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又过了半年。这天晚上,姜子牙正朦胧入睡,忽地老管家福伯奔入,喜滋滋地对姜子牙道:“姜二爷,快请入大厅,散老爷有请呢!”
姜子牙一听,微一沉吟,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向福伯呵呵一笑道:“福伯,想必是散家添丁了吧?”
福伯乐得大笑道:“不错!不错!托姜二爷的洪福,散家果然新添男丁!且一来便是‘双龙并峙’,白胖胖的两位小少爷哩!姜二爷快请入大厅,散老爷正等姜二爷替婴儿命名呢!”
姜子牙欣然而出,果然见散宜生手抱两位娃儿,乐得在大厅中团团旋转。他一见姜子牙进来,便抱着婴儿,向姜子牙鞠躬道:“散家子侄,拜见姜叔叔!快请姜叔叔赐彼等名字!”
姜子牙见状,不由亦替散宜生高兴;也不推解客气,微一沉吟,便对散宜生手抱的两娃儿含笑道:“侄儿啊,恭喜临世!先出的叫‘伯’,后出的叫‘仲’吧!”
于是,散宜生的两位儿子,大的叫散伯,小的叫散仲。散仲和散伯,日后均有一番事业。传至后世,但不相上下,同样出色的人,便称“不相伯仲”了。
散宜生的双胞儿子,散伯和散仲满月这天,散家大排宴席。
散宜生夫妇,坚持奉姜子牙坐于主家首席,由散夫人和散宜生夫妇二人,各抱一个孩子,向姜子牙拜谢福荫赐子之恩。
姜子牙见散宜生夫妇意真心诚,推辞不得,无奈只好领受了散伯和散仲的拜谢。姜子牙又接过散伯和散仲两娃儿,一手一个,抱在怀中,仔细审视一番。好一会,才慨然地对两娃儿说道:“姜子牙今日既受尔等子侄之礼,叔侄之情将永存于世,日后必助尔等的大业罢了!”
姜子牙说罢,把两娃儿交回散宜生夫妇手上,道:“大哥、大嫂,今日喜见散家人丁发旺,小弟心愿已了,亦是告辞之时矣。”
散夫人一听,不由大惊道:“散家血脉,全赖叔叔所赐,亦盼叔叔在此照应两位子侄成年,一家人永享天伦之乐,叔叔为何却萌告辞之意?”
姜子牙微叹口气道:“大嫂言重,小弟深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分别乃理所必然也。况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世事自古难全,天下大势行将大乱,小弟又岂可坐视天下苍生惨受荼毒而不顾呢?这一年来,蒙大哥、大嫂照应,小弟深感此德此情,只能日后再图酬报矣!”
散夫人一听,她不懂姜子牙这等深奥玄机之言,但又不舍姜子牙就此辞别,情急之下,竟无言以对,呆呆的怔住了。
散宜生一听,却明白姜子牙的心思,他也不加挽留,而向姜子牙含笑道:“贤弟日后有甚打算?”
姜子牙微一沉吟,便道:“小弟别无所长,看来亦唯有以玄机之道,游历尘世,以广增阅历吧!”
散宜生一听,不由微微一笑,暗道贤弟辗转奔波,终于归返本道中来了!因为玄机之道,才是他发挥神通的专长啊!
散宜生心中转念,便欣然一笑道:“贤弟有此宏志,愚兄自不便阻止。但愚兄有一主意,未知贤弟以为然否?”
姜子牙道:“大哥请赐告。”
散宜生道:“贤弟既欲增广人世阅历,愚兄以为,朝歌乃上选之地;虽然朝歌并非王都,但纣王多半于朝歌宫中居停,其繁盛之处,人流之旺,当数天下第一城也。再者贤弟欲以玄机之道行走江湖,愚兄以为,眼下便有一种行当,可以发挥贤弟的玄机神通。”
姜子牙一听,不由大感兴趣,忙道:“大哥所说乃何种行当?”
散宜生呵呵笑道:“目下既行将大乱之世,世人必难看破自身的吉凶祸福,若贤弟于朝歌城中,开设一占卦算命行馆,凭贤弟之能,世人还不趋之若鹜么?愚兄此意,贤弟可仔细参详。”
姜子牙一听,眼神亦不由一亮,但随又微叹口气道:“大哥此意,妙则妙矣,但若于朝歌城中开设命馆,势必让大哥再次破费,小弟如何心安?因此好不教人为难也!”
散宜生一听,亦叹了口气,道:“贤弟此虑,便教愚兄惭愧之极矣!想愚兄年过五十,眼看香灯断绝,天赐贤弟降临,散家一脉,才不致中途绝灭,此恩此德,愚兄便倾家荡产,亦难图报,更何况区区所费些许铜贝呢?贤弟若为此而远奔他乡,犹如痛责愚兄,无能助贤弟尽展所长,愚兄夫妇,日后势必寝食难安也!”
