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隋炀帝便长时在迷楼中度日,朝中的所有政务,均交由他的奸佞之臣,如丞相裴矩,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光禄大夫郭衍等人肆意妄为,他自己则乐得每日醉迷。
一天,隋炀帝与萧后一道,进入迷楼中的一座秘室。到了门外,早有宫女引导几位美人前来跪接。杨广与萧后走进去,却见有两位绝色美人正在下棋,一个神情恬淡,一位娇娇憨笑。见隋炀帝和皇后驾临,连忙离座叩拜。
杨广见二人甚为面生,又别有风韵,心中不由大喜,问了姓氏,原来神情恬淡的美人姓赵,娇娇憨笑的美人姓钱。杨广的棋艺不差,一见便心痒了,要赵美人陪他即席下棋。
杨广见赵美人布局平平无奇,并不以为意,随手下子,并未加深思,还不时转身与憨笑连连的钱美人调笑,钱美人一面憨态可掬,一面抚弄怀中的宠物波斯猫儿。
棋入中局,杨广这才猛地发现赵氏原来故布陷阱,自己的局势不妙,不得不竭尽神思,趁对方偶尔疏忽,挽回劣势,打成和局。
杨广不服气,与赵氏续下第二盘,这一局杨广全神贯注,深思一番才下一子,但不料赵氏的棋艺也非同小可,不久就把杨广置于绝境了。
杨广的眉头紧皱,他素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自负,若此时败在一位美人手下,他便觉得深受伤害,说不定会翻脸无情,甚至寻机杀人了。
萧后深知杨广的脾性,她唯恐惹怒了这位阴狠无常的君皇,便连忙向抚弄波斯猫的钱美人打了个眼色,一面又故意逗笑道:“皇上频频目视赵美人,赵美人的力气真大哩!”
杨广不由抬头道:“皇后,何以见得?”
萧后笑道:“若非赵美人有力气,怎能引得天龙频抬龙头呢?”说罢先就大笑。
众宫女美人亦大笑,钱美人更笑得前仰后合,怀中的波斯猫突然跳出,跳上棋盘,把棋局弄乱了。
萧后连忙笑道:“可惜一场龙凤之斗,却被假虎杀乱了!”
杨广正没处下台,一听便大喜道:“皇后之言美哉!美人亦不愧女中棋手也!”
他下旨重赏赵、钱两美人,又把二人召到自己的身前,一左一右抱住了,便不规矩起来。
萧后见状,便对杨广道:“赵美人十七岁了,两年前进宫,皇上宠幸过一次,钱美人十五岁,刚进宫一月,尚是完璧处子,皇上可要温柔待之啊!”说罢,萧后便欲离去。
杨广笑道:“皇后且慢,有你在旁,增添无限乐趣,何不留下来,与朕一龙三凤快活呢?”
萧后笑道:“妾身已沐龙恩雨露多年,不敢再耗龙体元神了!待臣妾四处巡察,好叫皇上安寝无忧吧!”
杨广一听,亦不再挽留,笑道:“贤哉吾后!真知吾心也!”
赵、钱两美人送萧后出去,返回时,杨广已宽去外衣,把赵美人拖入怀中,坐于膝上,肆意抚弄起来,把赵美人弄得娇吟连连,俏眼也睁不开了,接着又把钱美人拉过来,坐于右膝,左右伸手,把两位美人弄得娇喘连声。
赵美人事先已得萧后吩咐,说杨广喜欢完璧处子,她十分知趣,先从杨广的怀中溜了下来,把钱美人的衣饰脱光,送入帐中。然后再替杨广宽衣,扶上龙床。赵美人自己也脱光衣服,钻入帐中,替杨广和钱美人推波助兴。杨广但感畅快无比,快活犹胜天上神仙。
此时,萧后留在外面,率宫女、侍卫四处巡查,唯恐惊扰了杨广的兴致。
萧后率宫女、侍卫一路巡查,迷楼四周一片宁静,只有地上的明珠光壁,与上空的朗月相互辉映。
萧后心中稍宽,但另一种酸溜溜的味道却袭上心头,她明知夫君此刻与两位美人恣意淫乐,快活如仙,但她这位皇后,却要替夫君把门守夜,为的是怕惊扰了夫君与别的女子欢乐的兴致!哎,哀家这个皇后当得也算委屈婉转的了!萧后心中不由幽幽地微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萧后忽感眼前灰光一闪,似有一物形如灵猫掠过,她十分惊疑连忙揉了揉眼睛,细看时却什么也见不到了,迷楼四周的亭台楼阁,依然一片迷幻宁静。
萧后心中十分惊慌,她深知那掠过的灰光,绝非灵猫,因为灵猫的身影决没有灰光一般的狭长,因此与其说是猫儿,不如说是人的身影更为贴切,但这样下来,却更令人惊骇,因为人毕竟是人,怎会有此如仙如鬼幻的身法?莫非是鬼物作祟吗?
