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王者──吴王身形终于稳定下来,他怒视阴阳子一眼,厉声道:“阴阳子!你竟敢以妖术,算计寡人么?”
阴阳子叹了口气,苦笑道:“实不相瞒,按此惊兆,的确有人暗中以大法算计吴王,但此人并非小人,而是另有惊世高人!此人的本事,小人望尘莫及!吴王只要仔细想想,吴国王室一脉,历年发生的灾劫,便可明白小人所言是否属实了!”
吴王微一沉吟,随即恍然,不由恨恨地咬牙道:“寡人明白了!十年前吴国挥兵攻越,本来越国已一败涂地,势必灭亡,不料于檇李(即今日的嘉兴)一役,越军勾践弄奸,暗箭伤人,寡人本亦不惧,力败越将数人,不料箭于中途竟会拐弯,把父王射伤,不久即亡逝,莫非这便是此妖法暗中算计么?”
阴阳子一听,忽然走近石龙之口仔细一瞧,忽地又探手入龙口之内,抽出一块大石,惊骇的叹道:“布此石龙大阵之人,委实鬼神莫测,竟可化无形于有形,变有形于无形,虚实相汇,威力惊世……吴王,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吴王疾步上前探头一望,只见石龙巨口之内,隐伏一匣东西,他抽出来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一柄精巧的玄铁弓箭!弓柄上面,还刻有越王勾践四个金漆小字!而弓箭的箭头,恰恰与吴王陵的墓碑成一直线,亦即玄铁箭永远射正吴王陵!
吴王一见,登时怒火心中烧,他性虽暴烈好色,但亦心智聪明,微一沉吟便明究竟,不由咬牙切齿恨恨道:“勾践奸贼,竟串通妖人鬼谷子,以妖法暗算我王室一脉,致令父王中箭而亡,坏我大事,阻我称霸!哼哼!若不杀勾践,不灭鬼谷子,如何消去寡人这口恶气!”
吴王说着,把玄铁箭运力狠狠一捏,在他的神力之下,玄铁箭连弓带箭竟被捏成一块铁团!”不报父仇,不灭越国,有如此箭!”吴王狠狠吼道。
阴阳子心中不由一凛:吴王陵镇压之物一除,果然便气势大盛,吴王益发暴烈,眼看一场残酷战祸,势所难免了!我阴阳子为了一己私情,替吴王破除王陵被镇压之物,破了高人所施大法,令其王气转盛,一念之间,挑起一场为容天下的血光之劫,阴阳子啊阴阳子,今回当真是坠入红颜误苍生的劫数去了!
阴阳子为救出红颜知己,替吴王破解鬼谷子的阴射白虎龙穴相克镇压风水大法,竟引出一场弥天浩劫,这是阴阳子始料不及的事,但到此地步,阴阳子便想中途罢手,也绝无可能了。天机冥冥,当真不可思议。
此时,在另边巨石后面潜伏倾听的干潜,忽见吴王咬牙切齿,发狠要灭鬼谷子,心中不由大怒,鬼谷子在干潜心中,犹胜嫡亲父母,眼见有人辱及恩师,他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他也不向猿爷爷示意,忽地人化飞矢,疾如电闪,便向吴王射去!虽然直到此时,干潜尚不知这吴王,便是杀他亲爹的大仇人夫差,但他竟敢直辱他的恩师鬼谷子,这便比杀了干潜的亲爹更令他气恨百倍!
猿爷爷自然知道那王者便是吴王夫差,也更知道他武功的厉害,何况还伏有鬼见愁的火箭御营队!但他欲加制止,却决计不能,因为干潜的轻功进境神速,此时已与他不相上下,何况他更新领悟了四式莫邪剑诀,便更如虎添翼,若论身手的轻灵,猿爷爷竟稍有不如了,因此如何阻止得住?
猿爷爷火眼金睛四周电转,他虽然焦急,但也知伺机而动,一心只想如何在千钧一发救干潜逃脱险境,至于他自己的安危,一时之间他竟浑然忘却了。
吴王夫差,正雄心勃发之际,忽见一团灰影,挟着一道灼目蓝光,从二十丈外,电射而致,心中不由一惊。
原来干潜此时已情不自禁,以乾坤真气为根基,施展新悟的莫邪剑诀第一式日日空中悬,他手执的莫邪剑便突发蓝光,剑气之盛,触目森然。
不过夫差到底是久历战场的一代雄豪,于此危机一瞬即至的关头,居然临危不惧,虽然来不及拔剑相抗,却猛运神功,双掌向外回环猛拍,登时在他身周五尺,布起一道气劲,犹如铜墙铁壁,把自己护在其中。
干潜身剑合一施展日日空中悬一式,疾如奔电,瞬即射至夫差身前五尺!他心中正一阵欣喜,爹爹留下的剑诀果然惊人,片刻便可斩断辱师的奸人脑袋了!
