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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斑，你已经年满六个月，是时候接受学徒训练了。”小斑颤抖得太厉害了，几乎没法抬头仰视日星。族长看着她时，黄色的双眼充满了温暖。“从今日起，直到你取得自己的武士名号之前，你都将被称为斑爪。你的老师会是画眉毛。”
斑爪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沙灰色公猫，日星后面的话她都没听清。画眉毛低下头来，与斑爪轻擦口鼻。他闻起来有树叶和猎物的气息，还散发着辽阔的森林的味道。
“我们现在可以去营地外面了吗？”斑爪轻声问道。
画眉毛轻笑着说：“再等一等，小家伙。”
在他们周围，族猫的声音在溪谷间回荡：“红爪！柳爪！斑爪！”
斑爪的手足们骄傲地站在她身旁，他们的皮毛闪着光。红爪被指定了坏脾气的半尾来当老师，而柳爪则被指定给了罂粟曙，她年纪有点儿大，但却是一名优秀的狩猎者。在他们身后，斑爪瞥见了其他的学徒——霜爪、纹爪和白爪。他们呼喊新学徒的名字最为大声。还有虎爪，他站得有点儿远，什么声音也不发。相反，他怒视着新学徒们，好像他们会往他的窝里放黑莓刺一样。
“别理他。”红爪在斑爪耳边小声说，“他怕我们学什么都比他快，让他难堪！”
“虎爪应该为有更多学徒而高兴的，”柳爪指出来，“这样他和白爪就不用承担所有的学徒职责了。”
半尾朝他们走过来。“别再闲聊了。”他命令道，“你准备好去看看我们的领地了吗，红爪？”
“完全准备好了！”红爪尖声答道，踮着脚跳了起来。接着他就露出了难为情的样子，轻声道：“当然了，半尾。带路吧。”
暗棕色虎斑公猫看上去觉得很是好笑：“这个嘛，我本来也没打算叫你带路。”
“我们和你们一起。”蓟掌插话进来，三名新学徒脸上的兴奋让他愉悦地抽动着尾巴。虎爪面露不满，但什么也没说。柳爪睁大了眼朝斑爪递了个眼色，而斑爪则咕噜着回应。她才不在乎谁加入呢，她就想去河谷外面看看！
绿色。满眼都是绿色。绿色的叶子，绿色的枝条，绿色的树干，绿色的香薇丛和草地……还有那么多气味！画眉毛试图向她指出松鼠、老鼠、乌鸫和鸽子气味的不同之处，即便这些都是斑爪在新鲜猎物堆里见过的，可在树林与灌木丛的掩映下，它们的气息仍然显得新鲜而陌生。
虎爪跳步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解说：“这是伐木场。两脚兽会在这里砍倒树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斑爪嗅闻着沾染了松树气息的空气。地面柔软，铺满了扎脚的松针，这里几乎没什么猎物的踪迹。她的四肢酸疼，脚掌也开始刺痛。她没想到族群领地竟有如此广阔。边界巡逻队是如何做到这么迅速到达各个地方的？
画眉毛停下来更新了一处气味标记，而蓟掌则放慢脚步走到斑爪身边。“你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还不错！”斑爪喘着气说道，“比我以为的大多了。”
蓟掌咕噜出声。“等到你多参加几次巡逻队后，就不会感觉路这么远了。你看得到那边的篱笆吗？”
斑爪从树干间看出去。树林在一条带状的暗绿色草地边戛然而止，草地的另一边是一长排的浅色木头。“那个是雷族弄的吗？”
“不，是两脚兽弄的。它们住在篱笆另一边的两脚兽地盘里。要小心跨越这道边界的宠物猫们。他们都太胖，太没用，没法偷走我们的猎物，但他们总喜欢制造点儿麻烦。”
斑爪竖起颈毛，将爪子刺入松针之中。“我会把他们都赶出去！”她低吼着说，“卑鄙的入侵者！他们得知道这是雷族的领地，不是他们的！”
蓟掌轻轻拍打她的耳朵：“有这样的态度，你一定会成为一名杰出的武士。”
“但要先学到怎么狩猎和保护自己才行。”画眉毛加入了谈话，他与他们并肩小跑着，“你看着很疲倦了，斑爪。你想回去了吗？”