姜子牙眼见散宜生意态真诚之极,散夫人情急之下,亦教怀中的婴儿散伯、散仲道:“儿啊,快向姜叔叔表示,尔等子侄,也诚心挽留,待姜叔叔瞧见你两人长大成人吧!”散夫人怀抱中的散伯、散仲两娃儿,说也乖巧,竟真的向姜子牙咿呀咧嘴而笑,虽未能以言达意,但殷切之情,却溢于言表。
姜子牙见状,心中不由一软,亦不由一阵激动,暗道:散宜生果然是礼义之家,正应“坤卦”上“西南得朋,与之类行”之义也,姜子牙这般转念,便不再推辞,慨然道:“既然大哥、大嫂,如此盛意奉养,姜子牙若再推谢,便未免太逆人意也!大哥之意甚善,小弟便拜托大哥代为筹策吧!”
散宜生一听,大喜道:“有何难,贤弟放心,愚兄必替你办得尽善尽美也!”
三日后,朝歌城南门侧最热闹旺盛之地,便出现一间甚有气派的占卦算命馆了。
只见命馆外面,大门两边,各挂了一副对联,左联道:“只道玄机妙理”,右联道:“不说半句虚言”。入一重门,又有一副挂联,左联道:“妙张铁嘴,道破人间吉凶;明睁妙眼,窥透天下祸福”;右联道:“袖里乾坤,暗藏天地玄机;一点八卦,展尽人世沧桑”。馆内正中,摆了一张案桌,案桌后面墙上,则悬挂一个八面圆状的古怪图案。
开张爆竹燃过后,姜子牙便以馆主的身份,坐上案桌后面,八面圆状古怪图案下的檀木椅上了。
不过,命馆自开张以来,大半个月过去,竟无一人前来光顾。姜子牙却无半点心焦受挫感觉,他一派从容镇静,稳坐馆内。无客人光顾,他便利用空闲,苦研熟习“八卦玄机”绝学。
到第十九天的早上,姜子牙刚坐上馆中的檀木椅,命馆外面的树上,忽然有一只小麻雀,向馆内吱喳一叫,然后又忽地飞走了。
姜子牙心中不由一动,他微一沉吟,便欣然一笑,喃喃自语道:“虽乃如小小麻雀光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此命馆第一位客人,倒也不可轻慢也!”
姜子牙说着,随手便把案桌上的“八卦铜钱”放在前面,满怀信心的等待第一位人客的光临了。
到正午时分,一位壮汉挑柴路经南门,忽见新设的命馆,壮汉略通文字,向门边的对联瞥了一眼,不由又好奇又好笑,暗道什么“只道玄机妙理,不说半句虚言”?竟敢如此自负,所算当真皆字字无虚么?哼!老子总不信也!壮汉这般转念,便砰地放下柴担,大步走进命馆里来了。
这壮汉大步走到姜子牙面前,伸手一拍案桌,大声说道:“喂!看相的!生意来也!”
姜子牙向壮汉凝注一眼,见这人性虽粗鲁,却一派耿直,虽然全身土布粗衣打扮,却甚有豪气,心中不但不生气,反而顿生几分好感。
姜子牙目注壮汉,含笑道:“壮士欲看何相?”
壮汉粗声粗气地道:“某家但见你门口大言道:‘只道玄机妙理,不说半句虚言’,心中存疑,有心考究你一下,便进来光顾了!却也不知看甚相也!”
姜子牙一听,觉得这壮汉粗直得甚为可爱,心中不由又添二分好感,便忽地微微一笑道:“姓鲁的壮士,你今日遇上我姜子牙,乃你的福气也!”
姜子牙此言一出,这壮汉即一阵发呆,瞪大了眼珠,盯着姜子牙,似在考究,这人到底是否相熟,但瞧来瞧去,终断定此人陌生非常,心中不由更添惊奇,忍不住失声道:“你!你!算命的,你怎知某家姓鲁?”
姜子牙微笑道:“壮士性直而无远见,有如肚鱼之目,且可直视,更只能视三尺,鱼与目合而并之,但非‘一’类,岂非一个‘鲁’字么?因此可以断定,壮士必乃源自‘鲁氏一族’之人也。”
壮汉一听,先是一阵发呆,接而忽地向姜子牙深深一揖,道:“算命的——先生!你果然有两下子!某家果然是鲁氏一族之人,姓鲁名牛,取其终生如牛如马之意也!”
壮汉——鲁牛一顿,又道:“先生既可凭空断人姓氏,想必命理亦极准的啦!这样吧,先生且替鲁某算一算,在一个时辰内,鲁某有甚遭遇?若算得准,于先生必大有好处!”
姜子牙甚喜鲁牛的豪迈憨直,便含笑道:“鲁壮士有甚好处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