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雪爪围在疲惫地走向学徒巢穴的蓝爪身旁蹦来蹦去。往返四棵树的旅程让蓝爪四肢发软,武士们跑得太快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小个子。她不得不爬上倒在地上的大树,穿过那些武士们只需一步就能跨过的沟壑。抵达目的地时,她已觉得筋疲力尽。
“都有谁在那里呀?”
“我不知道!”蓝爪怒声说,“有很多只猫。”她不愿承认自己由于时刻紧跟着月花,几乎没有去看别的族群。甚至当石皮把她介绍给河族猫时,她都那么结结巴巴,现在想起来简直羞愧难当。森林大会的场面非常宏大,也很嘈杂,各种奇怪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四处都是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太多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她连四棵树的模样都记不住了,看到的只有自己身旁那些挤挤撞撞的猫,各种体形,各种颜色。还有一块巨石,比高岩还要大,族长们站在那里讲话,可是四周都是猫,想要听清楚他们的话几乎不可能。
“松星提到盗窃的事了吗?风族有什么反应?”雪爪还在她面前上蹿下跳。
蓝爪疲惫不堪地盯着她,她只想蜷在窝里睡上一觉。“是的,他说了些什么,但我没看到风族有什么反应,因为我不知道哪些是风族猫!”她厉声说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雪爪狐疑地凝视着她,眼神暗淡下来:“你一点儿都不高兴吗?”
蓝爪叹了口气。“两天前,我还是只幼崽。要不是松星忽然决定让我们成为学徒,或许我依然是只幼崽。”她感到心里一阵刺痛,某个模糊的絮语声在她脑海中响起,“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即使是大白天,我恐怕也无法从四棵树找到回来的路。”她注意到,一直望着她的雪爪此时已满脸惊愕。蓝爪感到很内疚——能被带去参加森林大会本该是一种荣誉,她不该抱怨。
“如果你也去的话,就会有趣多了。”她对雪爪说,“问问麻雀毛,你能否参加下次的森林大会。”蓝爪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从姐姐跟前走开,钻过香薇,进入巢穴,然后在窝里伏下,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觉得身下的苔藓格外柔软。
耳边黑莓丛的嘎吱声吵醒了蓝爪,她睁开眼,发现是雪爪正在窝里挪动。
“怎么了?”蓝爪打着哈欠问道。
“继续睡吧。”雪爪小声说,“麻雀毛要带我去狩猎,让我练习潜行技巧。石皮说你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蓝爪的内心很矛盾。她也想去狩猎,可尽管睡了一阵,眼皮依然很沉,于是重新闭上眼睛。雪爪悄悄地爬出巢穴。
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巢穴里更加明亮了,阳光透过香薇屏障,送进一缕绿光。一阵风吹动着叶子,蓝爪舒展着四肢,钻出巢穴,立即感到耳朵和胡须被风吹向后边。空地上的落叶不断地飘移、翻滚,最后在荆棘屏障旁堆积下来。厚厚的云朵遮蔽了天空。蓝爪打了个寒战,走向新鲜猎物堆。她抓的那只松鼠不见了。能帮助哺育她的族群,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满足感。
石皮、羽须和鹅羽一起躲在荨麻丛旁避风。
“吃东西前我要去狩猎吗?”蓝爪大声问石皮。
他摇摇头:“昨晚过后,你一定很饿了。吃些东西,然后清理育婴室。”
蓝爪点点头,从猎物堆中叼起一只田鼠,朝长满苔藓的树桩走去。她没有看到豹爪或斑点爪,他们一定外出训练了。一想到要整理幼崽们那难闻的窝铺,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但她立刻抛开这种想法,决定先好好享用食物。
当她吞下最后一口食物时,羽须朝她走了过来。“我在巫医巢穴的空地上堆了些新鲜苔藓。”他告诉她,并嗅了嗅空气,“要下雨了,我趁它们还干燥时收起了一些。如果你需要填充育婴室里的窝,千万别客气。”
“谢谢。”蓝爪用湿乎乎的脚掌抹过口鼻,然后站起来,“我会先清除旧苔藓,然后再来拿。”
“别担心。”羽须说,“我会带过来的。”
蓝爪感激地点点头,朝育婴室走去。自从搬进学徒巢穴,她还没有回到过这里。再次从入口挤进去时,她感觉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纹尾正和小狮、小金一起蜷伏在窝里,小口小口地喂他们老鼠肉。
“真难嚼。”小金抱怨道。
“我来吃你那块吧。”小狮提议道。
“你吃得够多了。”纹尾制止了他,“如果你想要更多的食物,可以自己到新鲜猎物堆去拿。”
“真的吗?”小狮的耳朵立了起来,“我可以随便选择任何猎物吗?”
