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生、燕红玉夫妇二人,在后面悄悄跟踪,只见昆仑奴那矫健的身影,径直地穿越那丛花异草,竟瞧也不瞧,他抵达那日常饮用的山溪,便沿岸向西面飘去。
李南生心中不由暗奇,心道:“绝谷西面是一道千丈石壁,当世无人可以攀越,仑儿奔向那面作甚呢?”
李南生思忖间,却见昆仑奴于千丈石壁前面忽地一顿,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跃入溪流,深潜下去,就再没有他的影踪。
燕红玉在后面也清楚见到了,她不由大骇道:“南哥!仑儿说是游水捉鱼,为什么入溪中,久久不见浮上,莫非溪中有甚凶险么?我等快下去看看。”
燕红玉说着,便欲跃入溪中,李南生一把抓住她,沉声道:“燕妹!不对呢!若仑儿遇溺,必有水泡浮上,但溪水静悄悄的,仑儿必定另有所遇!你且留在岸上监视,待我潜进溪流看看,便知端详了!”
李南生说罢,爱子心切,也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又深潜下去,前行一段,他赫然发觉,石壁下面有热流不断涌出,知那儿必然是溪水的源头了。他潜近一看,只见一个开于千丈古壁根部的小洞口,正向这面涌出热流,他心中突突一跳,暗道:这小小洞口,稍大的鱼儿也难通过,仑儿的身躯似乎也比洞口大,他是否随水流钻进里面去呢?假若如此,那便凶险极了!
李南生虽心中大骇,却苦于在水中无法出声呼唤,他情急之下,也不管许多,猛地游近小洞口,把头探了进去,不料小洞口刚好容他的头部伸进,但两边的臂膀却被牢牢地堵住,休想再越前一丝一毫!李南生无奈只好把头缩回,心中又惊又奇又气,暗道:仑儿想必是疯了!这凶险万分的小洞,竟敢钻进,这可当真是不知死活、自寻死路了!
李南生内功再高,在水中潜游久了,也只好浮了上去,先换口气再说。他猛地一跃,浮出水面,狼狈地猛吸了口气,岸上的燕红玉已急不可待地叫道:“南哥!可有仑儿的影踪?”
李南生迷惑地喃喃道:“他若非钻入小洞,难道平白失踪?但那小洞如此凶险,他就算勉强可进,中途被石壁卡住,进退不得,岂非被活活闷死了,他怎敢如此犯险?”
燕红玉一听,更急得顿脚道:“南哥!你快说清楚!什么小洞凶险,活活闷死,你要吓死人么?”
李南生此时已镇静下来,他想了想,便从溪流中跃了上来,一面对燕红玉道:“你在岸上既然没发现仑儿浮上,那仑儿必定是钻入溪流的源头洞中去了!他如此熟悉路径,只怕已非第一次钻入,或许无恙,我等且在此守候,等他现身出来,再问清楚便了。”
燕红玉急道:“南哥!你既发现有小洞可进,为什么不跟随钻入?查探清楚?”
李南生苦笑道:“小洞口只容我的头部探进,身子欲进,那是想也休想!哎,这小洞口或许是天造地设,只让仑儿钻入的啊!”
夫妇二人,在溪畔长嗟短叹,心中焦急万分,但均心存侥幸,暗道仑儿到中午吃喝时分,便如往日一般现出身子。夫妻俩只好在溪边耐心等待了。
就在此时,却听溪水“泼啦”一声响,一个浑身水淋淋的绿色身影,已呼地浮了出来,恰恰正是那“不知死活”的昆仑奴!“爹爹,娘亲!你等在寻我么?放心,我安然无恙,这不是回来了么?”
昆仑奴说着,已矫健如其父,一跃而上,看来,他的功夫已越发精进了。
李南生一见,不由骂道:“仑儿!你怎敢如此胡闹,知否把爹娘急煞了!”
燕红玉见昆仑奴平安无恙出现她眼前,早就欢喜万分,哪还舍得责骂?她含嗔带笑地瞪了李南生一眼,道:“瞧你!不问清楚便骂,别把仑儿吓坏了!”她说时,已一把搂住昆仑奴,轻声道:“仑儿,你也别怪爹爹,他只是焦急你的安全而已!”
昆仑奴晶亮的眼珠一闪,道:“娘亲,我知道,我怎会怪爹爹?而且,若非爹爹授仑儿‘无为内功心法’,仑儿亦决计无法潜水捉鱼呢。”
燕红玉一听,又顺势轻声道:“仑儿,原来如此。那你捉什么鱼呢?”