想到此点,萧后不由一阵颤抖,因为近日朝野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了,萧后的胞弟身居国舅身份,朝野内外发生的事,萧后亦获悉不少。
长安城脚,渭水河中,有童声尖锐,叫个不停:“白绫白绫”官府派人下水搜索,但见水中现出一个三尺孩童,竟然无头而立,那叫声竟是从他的肚脐中发出来的!欲把他捉住,却只见他一晃,化作一幅形如白绫布似的东西,如白浪翻滚而去。
京师城都,骊山林中,有万鸟齐集,鼓翼抚胸,鸣声震天,道:“降新帝降新帝。”
京都城郊,城墙数处忽然无端崩塌,城中有井喷出红雾弥天,泥地呈血红而黑毛生于上面,飓风骤起,独把城中的“朱雀门”拔掉而去,有人见一尾青色之龙,潜出城东门,夜遁而去。
深宫禁苑也绝不宁静,隋炀帝杨广一天夜里,突见漫山遍野的白衣人把他团团缠住,无法脱身。又一夜,杨广夜中出宫,突见一头巨鼠在他身前窜过,忽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把巨鼠劈为两截,巨鼠身首异处,各自跳跃而逃有一次隋炀帝杨广,与萧后饮酒时,杯中美酒,忽然化作浓浓的鲜血!为此,杨广下旨把宫女杀了近百人,但怪事依然频频不息。
这一切,均牢牢缠绕于萧后的脑际,无论如何挥之不去。此时她忽地意识怪事又可能发生,惊扰了杨广的“好梦”,又不知要杀多少人头了!萧后虽然极力讨好杨广的欢心,但她心性倒也平和,她既从未杀过宫中任何一人,也曾在杨广的盛怒中救回不少美人妃嫔的生命。
萧后心中念转,便连忙吩咐她身边的宫中侍卫道:“汝等速去皇上寝息之楼,四面把守,不许惊扰皇上,更不准把此怪兆泄漏出去!否则必惹皇上大动杀机矣,汝等快去吧!”
她身边的宫中侍卫一听,均暗暗感激萧后的用心,她如此安排,正是为了保住尔等的人头呢。不然若被杨广知悉,首先杀的,必定是这一班宫中侍卫,因为杨广对女子偶尔尚有“惜玉怜香”之心,但对男子却决杀而毫不手软。护国公杨素,亲手把杨广扶上帝位,但因阻挠杨广的淫乱,亦被杨广痛恨。在杨素死后,杨广恨恨地咒骂若非杨素早死,他便要灭杨素九族呢!因此众侍卫一听,便连忙向萧后拜谢,然后奔向杨广正淫乐之楼,四面严守了。
萧后身边,只剩下四名弱质宫女。宫女慌道:“娘娘,把侍卫皆遣去保护皇上,万一有险,娘娘如何是好呢?”
萧后微微叹口气,道:“哀家遇点凶险亦不要紧,只要能保住千百颗侍卫人头,免增杀戮之事,哀家便心无所憾了!汝等既然畏怯,便随哀家返寝楼歇息去吧。”
萧后话音未落,耳际忽地钻入一缕十分悦耳的声音:“很好!身为一国之后,尚能体察下人,力减昏君杀戮之祸,可惜萤末之光怎能冲破天机网罗?天机大势,又岂能以人力挽回哉!”这声音含意十分深刻,又来得十分奇特。
萧后不由失声叫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仙是神?为什么不肯现身,正面与哀家相见?只怕因此惊扰了皇上,徒增一场杀戮啊!”萧后失声叫时,耳际忽然又响起那声音道:“欲知究竟,何不屏退左右?你非夭折之命,不必惧怕什么。”
萧后一听,瞥一眼身边的四名宫女,只见她们神色未变,只是急欲返回寝楼,便知那声音只有她一人听得到了,心中不由已添了几分惊奇。她想了想,果然向四名宫女摆一摆手,轻声道:“哀家欲在此静思,汝等先返寝楼歇息去吧!”
四名宫女一听,虽不敢拋下萧后单独在此,但她令旨既下,且神态十分坚决,便不敢违逆,向萧后拜辞道:“娘娘请小心保重,稍待即回,万一有甚差池,奴婢担待不起啊!”
萧后含笑道:“汝等放心回楼去吧,哀家自会安然无恙。”
四名宫女无奈,只好先行离开,但也不敢真的返寝楼歇息,只离了百丈远,便悄悄地停了下来,在一个亭阁上守候,以便万一萧后有甚凶险,及时传报侍卫救应。四名宫女心中虽然惊恐,但这是关乎脑袋生命的职责,又怎敢有丝毫的疏忽。
四名宫女刚离开不到二十丈远,萧后但感眼前一花,月夜之中,已落下一条灰色身影,与她相距不足三尺,这等如仙如幻的身法,连近在咫尺的萧后亦无法事先觉察,相距已达二三十丈的宫女,便更茫然不知身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