“是的。”纹尾回答,“但不能太大。”
“我和他一起去。”小蓟提出了建议。
“好主意。”罂粟曙将小甜从怀里推开。幼小的白色母猫张开嘴巴,不悦地睁大眼睛,但罂粟曙立刻让她安静下来,“你也到外面去玩玩吧。”
“来吧!”小蓟催促道,“很有趣的!还有你,小玫。”
小玫正在巢穴边,仰躺着玩一个苔藓球。她一会儿把小球抛起,一会儿又将它抓住。“可外边很冷,风很大。”她喃喃说道,“羽须送老鼠来时说过,要下雨了。”
“那就更应该在那之前进行一些锻炼。”罂粟曙建议道。
蓝爪哼了一声,好让他们知道她进来了。
“你好,蓝爪!”罂粟曙发出咕噜声,“我并没看到你走进来。听说你昨天抓到了一只大猎物,野草须一定很高兴能吃上一顿大餐。”
“我只是幸运罢了。”蓝爪尽量谦虚地回答。
“我想那不仅仅是运气而已。”罂粟曙说。
蓝爪耸耸肩,暗自得意于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松鼠的事:“我是来清理巢穴的。”
“这里!”纹尾边说边用尾巴将小狮和小金扫出窝,“你们都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蓝爪需要你们腾出地方。”
小玫不再玩弄苔藓球,而是坐直了身子:“那要是下雨怎么办?”
“外边太冷了。”小金哀叹着。
“没关系,你们在旁边我也可以工作。”蓝爪说。
“不,”罂粟曙坚定地说,“真正的武士不会因为天气不好就躲着不出去。”
“说得很对。”小蓟表示赞同,“你们都来吧。”他围着巢穴转了一圈,把每只幼崽都推向入口,“我可以保证,风不会把你们吹跑的。”
当其他的幼崽抱怨着往巢穴外走时,小狮已经在外边了。
罂粟曙仰面躺下,伸展四肢。“你参加了森林大会,一定累了。”她打了个哈欠。
“感觉如何?”纹尾问道。
蓝爪不敢回答说一切都是在模糊中消逝的。“很棒。”她开始把旧的黑莓藤和茎条从纹尾的窝边上抽出。
纹尾爬了出来:“松星对风族偷窃的事说了些什么吗?”
蓝爪顿感紧张,她真的记不起来了!要是羽须在,告诉她们要下雨的同时,把森林大会上的事也告诉她们,该多好啊。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黑莓入口闪进来。羽须带着两捆苔藓走了进来,他把苔藓放在脚边,告诉猫后们说:“松星告诉各个族群,有证据显示在我们领地内发生了盗猎,并警告说我们将不仅仅用尖锐的话语来对待入侵者。”
谢谢你,星族! 蓝爪觉得自己的武士祖先们一定是在眷顾她。
“他提到风族了吗?”罂粟曙很想知道。
“没有明说,但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石楠星。”羽须回答。
闪念间,蓝爪突然回想起了风族族长。石楠星和其他族群的族长们一起坐在大岩石上,即便是在银色月光的沐浴下,她那粉色和灰色相间的毛发还是竖了起来,一双蓝眼睛里喷着火焰,迎视着松星的目光。
“我敢打赌,石楠星不喜欢那样。”纹尾发表了意见。
“她没有回答。”羽须低沉地说。
“希望松星的话足以对他们起到警示作用。”罂粟曙叹了口气,“一场如此接近秃叶季的战争,对任何猫都没有好处。我们要为即将到来的寒冷积攒力量。”
纹尾点点头:“我们要集中精力战胜饥饿,尤其是当育婴室里有这么多只幼崽需要哺育的时候。”
蓝爪停下工作,抬起头来:“你们觉得,真的是风族在偷窃我们的猎物吗?”
“他们原来就这样做过。”罂粟曙说。
羽须用口鼻把苔藓展平:“真希望他们不要再这样做了。”
“蓝爪!蓝爪!”雪爪的声音从外边的空地上传来,听上去有些激动。
蓝爪看了羽须一眼,不知道如果自己离开一会儿,他是否会介意。
“去吧。”他说,“这里由我来处理。”
蓝爪转身溜出巢穴,快得像只老鼠。
雪爪正自豪地坐在新鲜猎物堆旁,微风吹拂着她的长毛,一只田鼠躺在她跟前。“我的第一只猎物!”她冲着奔向她的蓝爪喊道。
蓝爪嗅了嗅田鼠。猎物闻起来新鲜、温暖,让她直流口水:“我的最爱!”
鹅羽本来正蹲伏在荨麻丛旁边,这时他站起身走过去。“你们俩都是优秀的猎手。”他赞许地说。可当他低头去欣赏那只田鼠时,顿时僵住了,然后尾毛奓开,眼睛瞪得像只猫头鹰。
“星族啊,快救救我们!”他号叫起来。
蓝爪盯着田鼠。它有什么不对吗?
鹅羽不住地发抖。“这是个征兆!”他的哀号声在营地里回荡,“这预示着我们所有的猫都将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