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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鹰发出一声长啸，投下的暗影笼罩了红爪。它太大了。它比红爪大那么多，以至于几乎能一口把学徒吞下肚去。想到此处，红爪的心跳得越发剧烈，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发出一阵呜咽，耳朵也紧贴在了头皮上。
但巨鸟的下一声长鸣被中气十足的咆哮声完全盖过，红爪猛地睁开双眼，恰好看见虎掌凌空跃起，砰的一声将老鹰击落，按在了离他不远的桥面上。
老鹰用喙狠狠地啄向虎掌，发出了愤怒的尖叫。虎掌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它的反击，继续用修长的利爪将它的翅膀死死压在桥上，扯下了大把的羽毛。大鸟棕色的翅膀上顿时染上了一串鲜红的血珠。它奋力挣扎，几乎把虎掌踢倒，但武士对它的钳制没有放松一丝一毫。
“红爪！”
听到麻雀毛的喊声，红爪终于将目光从虎掌和老鹰的战斗上收了回来。他的老师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离他只有一条尾巴远的地方。“快走！”麻雀毛心急如焚地嘶吼道，“快，趁虎掌还在干扰它！”
“但是……” 但是我们不该留下来帮助他吗？ 红爪又扭头看了一眼鏖战的局面。这次，虎掌向侧面一闪，扭头狠狠咬上了老鹰的脖子，尖锐的白牙被深色的羽毛衬得闪闪发光。他叼着大鸟的喉咙用力一扯，更多纷飞的碎羽在桥上飘散开来。虎掌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快走，赶紧的！”麻雀毛再次吼道。这一次，红爪终于拔腿奔跑起来。他们一起冲向了桥对面的其余战斗队员。
红爪几乎跟不上老师的步伐，即使已经拼尽全力，他还是渐渐被落在了后面。
“别抛下我！”他呜咽起来，在惊恐之下，他感到口干舌燥。麻雀毛慌张地瞥了一眼天空，转头跑向了红爪。他一口叼起红爪的颈毛——就像猫后叼幼崽一样——拖着他向桥头狂奔。
“喂！”见他们与其他猫的距离越来越近，红爪无助地四爪乱蹬，语无伦次地喊道，“把我放下！我好得很！”他们刚一抵达桥面的尽头，麻雀毛就把他放到了地上，开始用鼻子轻触红爪的身侧。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他追问道，“老鹰有没有抓到你？”
不等红爪回答，柳爪就直接扑到他的身上，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天啊，红爪，”她的声音发颤，“我真的要吓死了。当我发现你没跟上队伍的时候，我……”她使劲抽了一口气，脑袋在他肩膀上顶得更用力了。
红爪尴尬地退了一小步，躲开了姐妹和老师的关怀。“我真的没事。”他又说了一遍，“我保证我没事。”
“那就好。”蓝毛飞快地说道，“在这棵树底下待着，你们几个都是。老鹰通常都独自狩猎，但我们应该保持警惕。也许天上还有第二只老鹰。”
桥上那只被击落的鹰绝望地扑扇着翅膀，终于将虎掌甩了出去。武士稳稳地四脚着地，咆哮着扑了回去，但老鹰已经挥舞着残破的翅膀，以十分笨拙的姿势挪到桥面另一侧飞走了。
“哇！”霜爪瞪大了眼睛，“老鹰逃跑了！呃，或者说逃飞了。”
老鹰在空中下坠了一段距离才重新找到平衡，缓缓地扇着翅膀飞向了天空。它看上去又狼狈又晕头转向。更多脱落的羽毛飘落到了桥上。在被虎掌暴打过之后，它似乎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凶残可怕了。
在老鹰飞过树梢后，虎掌趾高气扬地走向族猫，尾巴高高地竖着。红爪摆脱姐妹的纠缠，小跑着上前迎接了他。
“虎掌！”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虎斑武士面前，突然感到了害羞，“你救了我的命！”
虎掌得意地抬起前爪舔了舔：“没事啦，红爪。”他说道，“你现在安全了。”
“谢谢你。”红爪说道。但说真的，单纯的道谢根本不够——他直到现在还是能体会到那种充斥全身的恐惧，刚才他差点儿就认命地等着那对凶残的钩爪扎进他的身体了。“虎——虎掌，如果……如果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的话，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做得非常好，虎掌。”蓝毛夸赞道，其余的战斗队员也都来到了红爪身后，“大家都很感谢你的付出。”
一阵赞同的低语声响起，在场的所有猫都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虎掌。红爪扭了扭身子，羞愧得浑身发烫。如果他刚才及时听命、及时逃跑，如果他没有愚蠢地把自己置于绝境，现在这些猫就根本不需要向虎掌表示感谢。
“但是我们必须继续前进了。”暴尾提醒道，“其余的武士也许会需要我们。”
蓝毛和麻雀毛交换了一个焦虑的眼神。红爪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听不到河族营地方向的打斗声和吼叫声了。
