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剑合一

干潜心念甫动，他体内的乾坤真气已有甚深根基，乾坤真气神妙之处，在于心动则气发，气发则力生，力生则体动，因此干潜空中悬三字刚在心中闪过，身子即便凌空而起，手执莫邪宝剑，虚空挺立，犹如神兵天将，气势先声夺人，居高临下，可从任何方位向敌人作致命一击。

干潜心中豁然而悟，日日空中悬果然是莫邪剑诀的起首一式，这一式包罗万象，既有妙绝天下的步法，更有起首先声慑人的身法，当真神妙之极。

干潜不再犹豫，当即再领悟第二句夜夜涧边眠一句。他忽地剑走平地，凌空而降，再缩身成盘竹之状，枝叶向四外飞射，直可攻敌于任何方向。隐逸之处，又如涧边之竹，风静之时，潜隐寂伏，风响之时，哗哗飞动，融会于剑术，便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干潜再走竹青是我鞘，人成剑形，身剑合一，旋绕飞腾，一沉直插，如剑入皮鞘，疾如闪电，比起越女剑法的轻灵，干潜悟解的这一式莫邪剑诀，更显诡秘飘逸，简直匪夷所思。

最后一式黄金遮霜妍，干潜演练之际，莫邪剑突发金光，如骄阳悬空，光华灼灼，触之目眩神昏，令人斗志全消，无从反抗。其状便有如不可一世的暴君，突然目睹黄金天神从天而降，光华覆盖大地，什么荣华富贵、权倾天下、逐鹿争雄、帝王美梦，均为之黯然失色，最终烟消云散！

干潜手捻过剑诀，走完莫邪剑四式剑诀，浑身全被莫邪剑的金光所罩，人如剑，剑如人，人剑合一，几乎已达空灵玄妙的剑仙御剑境界了。

过一会儿，干潜把剑诀一收，剑光这才缓缓敛去，山野一片空灵寂静，似也被这等惊世剑术震慑了！

干潜挺立于莫干山剑池畔，手握绝世剑器，喃喃地道：“爹爹在天之灵护佑，干潜今日领悟莫邪剑诀，他日不但必可替爹爹报仇，更必如师傅的教诲，以天下百姓之乐为乐，天下百姓之苦为苦，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决不负爹爹及师傅的厚望……”

“吱吱呱呱！呜呜哇哇！”就在此时，剑池上面，涧水下注的天池峰上，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声大叫。

干潜抬头一望，只见原来是失踪了多日的猿爷爷，在天池峰上，正拍手顿足，哇哇大叫，状似欢欣之极。

干潜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双足一顿，身形腾空跃上天池峰，向猿爷爷笑道：“猿爷爷呵！这许多天来，你到哪儿去了？巫姑姑可挂念你哩！原来你偷偷跑来此地独自快活！”

干潜与巫丹同仇敌忾，甚得巫丹欢心，猿爷爷视巫丹如亲孙女儿，爱屋及乌，自然待干潜十分友好，干潜只要想吃水果，猿爷爷必定不辞千辛万苦替他弄来。干潜长大懂事后，视猿爷爷也就如亲爷爷一般了。

此时猿爷爷吱吱呱呱的又叫了几句，干潜也不知猿爷爷叫的什么，他只知他既欢愉又惊奇，末了，猿爷爷又向干潜竖起他的猿拇指，祝贺似的吱呱大叫。

干潜这才明白，猿爷爷这是祝贺他不但取得了家传宝剑，而且领悟了惊世的莫邪剑诀，他凭此闯荡江湖，必可无敌于世。干潜心性纯直，不由向猿爷爷苦笑道：“猿爷爷啊，你不必尽夸赞潜儿了，潜儿自知，比起师傅的本事，潜儿不过还是小小一点萤火吧！怎敢说天下无敌？”

猿爷爷见干潜对鬼谷子极为尊崇，不由咧嘴一笑，做手势道：“当然！鬼谷子乃巫丹的那个什么……他的本事当世少有，但你是他的嫡传弟子，有此进境，你师傅也必定高兴极了！你师傅高兴，亦即你巫姑姑高兴，既然你巫姑姑高兴了，我猿爷爷自然乐之极了！”

干潜虽仍是大娃儿，但自小历尽磨劫，于世情也就早熟许多，他不由暗暗好笑，心道猿爷爷可惜口不能发人言，否则，他必定已巴巴求师傅娶巫姑姑作师娘了！

猿爷爷见干潜不言不语，以为他必定迷惑自己，为甚忽然有此奇遇？猿爸爸便做了一个耸然动容的表情，然后又双爪抱圆，做了一个墓穴形状，指一指干潜，又指一指天，意即墓穴葬了干潜的爹爹干将遗体；接而又身形一长，扮了一条天龙形的姿势，意即干潜爹爹所葬墓穴是一座惊世大龙穴；接着又做了一个有大树好遮阴的手势，意即那惊世大龙穴已荫庇护佑着干潜你了！

