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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卵石光停下脚步张开嘴嗅尝空气。她站在另一处两脚兽地盘边缘树木纤细的矮树丛里,尽管她的感官几乎要被两脚兽与怪物的气味淹没,但她勉强辨认出了附近鸟类的味道。

自从卵石光与奥利弗和米洛道过别以后,几乎已经过了一个月,她的腹部随着幼崽生长变得沉重起来。他们的体重给捕猎增加了难度,但与此同时,她得到了更多独自捕猎的训练。

她此时正满怀决心地俯身摆出猎手蹲伏姿态,朝气味的方向悄悄溜去。很快,她看见一只胖乎乎的鸽子坐在一根树枝末端,似乎对卵石光的悄悄潜近浑然不觉。卵石光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微风,发现自己处于鸽子下风向有利方位。

如果我把时间算准,保持安静,我和孩子们应该就能饱餐一顿了。

卵石光上一次感觉吃饱,还是在第二个怪物营地附近抓到那只松鼠的时候。从那以后,她一直吃的是老鼠和鼩鼱,但她迫切需要一些肉量大的猎物。

如果我仍与天族在一起,鹰翅和其他武士会确保我食物充足。但他们不在这里,所以我必须靠自己。我能做到的!

卵石光没有惊动鸽子,悄悄来到树底下。她知道自己能跳高跳远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直到把孩子们生下来之前都别想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位置维持在鸽子的另一侧,开始向树干上攀爬。等她爬到鸽子蹲坐的树枝那么高时,意识到树枝可能太细了。如果她踩上去,考虑到有孕在身的超额体重,树枝很可能在她能够跳起前就已经折断了。

卵石光往上瞄了一眼,发现上方有一根更结实的树枝。于是她往上爬,大着胆子踏上树枝,打算从上往下对猎物发动突袭。就在她来到猎物上方之际,树枝在她的体重下弯了一弯,叶子的阴影从鸽子身上扫过。

鸽子惊啼一声,展开翅膀。卵石光本能地扑过去,起飞的鸟已经掠至旁边一座小型两脚兽巢穴的屋顶上空。她的爪钩擦过鸽子翅膀的羽毛,没能抓紧,她就同鸟一起砸落在屋顶上。这一下让卵石光浑身的气都被挤了出去。她翻过身想要逮住猎物,却感觉屋顶在她的体重下豁然塌陷。她惊慌失措地喊叫一声,脚掌乱挥,乒乒乓乓地压碎薄薄的盖板跌了下去。

在几个心跳内,卵石光惊得说不好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她蹲伏在摔下来的地方,紧闭双眼,呼吸变得又快又浅。

终于,心有余悸浑身发颤的她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是摔在了一堆稻草和某种柔软的两脚兽皮毛上。她心跳如雷,生怕伤到了孩子们,赶紧蜷起身来裹住鼓囊囊的肚子,直至感觉到体内有胎动。她庆幸地长舒一口气,悄声说:“星族,谢谢你们。”

卵石光决心要抖擞精神,爬起来环顾周围。鸽子早已无影无踪。光线从顶部的洞里倾泻进来,照亮了粗糙木条拼成的墙壁和墙上的一扇小窗。墙壁周围整齐摞着陌生的东西,卵石光猜测是储存起来的某种两脚兽玩意儿。

好了……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卵石光走向大门,立起身用前掌去推,但门板没有移动。屋顶的漏洞太高了,她不可能跳上去从那里逃离。她试着朝窗户跳了两三次,但沉重的肚子使她动作笨拙,跳跃的力量也没有以前那么强劲了。尽管窗户的透明石上有道裂缝,但她无法打破它。这里没有别的出路了,连个老鼠洞也没有。

这座小巢穴布满了尘土与蛛网,卵石光据此知道两脚兽并不经常来到这里。等到有谁来放她出去时,一定已经太晚了。一阵寒战从卵石光的耳朵抖到尾巴尖,她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困在这里,甚至把孩子生在这里,他们全都会饿死。

这下她只有自己了。她从这里甚至无法见到星族,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指引。忽然间,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绝望。

要是鹰翅,或是我的任何族猫也在,他们一定会发现我失踪 了,会来寻找我。 卵石光凄凉到了极点,心想, 那我就不会陷入 这么糟糕的境地。可是我只有自己,也就是说我没有机会了,我 的孩子们没有机会了。

卵石光又累又沮丧,缩在草秸中睡着了。似乎没过多久,她仿佛被一种温暖的触感唤醒了:有只猫在舔她的耳朵。她猛然一惊,睁开眼瞧见鹰翅站在她跟前。

可他不可能……他不可能是真的吧?