斑爪抬起脑袋：“才不呢！现在能带我去看雷鬼路了吗？”
她注意到蓟掌和画眉毛越过她头顶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趟可要累坏你的爪子了。”蓟掌评价道。
画眉毛尾尖一弹。“没有我应付不了的事，”他说，“我们可以自己巡逻完领地，谢了。我不想耽误虎爪的训练。”
蓟掌低下脑袋：“根本不会的。虎爪是我见过的最好学的学徒了！”
你就等着看我有多好学吧！ 斑爪看着这两只猫带队朝回营地的路上走时，她心里想。 为了成为武士，我要比任何猫都更 努力！
“画眉毛，你和斑爪可以加入蝰蛇牙的狩猎巡逻队，和蓟掌还有虎爪一起。”褐斑朝聚集在他面前的猫们点点头，“我希望在日高前就建起猎物堆来。”
斑爪激动得跳了起来。 好耶！ 这下她可以给蓟掌演示她的狩猎蹲伏了！她使劲在地面上按着前掌，伸展背部，直到连尾巴都卷了起来。画眉毛在过去的半个月里都在让她反复练习那个蹲伏动作，她现在非常自信，相信什么猎物都逃不开她的爪子——哪怕那是一只獾。
她跟着自己的老师穿过金雀花通道，一根有刺的枝条从前面向她弹回来时，她眯起了眼睛。蓟掌就在她身后。
“我有段时间没看到你参加狩猎巡逻队了。”当他们并肩朝溪谷上攀登时，他评论道。
“画眉毛希望我能先把动作细节做到位。”斑爪微喘着气解释道。
“在我看来，你的狩猎技能在成为学徒前就已经够好了！”蓟掌说道。
斑爪感到毛发下涌过一阵暖流。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回答，画眉毛就叫起她来。“请跟紧我。我会告诉你哪些嗅迹值得追踪。”
斑爪瞥了一眼蓟掌，看到他翻了个白眼。“我不觉得你自己的鼻子有什么毛病。”这位灰白相间的武士低声说道。
斑爪咽下想笑的咕噜声，跟上她那刚放慢步伐退到蝰蛇牙身边的老师。她能听见蓟掌身旁传来虎爪沉重的脚步声。 要是他脚 步一直那么重，他们还没接近，所有的猎物就都跑到风族去了！
他们朝河流走去，穿过一片被阳光晒暖的蕨丛，蕨叶挠着斑爪的脊背。蝰蛇牙率先发现了一道气味踪迹，田鼠强烈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他追着嗅迹朝太阳石灰色的岩堆跳了过去。画眉毛停下脚步嗅闻空气。“这附近有鸽子。”他嘶叫着说，朝一丛密实的灌木点头，那丛灌木上缀满了洁白繁星般的接骨木花，花朵的重量压弯了枝条。
斑爪开始朝前移动，但画眉毛把尾巴放到她的肩膀上，制止了她。“这个我来。”他告诉她，然后将鼻子靠近地面潜行着走开了。
蓟掌朝斑爪走过来。“我刚才看到一只松鼠爬到那根树干上去了，”他说道，同时用口鼻指着一棵松树，“你想追踪它吗？”
斑爪眨了眨眼：“我……我还没正经练习过爬树呢。只爬过一次，画眉毛说我爬得不是很好。”
灰白相间的武士扭过一只耳朵：“你会没事的！稳住就好，确保你的爪子都在树皮上抓稳了，还有就是别往下看。试试吧，我会在这儿看着你。”
斑爪朝四周看了看。画眉毛已经消失在开满接骨木花的灌木丛下，而虎爪正往一丛蕨叶里挤。蓟掌轻轻推了推她。“你不会是害怕了吧，是吗？”他调侃说。
“才不是呢！”斑爪蹲下身子，接着跳上最下方的一根树枝。树枝在她的重量下摇摆起来。她来不及改变主意，赶紧爬上下一根树枝。有什么灰色毛茸茸的东西在她上方的树干周围晃来晃去，她嗅到了微弱的松鼠气味。
“就是这样！你就快做到了！”蓟掌从下方叫道。斑爪大着胆子朝下面瞥了一眼，接着就后悔了。从这上面看去，那位武士身形渺小，森林围在她四周如波涛一般起伏着，令她眩晕不已。她把后掌的爪钩往树枝里扎得更深些，伸长身子去够下一根枝条。那根枝条在她的触及范围外还有半个狐狸身长的地方，所以她不得不在光秃秃的树干上把自己往上拉。
斑爪深吸一口气，探出前爪，直到爪尖紧紧抓住树皮。她把自己往上拉去，腰臀部也跟着上抬，她感觉自己的后爪在稀薄的空气里摸索着。她还没能把它们踩到树干上，一个声音就从树下传来。
“看在星族的分上，你到底是在干什么？马上给我回来！”