干潜想了想便明白了大半，他又惊又喜地问道：“猿爷爷！你是否告诉我，我之所以屡逢奇遇，全因爹爹已下葬了一座惊世大龙穴？我受了祖宗龙气荫庇，日后将可报爹爹被杀之仇？”

猿爷爷一听，欣然点点头，又做了一个一飞冲天的姿势，意即不但可报父仇，而且日后前程似锦，无可限量，端的已成天之骄子！

干潜不由大奇道：“这大龙穴当真如此珍贵？却是如何得来的？猿爷爷啊，你快告诉我！好吗？”

猿爷爷对十六年前的往事，自然记得一清二楚，他猿猴心性，不解的是，为甚鬼谷子为干潜做了如此天大好事，竟会隐而不宣，深藏十六年尚不露！他不明原委，却哪里按捺得住？他作了一个惊叹的表情，又做了一个你师傅的手势，再以手势表示道：“那座惊世大龙穴，是你师傅鬼谷子，不惜千辛万苦，替你干家寻点的，你师傅对你，可比亲爹还亲啊！”

干潜见状，仔细一想，便即恍然大悟，他不由感慨地喃喃道：“师傅待潜儿，当真恩重如山啊……但不知爹爹葬于何处？潜儿欲前往拜祭，猿爷爷呵，你领潜儿前去好么？”

猿爷爷一听，到底是猿猴心性，火急毛躁，也不知此去有甚凶险结果，经不起干潜恳求，竟连任何拒绝的表示也作不出来，猛一点头示意干潜跟着，便领先呼啸而去了。

干潜一见，亦连忙纵身而起，紧随猿爷爷之后，如箭疾掠，他的轻身功夫，竟已与猿爷爷不相伯仲了。

猿爷爷领着干潜，一路向东北面的太湖掠去，猿爷爷走的是深山野岭，人迹罕至，但却是最快速的快捷方式，因此神不知鬼不觉，在短短半日时分，一人一猿，便已掠上吴国王陵所在地白虎丘了。

干潜从未踏足这等幽静中带肃穆之地，但见遍山松竹青翠，庞然巨墓在松竹林中掩映，不由大奇道：“猿爷爷！这便是爹爹的墓地么？那快上前拜祭啊！”

猿爷爷一听，不由怪笑一声，他自然知道，那不但并非干潜的先父墓，而且是杀他爹爹的大仇家人之祖墓。他知道无论怎么做手势表示，干潜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的了，心急之下，便向干潜猛地摆摆手爪，又向掩映在松竹林中的墓群一指，示意干潜跟他上前去一看，便明白了。

干潜跟随猿爷爷，向那墓群走去，越接近墓群，猿爷爷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因为他清楚记得，他两上白虎丘，均碰上重兵镇守。虽然此时那面静悄悄的，似乎一个兵卒也没有，但猿爷爷也不敢大意了。

一人一猿，悄然摸近那座庞然墓群，突地猿爷爷伏在一座山石后面，又示意干潜跟着伏下。干潜的内力已甚佳，此时他也听到前面白丈远的墓群间，正传来隐约的人语声，可惜相隔太远，视线又被松竹所阻，不知说甚话语，也不知发话的人是谁。

干潜好奇之心大作，他见猿爷爷小心翼翼的模样，虽已醒悟此地凶险万分，但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不理猿爷爷的阻拦，霍的绕过猿爷爷身边，向前面潜行而去，猿爷爷一见，吓得连忙蹿上前去，欲制止干潜的贸然接近。不料干潜的轻身功夫，与猿爷爷已不相上下，猿爷爷蹿上三丈，干潜也已蹿前三丈，这一追逐之下，竟又再接近那庞然墓群不足二十丈远了。

此时干潜却忽地伏潜下来，他前面是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他伏在后面，前面的人便绝难发觉。猿爷爷亦恰于此时急蹿而上，他亦连忙伏于巨石后面探出头去，睁火眼金睛一看，身子不由便猛地一抖，神色惊慌之极。

原来猿爷爷一望之下，竟看见在吴国王陵前面，立有两人，一人作江湖方士打扮，另一人则王气逼人，赫然正是吴王夫差！猿爷爷知道夫差的厉害，连鬼谷子亦只能与他打成平手，更何况夫差出现时，必然紧随护卫他的鬼见了也发愁的火箭队？猿爷爷自知自己仅能避开十枝八枝火箭，若百箭齐发，他必定粉身碎骨，更何况成百成千火箭齐发？当世只怕无人可以逃过血肉横飞的厄运！

干潜见猿爷爷身子发抖，先是一阵惊奇，随又恍然，心道前面那两人，必定是极厉害的人物，不然，也断不会令武功绝顶的猿爷爷如此惧怕。他心中好奇，便不再向前潜行，只是疑运内力，屏息静气以观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