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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死一线

突见群山连绵起伏,雪峰突兀林立,冰丘、冰锥星罗棋布,当真是峰外多峰峰不尽,岭外有岭岭难数;目极雪山连天际,驱遣江河东入海,控制五岳断山横!李南生不由仰天长叹道:“昆仑浩大,当今之世谁敢轻觑?吾夫妇二人,今日抵临此中峰圣地,亦总算不枉此生。”李南生的感叹声忽地戛然而止。

此时雪峰之上,突然急剧摇晃起来,一团团的白雪,涌动起来,犹如雪海中的波浪,一浪推前一浪,直向下面滚涌起来。李南生一见,不由大骇道:“红玉妹妹不好,似乎是雪崩了!”

在雪山之中,遇上雪崩,那是九死一生的奇凶极险。原来昆仑山上的雪峰,久无人迹,积雪已达千年,刚才李南生感慨之下,仰天长叹,他的声音贯注了内力,山回谷应,不知怎的便把雪峰上的雪震松了,竟如海浪似的翻涌起来,一浪千层,后浪推前浪,只要稍受推压,整座雪峰的浮面白雪,便会如倾倒般地倒泻而下。昆仑山雪峰的积雪已达千年,厚达千丈,一旦倾泻而下,犹如山洪暴发,此际与之遭遇的物体、树木、巨石、人畜,一切一切,必绝难幸免被雪覆盖淹没的厄运。

李南生深知雪崩的可怕,他也来不及向燕红玉示警,右手疾伸,把她拦腰抱起,便向玉虚峰上面疾窜而上,李南生深知人的轻功就算再快速,也绝对快不过雪山崩塌倾泻而下的速度,就如遇上洪水暴发,只有迅速抢占高地,才是唯一的逃生方法。

脚下的雪层已在翻动,人踏上去,犹如踏足于海浪之上,李南生猛吸一口真气,把内力催激到极致,施展“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形如两头受惊的雌雄兔子,快如闪电地向玉虚峰巅飞掠。

李南生抱扶妻子燕红玉,逆滚滚的雪流而上,脚下的雪流翻滚,如惊涛骇浪,这虽然凶险万分,但却是逃生的唯一法子。

眼看玉虚峰巅已在望不远,李南生知道只要翻上山巅,便可逃过这场奇凶祸险了,他心中不由一阵兴奋,生机已在望,他又怎会放弃?李南生奋力向上跃去,这一跃足达十丈,只需翻越前面一段如惊涛裂岸的滚雪,他便可以踏足山巅的硬地,亦即安全脱离险境了。

不料就在此时,李南生双足踏上山巅的硬地,却突感脚下浮动起来,软绵绵的,根本无法运力再度跃起,李南生不由大骇。但更令他惊骇的是,脚下软绵绵之物,原来正急速下沉,山巅的硬地,与后面的滚雪,竟亦迅速相分,越来越远,就如大地被仙神疾劈一剑,从中断裂!

李南生不由万分惊骇,因为他深知此乃“地裂”之兆,正是由于“地裂”,才引发可怕的雪崩。当时尚未有“地震”这一名堂,因此所谓“地裂”,便即现代的地震灾难了。

李南生已知生死处于一线,他拼命凝聚功力,欲一跃而上,但当他以为已可一跃脱离险境时,脚下的地土下沉的速度突然加快,两面的山土中裂,现出一道恐怖的大缝,李南生和燕红玉不幸正处于大裂缝的中间,只听“喀喇”一声,两人但感天旋地转,向裂缝下面急速坠下李南生不由哀叹一声,他知道身处此绝境,就算神仙降世,亦难把他夫妇二人救出生天了。

李南生心中已然绝望,深知无论如何努力反抗,亦难逃避这必死的厄运。他于此时反而处之泰然,不做任何花力气的腾挪纵跃,只是紧抱怀中的妻子燕红玉,暗道:天若亡我夫妇,便死也死到一起,就算天崩地裂,也决计不能把我与燕妹分开而且燕妹不是已怀了我李南生的骨肉么?只要死在一块,到了阴曹地府,也就可以一家团聚了,总胜于骨肉分离之苦啊!

