坤运转。这一天傍晚,用过晚膳的献公,正精神不振的在打盹,内侍宠臣梁伍前来侍奉。梁伍忽然问献公道:“听说蒲城有赤狄来犯,未知战况如何呢?大王。”
献公无精打采地道:“哼,虽把赤狄击退,但吾军亦损失甚巨。”
梁伍进言道:“大王,边关屡遭敌犯,乃因缺乏得力之将。因此百姓不从,将士不听令,因而被赤狄轻觑。”
献公心中一动,他此时已失往昔的英雄气概,但得安逸过活足矣,其余的什么民生国事,最好便是不必来烦扰他。因此他接口道:“梁伍,依你之见,如何方可杜绝赤狄的野心?”
梁伍立刻趁机进言道:“大王,如陪都曲沃、边城蒲、屈,皆为要地,须有权威之士坐镇,若派太子申生、王子重耳、夷吾等出镇,便可令百姓畏服,士卒听令,赤狄慑惧,不敢来犯矣。而且此举尚可彰显大王的功业,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哉?”
晋献公一听,连连点头称善。他却决计没有料到,梁伍早已与夫人骊姬联成一线,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以及其中所含的深意,便是骊姬与她的内宠优施定下的密计,用以打动献公的心思。
果然晋献公不久便下旨,诏令太子申生出镇陪都曲沃,次子重耳守蒲城,三子夷吾守屈城。独剩尚年幼的奚齐、卓子留在宫中。
骊姬的令献公诸子“远者日疏、近者日亲”的妙计,已初战告捷了。
不过,申生、重耳、夷吾三人出镇边城,却谨慎行事,并无痛脚被骊姬抓住,因此虽然她屡在献公面前中伤申生、重耳、夷吾,献公却仍留父子亲情,并不加追究。骊姬一时间竟亦无计可施。
彼此相安无事,眨眼又六年过去,骊姬的亲子奚齐已十二岁了,骊姜的儿子卓子亦已十一岁多。眼见儿子已是少年儿郎,即将是弱冠之人,却仍是庶子的身份,骊姬心中不由恨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