昆仑奴道:“那鱼十分古怪,似蛇非蛇、似鱼非鱼,身有七彩,又如蝎虎有四足,仑儿欲捉它给娘亲你瞧瞧。”
燕红玉一听,与李南生相视一眼,均暗道:原来仑儿又遇上那“四不像”的水中怪物了。
李南生忍不住插口道:“仑儿!这怪物为父和你娘亲坠谷之日,亦曾相遇,见其十分古怪,也不敢惹它,你竟然动手捉它?”
昆仑奴笑道:“那东西虽然古怪,但十分神奇,十分有趣,仑儿跟它已成了好朋友,它带仑儿到处游历呢!”
燕红玉一听,便有点明白了,她含笑问昆仑奴道:“那你刚才是否由它引领,钻入那小洞呢?”
昆仑奴点点头道:“娘亲,的确如此,是它引领昆仑儿钻入洞的!”
燕红玉也不追问其中的究竟,立刻道:“那仑儿在里面见到什么呢?快告诉娘亲!”
昆仑奴冲口而出道:“娘亲!里面是极之神奇的‘天机谷’!”他忽然一顿,心道:爹爹刚过门而不能进,果然如“昆仑龙脉”大哥所断,爹娘与那“天机谷”有缘无分,若知此秘密,有害无益,我怎能遗祸给爹娘?昆仑奴心中思忖,便立刻转口道:“不那只是一座十分好玩的天外之谷啊!”
燕红玉捕捉住昆仑奴口中的“天机”二字,蓦地见他又立刻转口称“天外之谷”,她心思聪慧,便知其中必定隐藏什么惊人的秘密。燕红玉不动声色,含笑道:“原来那是一座天外之谷,果然十分神奇,既然十分好玩,你怎舍得早早出来?”
昆仑奴晶亮的眼珠一转道:“仑儿正在谷中游赏,但心中一动,便想到是爹娘寻我来了,于是不敢再逗留,便钻出来了。”
燕红玉道:“为什么仑儿心中一动,便知爹娘来寻找你呢?”
昆仑奴道:“仑儿想来,大概是我与爹娘血脉相连的缘故吧。娘亲莫再问仑儿,好吗?仑儿答应娘亲,日后必会让爹和娘亲明白。”
燕红玉越听心中越感惊疑,因为仅仅入谷游玩数月,昆仑奴的见解学识,便连她这位“女学士”也自感弗如了!若再过多些时日,仑儿的学问,岂非绝世稀有么?老天!他于那“天机谷”中,到底有甚奇遇,燕红玉心中十分惊疑,但亦知昆仑奴的来历十分奇特,绝非她作娘亲的可以揣测理会的了,因此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但李南生此时却比燕红玉更感惊奇,他忍不住接口道:“仑儿,你说与那水中怪物成了好友,你又是否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昆仑奴见爹爹如此好奇,便不忍令他太难受,略示端倪道:“爹爹,仑儿所知,据闻龙有九种,那水中怪物,便是龙九种之第三种地龙。善能变幻,又会变化升腾,更晓人世吉凶祸福,实乃通灵之物也。爹爹也不必惊疑,它既然与爹爹相遇而不肯相见,就如爹爹虽然已到那洞口,却决然难进一样,想必均是有缘无分之故吧!”
李南生被昆仑奴一番似释似慰的话,直弄得惊喜万分,惊的是昆仑奴短短数月间,其学识竟然如此惊人,不知他遇上什么怪奇遇?喜的是儿子悟性之高,连他自己亦望尘莫及,若能重返世间,必定有一番惊天作为!想到此处,李南生不由长叹一声道:“苍天!为什么令人如此迷惑?既降此奇才于世,却又被困此绝地,就算他身负绝世奇学,又怎能造福于世也!”
李南生百思不解,心中十分纳闷,但从此也放开心怀,不再限制昆仑奴的活动,心道:既然一切皆苍天安排,也就任由他自由发展下去吧!
从这一天始,昆仑奴便不再隐瞒爹娘,每天一早便向爹娘告辞,上那“天外之谷”了。但他为什么去?见到什么?却决计不肯向爹娘泄露。
如此匆匆又过去八年岁月。昆仑奴已长成一位清秀而十分矫健的少年,此时他刚好满十五岁。
在这过去的八年中,他共计进入那“天机谷”九千九百零九次,加上他于七岁时进入的次数,恰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早上,昆仑奴照例钻入“天机谷”时,他与之相伴了八年岁月的“昆仑龙脉”大哥,竟十分奇怪的久久未见现身,昆仑奴不由大奇,凝运真气,高声道:“‘昆仑龙脉’大哥,为甚今日不出来见我?”昆仑奴此时的内力已十分惊人,他的啸声在谷中四处回荡,尖锐至极,破空犹如利箭,嗤嗤厉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