就在此时干潜突感莫邪剑矢,似刺进一道铁壁,剑身铮铮怪鸣,仅挺前五寸,激起一阵金属相击磨擦的尖啸,却再也休想前进一分一厘!
干潜不由骇然,暗道眼前分明只是一层空气,怎的却坚如金铁?莫非这王者会妖法不成?不然凭莫邪剑之利,竟被一层空气阻挡住了,犹如碰上铜墙铁壁!
干潜并不知道,这王者便是吴国第一勇士吴王夫差,夫差的内力之高,与鬼谷子相较,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所发出的气劲护体,干潜如何攻刺得破?
干潜再试攻一下,见仍无功效,他极知机时,眼见势头不对,猛地运乾坤真气向前一撞,只听一声闷响,干潜的乾坤真气碰上夫差的护体神气功,立生一股强大的反弹力,干潜便趁此机会,借势反弹而退,呼地倒退三丈,再稳稳落下地来。
夫差见干潜三攻不进,便知来袭者内力较自己弱了一筹,心中更为泰然镇静,他左手发气劲,阻住干潜的进路,右手拔出他的护身干将宝剑,闪电般向干潜刺去!夫差这一着反守为攻,电闪而出,当世无人可避,无数高手,便丧在这突发一刺之下。
不料干潜进如闪电,退如脱兔,一进一退,时机把握之准,妙绝天下,当真进退从容,极得大将之风。
夫差心中亦不由一怔,又见对方只是一位未满二十的弱冠少年,虽然长得魁梧粗壮,但稚气未脱,不过是一位大娃儿而已,因此他把手中干将剑一顿,并没趁势进击,目注干潜,沉声道:“何方野小子!寡人与你素未谋面,为甚竟敢暗算寡人?不怕寡人把你分尸么!”
干潜也不知眼前王者是他的杀父仇人吴王夫差,闻言便正容道:“刚才你口出狂言,有辱我恩师尊严,我做徒弟的,岂能坐视不理?因此必定要教训于你!你虽然会甚妖法,隔空阻我剑势,但亦未必可以阻我全力一击!”干潜忽地一顿,又凛然道:“除非你肯向我恩师道歉,我尚可容你全身而退!”
夫差身经百战,如何会把干潜这等大娃儿放在眼内?但不知怎的,夫差面对干潜之际,便感对方有一股潜在气势,足可与他的王气抗衡,令他不敢轻侮之。夫差居然并不动怒,反而呵呵一笑道:“好!好!那寡人问你,你恩师是谁?寡人如何有辱你的恩师了?你且说来听听!说得合情合理,寡人或许破例容你离开白虎丘王陵禁地!”
干潜毫不畏惧也不隐瞒,便傲然道:“好说!你竖耳听着了!我的恩师便是当世一等一奇人鬼谷子!你刚才说把鬼谷子灭了,岂非有辱恩师的名头了?”
夫差一听,这才恍然悟道:“原来你是鬼谷子的徒弟儿!哼哼,鬼谷子屡次与我吴国为敌,又施妖法,暗算我吴国王陵,我难道不该找你师傅算账么?”
干潜胸膛一挺,决然道:“当然不该!”
夫差奇道:“为甚不该?”
干潜道:“虽然我知道你是王者,手操生杀大权,但恩师一生光明磊落,他所做的每件事均以天下苍生为念,他既然与吴国作对,你吴国便必定有对不住天下苍生之事!恩师常道,国以民为本,为了天下苍生所做的事,又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去找恩师算账!”
夫差冷哼一声,道:“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懂得拼死维护师尊,鬼谷子虽然可恶至极,但也没收错你这位徒儿!不过你可知我是谁?胆大包天,在寡人面前大呼小叫?”
干潜傲然道:“我不管你是谁,有理自可服天下,无理天下皆背之!”
夫差不由怒极而笑,沉声道:“你好大的口气,你自忖有把握斗赢寡人么?你是否知道,寡人在四周伏下火箭御营,只要寡人一声令下,你便必定化作血肉横飞!”
干潜坦然道:“你的内力的确比我强,而且我也并不知道火箭队有多厉害,但你辱及恩师,此事便不能不管!当然若能与你单打独斗,便葬身白虎丘上,也决无所怨!”
夫差的傲气亦不由被干潜的豪气激得暴发,他忽然沉声道:“那好!寡人便答应与你单打独斗,决不借力他人之手!好教你死而无怨吧了!野小子,进招吧!”
干潜倒也有风度,他把莫邪剑向内一抱,摆出小辈向长辈动手的礼数,然后才把剑身一抖,道:“那我发剑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