斑爪扭过头朝下看去，这个动作让她爪子抓紧的力道有些松动。前掌下传来剧烈的撕裂感，紧接着她便猛地从树上跌落下来，肩膀重重地撞在下方的树枝上。模糊成一片绿影的草地急速扑面而来。接着，一切归于黑暗。
她睁开眼睛，看到画眉毛低着脑袋紧盯着她。“斑爪，你还好吗？”
她试着点头，但肩膀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令她猛喘了一口气。
“是哪里伤到了？”蝰蛇牙出现在画眉毛旁边，出声询问道。斑爪的父亲看上去被吓得够呛。
蓟掌的脸也凑了过来。“你那一下子摔得可真够狠的！”他说道。
斑爪挣扎着坐起身来喘了几口气。森林在她周围旋转，她只得朝后靠着那棵树，等待眩晕消退。
“虎爪已经去叫羽须了。”画眉毛告诉她说，“你待着别动。”他将一团浸了水的苔藓球推向她，“蓟掌从河边给你弄来了这个。”
斑爪弯下身子舔舐苔藓。她稍微一动，肩膀上就掠过闪电一样的疼痛。她耳朵里有奇怪的轰鸣声，还觉得有些恶心。“我会好起来的吧？”她呜咽道。
“你会没事的。”一个轻快的声音说道。羽须线条柔和的灰色脑袋从武士们中间挤过来，他用关心的眼神打量着她。“你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她当时正试着去够第三根树枝。”画眉毛说道。他瞪着蓟掌：“她一开始就不该爬到树上去。她连狩猎蹲伏都才刚勉强学会呢！”
“那你对她的训练进程就太慢了。”蓟掌反驳道，“虎爪当上学徒四分之一个月后就在爬树了。”
“现在不是比较训练方式的时候。”羽须一边用脚掌轻推斑爪的侧腹一边说，“来吧，让我们把这个学徒弄回营地去。”
蝰蛇牙在斑爪没受伤的那一侧承担着她几乎所有的体重，斑爪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努力不让自己呜咽得太大声。捷风一看到斑爪站都站不稳，摸索着爬过金雀花通道的样子，立马跳了过来。“伟大的星族啊，出什么事了？斑爪，你还好吗？”
“蓟掌叫她跟着一只松鼠爬到了树上。”蝰蛇牙说。
“这不是蓟掌的错！”斑爪抗议道。
“这是个意外。”羽须说道，“跟我到我的巢穴去，让我们找点儿东西来抑制你的痛苦。”
捷风代替了蝰蛇牙的位置，斑爪呼吸中充满了母亲的气息。她身体每一处都在痛，就连耳朵和牙齿也不例外。她蹒跚钻过蕨丛，砰地倒在羽须石缝巢穴里的柔软草地上。鹅羽——这位曾经训练过羽须的巫医正在自己的巢穴里打盹。他抬眼看了新进来的猫们几眼，然后咕哝一声又躺了下去。
画眉毛的脸从蕨丛中钻出来。“我过会儿来看你怎么样了，斑爪。别担心你的学徒职责——别的学徒会替你完成的。你只要集中精力把伤养好就行了。”
斑爪眨了眨眼。“谢谢你，画眉毛。”她将脸颊贴到草地上，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捷风在她身边焦虑地走来走去，她沿着斑爪的身体嗅闻时，口鼻中喷出一缕缕温暖的鼻息。羽须从药草库中钻出来，药草的气息飘荡在他身后。
“把这个吃了。”他催促道，并将一些质地黏稠、气味强烈的东西送进了斑爪的嘴里。她眼也不睁地吞了下去。尝起来有苦涩的味道，但并不会觉得恶心。“这些是紫草，能帮你消肿，还加了半颗罂粟籽来助眠。”羽须用脚掌轻抚斑爪的脑袋，“好好躺着。你今天被摔得不轻，但不久就会好起来的。”
“她还能训练吧？”捷风问道。
斑爪惊骇地睁开了眼睛。 我不能让任何伤势阻碍我训练！
羽须挪了挪斑爪受伤的腿，让它能更舒服地蜷在她身下。“我们得先让她有机会恢复。我比较确定没有任何地方出现了骨折的迹象，但我们还是等等看她恢复得怎样吧。”
斑爪与她脑中渐渐涨起，要将她拖入睡眠的黑色波涛搏斗着。 噢，星族啊，请让我好起来吧！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干傻 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