“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纹爪把红爪的心声说了出来，“战斗结束了吗？”
“我不知道。”蓝毛回答，“我们最好过去看看。但我认为红爪和柳爪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我好着呢！”红爪再次强调道，他的膝盖还在发颤，但他不想被抛在后方，“而且让柳爪也留下来一点儿都不公平！”他补充道。柳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但蓝毛理都没理他。她只看向了麻雀毛：“你能留下来陪他们吗？”她问道。
“没问题。”麻雀毛回答。蓝毛感激地低下了头。
“别离开树下，以免老鹰又飞回来。”她在临走前叮嘱道。剩余的战斗队员都跟着她离开了。他们步履匆匆，三名武士跑在前面，霜爪和纹爪落后几步。两名学徒都满怀敬意地仰视着虎掌。
红爪一直目送着他们翻过土丘，然后一屁股坐回了树下。“这全都是我的错！”他唉声叹气起来。
“老鹰袭击又不是你的问题。”麻雀毛安慰他。这名武士遥望着河族营地的方向，竖着耳朵捕捉一切声响。
柳爪在红爪身旁趴了下来，紧贴着他的侧腹：“当我看到你还在桥上没下来时，我真的被吓坏了。”她承认道，声音依旧不太平稳，“要是老鹰把你抓走了可怎么办啊！”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红爪就打了个哆嗦。他将鼻子埋在姐妹的肩头，大口呼吸她身上熟悉而温馨的气息。“但它没抓到我。”这句话既是说给柳爪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的，“我还在呢。虎掌救了我的命。”
柳爪缓缓地眨了眨眼，她的眼神很暖：“我再也不会管虎掌叫显摆狂或者自恋毛球了。”她保证道，“他救了你的命，从今往后他怎么骄傲都没问题。”
红爪的心率刚刚恢复正常，麻雀毛就突然绷紧了身子。“他们回来了。”他用力一挥尾巴，说道。
“这才刚过没多久啊。”柳爪嘟囔着站起身来。红爪也甩甩皮毛，勉强抑制住了颤抖：“你觉得他们的行动顺利吗？”
麻雀毛没有回答，直接走上前去问候了归来的武士。他和蓝毛轻轻触了触鼻尖。蓝毛叹了口气：“我们去得太晚了。”
“战斗结束了？”麻雀毛问道。
罂粟曙的尾巴耷拉到了地上：“其余的雷族猫不得不撤退。”她说道，“营地里的河族猫实在太多了。”
这都是因为我们队没能及时赶到。 红爪的嗓子干干的。
“都怪我，我们才没加入战斗。”他愧疚得脱口而出，“对不起！”
麻雀毛叹了口气：“红爪，我们返回营地之后再谈这个。”
“最重要的是你没受伤。”罂粟曙坚决地说道，“我们先回营地去吧，看看咱们能不能帮羽须和斑爪处理处理另一队在战斗中受的伤。”
红爪垂头丧气地跟着猫群向雷族营地走去。 这都是我的错。 这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都是我的错。 要是他没被吓得呆住就好了！要是他能跟着其他猫一起跑，也许他们就能及时赶到河族营地，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虎掌放慢脚步落到队尾，与红爪并排而行。“嘿！”他安慰地蹭了蹭红爪的皮毛，“别这么忧心忡忡的！”
红爪痛苦地抖了抖胡须：“我恐怕做不到。”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虎掌向他保证，“就算因为你的缘故，我们输掉了这一次战斗，今后打败河族的机会也照样多得是！”
红爪踉跄了一下。 因为我的缘故？ 虎掌的话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想。
“等咱们向日星做汇报的时候，我会为你撑腰的！”虎掌继续说道，“他会明白的，你当时只是真的想不到解决办法而已。你又没有故意把这一切搞砸。”
红爪的心沉了下去。“我们……真的要告诉日星我干了什么吗？”他颤声问道。
虎掌惊讶地晃了晃耳朵：“那当然了。”他回答，“日星是我们的族长，他必须弄清楚为什么他的计划没有奏效。但无论其他猫怎么说，我都会站在你一边的。毕竟，族群里的哪个武士没在学徒时期干过几件蠢事呢？”他琥珀色的眼睛斜着瞟了红爪一眼，“好吧，虽然那些蠢事通常都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但你真的只是太倒霉了而已。”
红爪感到一阵无力。如果日星发现红爪害得雷族输掉了战争，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做？但至少还有虎掌站在自己这边。红爪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虎掌。”他卑微地说道，“我真的欠你一个大恩情。”
虎掌高高地扬起了尾巴。“你欠我的可不止一个恩情。”他欢快地咕噜起来，“你欠我一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