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狐偃这一着却意味深长至极,因为重耳的“命符”入墓,便犹如把他的“命运”射入墓中,置他的“命运”于死地,亦即犹如把重耳活生生的葬入墓中了!这便是狐偃的“置诸死地而后生”风水妙法,但是否可以“重生”,那不但须看狐偃的施法,亦须凭重耳自身的命数、天数,一切均缺一不可,这等惊天妙法,果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狐偃毅然施此大法,此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晋国王陵,连眨眼亦不敢,他的全副身心,均聚于这座神秘的“蝙蝠龙墓”中了。
因为狐偃深知,重耳目下已身受“赤煞”之磨劫,这是他在过去的十多年艰难岁月的命运根源,此时他再把他的“命运”置诸死地,若不能“重生”而破墓而出,那重耳不出半年,必定遭劫横死,决避无可避!这便有如把重耳的生命做赌注,是生是死,是衰是旺,便由此“大空大旺”的风水大法定夺了,试问狐偃身为重耳的舅父,又怎敢有丝毫的大意?
狐偃心中正焦切不安之际,眼前偌大的晋国王陵,忽地一阵啸鸣,就如地火于墓中奔腾呼啸似的,狐偃的心情更焦虑了,因为他知道“重耳命符”入墓后已生感应,是否可以“重生”,很快便可见分晓了!
稍一会后,墓中的啸响越发急剧,似乎墓内的反应异常激烈,忽地,墓顶之上,射出一道强烈的紫光,形如一尾横空紫龙,腾空而上,竟欲飞舞而去!
狐偃一见,不由惊喜交集,喜的是“重耳命符”与“蝙蝠龙脉紫气”已汇合一体,惊的是若一旦飞遁,那不但这座“蝙蝠龙脉”龙气尽泄,连带重耳的唯一转机也从此烟消云散了!
狐偃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猛一顿足,身形电射而起,快如电光射向那道“紫龙光华”,他于虚空中右手疾伸,攫住“紫龙光华”的“龙角”,沉喝一声,便使出“旋乾转坤”的绝顶神功,硬生生地把“紫龙光华”扯降墓碑之前,狐偃的双脚刚触着墓地,他手中扯住的“紫龙光华”,竟已化回写有重耳名姓的“纸符”上,唯一不同的是,纸符原来是赤红色,此时却已变作十分悦目的紫色了!
狐偃一见,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因为他已断定,重耳身上所受的“赤煞”,已于墓中得“紫龙气”相助,化解消融掉“赤煞”,更进而与“紫龙气”混融一体,亦即承纳了“蝙蝠龙脉”唯一至尊至贵的龙气了。
狐偃见大事已定,他亦再不敢逗留,因为他深知,刚才所施的“大空大旺——置诸死地而后生”的风水大法,对重耳的肉体必定产生强烈的冲击,若抵受不住,肉体的衰败,反过来亦会影响他的命运。
狐偃把手上捏的“重耳纸符”小心地藏于袖中,然后运指连射,把墓碑前排列的其余五道纸符击碎,被风一吹,顷刻化为乌有。然后他便电射而起,疾如闪电般地向东面方向飞掠而去。因为他早已安排重耳向东而奔,他此行便恰好与重耳等人的去向同一路径。
狐偃施展绝世轻功,快如日行千里的骏马,重耳等一行人虽然比他先走三日路程,但狐偃仅花了两个时辰,便追及重耳等人的行踪了。
远远地,狐偃只见前面的树林中,有人影急慌地来回走动。狐偃一眼便认出,那是大夫赵衰的身形,他不由猛吃一惊,因为赵衰如此慌惶,那重耳便必定有甚不测,果然也遭受“置诸死地而后生”风水大法的磨劫了!
狐偃片刻也不敢拖延,猛一运力,身化电光,划进林中,果见重耳躺在林中地上,身旁的赵衰、贾佗等人,慌惶得团团乱转。贾佗功力甚高,首先便发现了狐偃,他不由大叫道:“狐先生!快设法救重耳公子生命!”
赵衰抬头一看,见是狐偃驾临,不由以手加额道:“天幸狐先生及时赶回!公子他果然多灾多劫,今回也不知他是否逃得出此生命之劫矣!”
狐偃也不作声,向前一掠,抢到重耳身前,只见他面色红如鲜血,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狐偃见状,心中不由微叹口气,暗道:他的肉体果然已遭“赤煞”之劫,若非及时赶回,只怕一切均化作云烟消散了!