李南生心性十分豁达,虽已面对死亡,却仍能于绝望中寻出一点安慰的乐趣,因此他的心境竟十分平静,虽然如飞地向下急坠,心魂皆欲脱体而去,但神智却仍保持清醒,不致如常人般早已魂飞魄散,未死已然昏绝。

他怀中的燕红玉,亦一声不吭,既不呻吟也不悲叹,只用力地抱紧李南生,夫妇二人心意互通,确信只要死能同穴,此生也就无憾了。

李南生、燕红玉夫妇二人,紧紧相拥,燕红玉又已怀了身孕,犹如三人合体,其体积便比普通的坠谷人大了三倍,所坠的裂隙是刚刚分裂,下面积聚的地气雄浑无比,腾腾上升,因此李南生夫妇的身下,便犹如有一团庞大云气承托,下坠的速度因而大大减缓。

但李南生却感眼前越来越黑暗,渐而变得黑寂一片,耳际只剩气流的呼啸声,其余便有如地狱一般的感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因此也不知到底下坠了多深。在李南生的感觉中,这短短的一霎,几乎长如一生一世。因为他已预料,到下坠终止之时,也便是他夫妇二人命丧的一刻了。

忽然,李南生突感身子遇上一股强大至极的吸引力,把他和怀中的燕红玉拦腰吸吮,他根本无法抗拒,身子连同怀中的燕红玉一道,向右面的山壁飞去!李南生心中大骇,因为他下坠的速度一直缓缓地,并不感身子有被割裂的痛苦,他预料如此坠下,就算丧命,也必可保全尸;如今却向山壁猛然撞去,岂非立刻便会血肉横飞、粉身碎骨么?李南生最害怕的是这种结局,因为他认定,假如死时尸骨无存,死后一家三口也就不能团聚了。

李南生不由悲怆地叫道:“昆仑山啊昆仑山,不料你如此雄伟巍峨,却如此无情,便死也不肯让吾与妻儿团聚!咦?怎的忽然有光亮闪出?”李南生正悲叹之际,忽地惊疑地叫了一声。

原来李南生发觉,他和燕红玉并没有撞上山壁,而是被一种力量吸入另一个虚空,而且很快便见虚空黑暗中透出亮光来了。李南生忽然明白,这是山壁的一个洞口,因洞内里空旷,山壁乍裂,遂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刚好他和燕红玉的身躯擦过洞口,便被强大的吸力扯吸进洞口中去了。

掠过洞口一段,再向外面飞出,原来那儿别有洞天,但见参天古树耸于下面,更有溪流环绕,花草遍地,犹如一座隐于昆仑山腹的世外桃源,也因此才有光线从里面折射出来。

李南生乍然发现如此绝地中的仙景,求生的意志不由勃发,暗道:如此世外桃源,若丧身于此,岂非大煞风景?好歹也得先领略欣赏一番,才不枉此生啊!强烈的求生意志,把他的内力也激发出来了,李南生猛吸一口真气,但感清新无比,与俗世的混浊简直相去十万八千里。因此吸一口便感精神一振,血气沸腾,内力似陡增几分,李南生凝神屏气,目注下面,准备施展他的腾挪功夫,化解急坠而下的可怕撞力。

李南生紧抱着怀中的燕红玉,向下飞坠。下面的参天树也越来越大,树顶如绿色巨伞,在李南生眼底猛地张了开来。

李南生深知生死已届一线,他猛地收腹,把全身的功力凝聚于双腿,待脚底触着树顶,便猛地一踏,借势飞弹而起,再沉下时又再一踏借势弹起,如此反复数次,可怕的下坠力便被化解大半了。

最后一次李南生双足再踏树顶时,不再向上弹升,而是左脚增强力度,身子便向右面斜弹而出,成一弧形向下面降落。霎时间李南生的背部已触着一层软绵绵的物体,竟如软垫一般,身子毫无被撞击的痛楚感觉。

李南生定睛一看,原来身下是一层厚厚的树叶,日积月累,已达三四尺厚,人落其上,因此毫无损伤。他怀中的燕红玉此时亦嘤咛一声,轻声说:“南哥,吾等已降入地府了么?”

李南生见燕红玉安然无恙,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暗道:燕妹无恙,她腹中的血脉自然可以保住了,一家三口果然于此团聚,但不知这是人间还是地府呢?李南生骤逢巨变,心境陷入迷幻不定,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燕红玉的疑问。

他放眼一看,但见洞天原来是一座千年绝谷,三面环壁,高达千丈,一面通向不知名的远方。谷中奇树奇花异草怪石遍布,在花、草、树间,有溪流环绕,也不知溪流源于何处,流向何方。

李南生正迷惘间,燕红玉忽地轻声道:“南哥,我口渴得很呢,不知地府是否有水可以饮喝?”

李南生仍迷惑,但却确知此地绝非地府。因为地府是一片黑寂的绝境,此地却有光亮、花草、树木,甚至有潺潺流水,如此一片世外桃源,又怎能是可怕的地府?但若说不是,此谷却明明深陷地下千丈以上,仰望上去,犹如坐井观天,只得巴掌大小,可知绝谷有多深,有多可怕了若要重出生天啊,只怕想也休想了!如此说来,此地岂非既是世外桃源,又是可怕地府么? waVmAkOLvtnJLOvSQsf99awkaHp1MmytYgxhnI2sGte19fuVzzjg1bEQq6UIrX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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