“你必须起来了。”他边说边轻推着帮她站稳。

既然我能感受到他,那他肯定是…… 卵石光往伴侣身上贴,将尾巴与他交缠,咕噜不断,她甚至以为自己永远也停不下来。几个心跳的时间里,鹰翅依偎得更近些,他的气味把她包围,她感觉这气味仿佛沁入了她的皮毛,随之带来汹涌的力量。 他是死 了之后,从星族来与我交流吗? 这个可怕的念头紧紧压住她的胸腔。 可他身上没有闪烁的星光……他看起来就和我离开他时一模 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鹰翅站了回去。“卵石光,你有必须去做的事。”他告诉她。卵石光环顾周围,欣慰地发现族群里其他的猫也在。副族长黄蜂须、巫医回声之歌、微云与麦吉弗,他们身后还站着更多猫,多到消失在一片模糊里。在这些猫前方站立着族群首领叶星,她琥珀色的眼中凝聚着喜悦与亲切,注视着卵石光。一阵奇怪的光晕环绕在他们周围,从猫儿们身上涌出,照亮了这座巢穴的每一处缝隙。

“我在做梦,对吗?”失望令卵石光询问的声音几近破碎。就连鹰翅的触摸与气味——它们必定也是梦境的一部分!刚才短暂的片刻里,她还以为真的是鹰翅与族群来救她了。

鹰翅点点头,弯过尾巴裹住她的肩膀。“我很遗憾,”他说道,“我希望我能够真的在这里陪伴你。”

“我一直在努力返回你身边,自从被那只怪物带走后就是!”卵石光脱口而出,话语中浸满了枉费精力的恐惧与苦涩,“但就我自己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鹰翅的声音有力,充满鼓励,“卵石光,你必须做到。我们的幼崽拥有举足轻重的使命,而现在,她们的命运都在你掌中。你能做到必须做到的那些事。”

“但怎么做?”卵石光哭叫着。

“你必须保持冷静。”鹰翅说,“要把问题考虑明白,并且始终牢记:星族永远与你同在。”他俯下头又一次舔舐她的双耳。“向着落日走,”他呢喃道,“回到我身边。”

接着光线开始散去。“不,别离开我!”卵石光喘着气,“先别走!”

但没有用。梦境从卵石光眼前消逝,她仿佛是想将雾抓在掌中一般徒劳。鹰翅与族群其他的猫都消失了。卵石光醒来,发现自己依然孤零零地困在尘土飞扬的小巢穴里。

再次涌来的失落感令她痛彻心扉。 那算什么?

算一场交流?算一个幻象? 卵石光清楚自己没有那样的力量,因为她不是巫医。而且,她阴郁地想,如果她刚才见到的这些猫现在都去了星族,那肯定是发生了某些极其可怕的事。

那只是一场梦。

可鹰翅说他们的幼崽有使命在身,这话依然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我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们对族群很重要……所以我才会梦见 鹰翅那样说吗?

这不重要,她做出了决定。重要的是在做这场梦之前,她感觉自己是死定了……可现在,她相信她能够仅凭自己找到出路。

我必须找到。这是为了我的孩子们……也是为了我自己。肯定有办法能够逃出去。我必须逃出去。我能靠自己把办法都想出来。

卵石光更加仔细地观察巢穴四周,发现有一根长棍靠在墙上,长棍底部还连接了第二根横过来的棍子,上面长满突出的利齿。卵石光不知道两脚兽会用它来做什么,但看起来它正是她所急需的。她开始小心地沿着墙推动这怪东西,直到把长棍上端支在裂了缝的窗户上。

卵石光蹲下来,盯着棍子看了很久,琢磨该怎么做。她尝试跳到棍子底部长牙齿的地方。她跳上去后,长棍另一头就从窗户上抬起来了些许,等她放开,棍头便落回去敲在坚硬的透明石上。

对了!

起初,卵石光只能让棍头轻轻敲打,但当她试着一次比一次用更大力气跳上去时,敲打的力度也随之变大了。终于,有一下敲出了一道小裂缝。她一次又一次地跳上去,累得不行,但裂缝也越来越大,并且向各个方向蔓延开了。终于,当她确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的时候,一小片透明的东西掉了下来。她又跳了一把,而这一次,当棍头敲在窗户上时,好些透明的东西落了下来,出现了一个足够她钻过去的洞口。

“我做到了!”她喊出声来。

更妙的是,长棍依然搭在窗户上,所以卵石光可以把它当树枝一样跑上去。她来到窗前,小心翼翼地避开缺口边缘依旧参差的锋利碎片,将自己挤过去。外面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闪烁的碎片,卵石光不得不绷紧肌肉,猛力蹬腿跳出了好大一步,才能落到碎片的范围之外。

她平安落在柔软的草地上,自信心如同一口咽下的清澈凉水般涌过周身。“我的孩子和我能够做到,”她说道,“我能靠自己做到。我足够坚强!”

谢谢你,梦里的鹰翅,谢谢你提醒我要对自己有信心。 她默默补充道, 现在我知道自己一定能与族群重聚了。 C0SNmsqQiWC6lOjin2ZdxUsx3KTkkhObjeGiI7SGk20OGpjMdiWmRHNjPxk2o/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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