当下狐偃也不及细加解释,立刻吩咐贾佗,以树叶盛一掬清水备用。他取出衣袖中的“重耳紫命符”,生火烧成灰烬,融于清水中。他扶起重耳的头部,以树叶当汤匙,把“符水”喂重耳饮服。狐偃犹怕重耳吞咽困难,暗运一股真气,直抵重耳的咽喉,重耳张口一吞,“符水”便全数饮进腹中去了。
赵衰、贾佗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狐偃施为,心中均不由一阵惊奇,暗道:为甚狐偃竟似神仙,未卜先知,不但及时赶至,且早就备好救命“纸符”呢?
狐偃却从容而立,对众人的疑惑如浑然不察。
就在此时,忽听躺在地上的重耳大叫一声:“热煞我也!”然后便霍地睁开眼睛,视线首先落在狐偃身上,惊喜的嚷道:“啊!舅父你终于回到重耳身边啦!舅父可知刚才几乎热煞重耳也!”
狐偃微笑道:“公子目下总算安然无恙,且从此劫磨渐消,你的‘磨劫之命’,亦已届转机之时矣。”
重耳迷惑道:“舅父,为甚会如此呢?”
赵衰在一旁忍不住了,插口道:“狐先生,刚才端的是怎么回事?好不教人惊惑!”
狐偃目注重耳,微笑道:“公子乃当事人,一切且由他说说吧!”
重耳微一思忖,即迷惑地道:“重耳刚走近林中,大概是午时时分吧,忽感一道赤红如血的光华射入体内,随即热不可挡,心胸沸腾,神志也昏昏迷迷。迷糊间,但感仿佛被人扔进一座灰而黑的万丈深渊中,耳际响着凄厉厉的尖啸。正惊惶间,忽见一尾紫色真龙,飞舞而至,龙首疾伸,叼住重耳,腾空而上,心胸的涨热也逐渐消减。待冲出万丈深渊,但见天际光华灿烂,大地一片光明雄浑,重耳心中一喜,也便苏醒过来也!舅父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重耳说着他不可思议的异事、他的疑问,绝不仅限于他,他身边的赵衰、贾佗、先轸、司空季等随从,亦迷惑得很,急欲知悉其中的缘故。
但狐偃深知,他以“大空大旺——置诸死地而后生”的风水大法,令重耳与祖坟蝙蝠龙气融汇,从此晋国姬氏一脉中,便只有重耳承纳祖脉至尊至贵的“紫龙气”,他的命运亦从此“光明宏大”,不过,龙脉之道,贵在潜移默化,才能成大器,否则一旦亢进,便成“龙气过盛”的暴君了!他因此不敢向重耳轻泄他的施为。
只见狐偃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公子不必疑惑,吾临别之际,已向公子详释乾坤天道,乃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易,循环往复,繁衍万世,岂有穷期?是故世间万物可演化,阴极即阳,物极必反,衰极必旺,旺极必衰,一切皆于此天道演化也!就如公子刚才所见,热极转凉,黑暗的尽头,不就是光明灿烂吗?但依此天道之势而行,终可达光辉命运之彼岸也。”
狐偃说至此,忽地戛然而止,再不肯吐露多半句了。重耳心中虽然似懂非懂,但他深知狐偃的神通本领,他既然不肯泄密,便必有他的道理,因此他也不敢再追问下去,只在心中默默思忖狐偃论释的“天之道”罢了。
众人续向东行,不久便进入齐境,齐国的君王是齐桓公,此时是诸侯的盟主,正欲借重耳来牵制晋惠公夷吾,因此不但准其进入,而且隆重接待,齐桓公见重耳只身出逃,妻儿留在狄国,便把本族的一位姑娘齐姜嫁给重耳。又赠重耳二十辆用四匹马驾驭的大车!为他安置一座宏华的府第,齐桓公又答应待时机成熟,即助重耳返国为君。
重耳十分感激齐桓公,对眼前的豪华生活亦十分满意。他酒饱饭足之际,对妻子齐姜叹道:“想起往昔逃难四处奔波的日子,如今却享尽荣华,当真是从地狱步进天堂啊!莫非吾之命运当真由衰极而转大旺吗?吾愿终老于此也!”齐姜却不以为然,但也无可奈何,因为齐姜奉齐桓公之命,不但要重耳快活、乐不思国,而且要监视他的行踪动向。但齐姜自嫁给重耳为妻,她发觉重耳待人处世十分谦和,他的命运与她已密不可分,因此她绝不希望重耳便如此终老异乡。齐姜左右为难,无计可施。
很快,在安乐的日子中,重耳在齐国已过了七年岁月了。在这段日子中,齐国本身发生了一系列的剧变。先是齐桓公病死冷宫,诸公子争位,国内大乱。到齐孝公即位,平定诸公子之乱,又改变齐桓公联中原诸侯抗楚的国策,归附楚国,与中原诸侯宋国等交恶,中原诸侯均纷纷改变与齐结盟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