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小灰一看见黛西，就冲过营地中的空地奔向了她。他急促的动作引得松鼠飞上前一步就想阻拦，周围的几名族猫也向这边围拢过来。
小灰跑到黛西身旁，靠在她身侧动情地舔了舔她的耳朵。“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他咕噜起来。
黛西用鼻子碰了碰他的肩膀作为回礼，她能感觉到族猫们见到她的动作之后纷纷放松下来。她闻到了小灰身上的恐惧气味，他的眼神里满是焦急。
“到底出了什么事？”松鼠飞问道。
小灰整理了一下思绪，看向雷族的族长，恭敬地低下头说道：“我是来向黛西求助的。我的伴侣芫荽正在马场，她开始生小猫了，但她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我真的很担心她。黛西曾经告诉过我，你们的族群里有专门负责应对这类问题的猫。”他恳求地望着黛西，补充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们族群里的猫，但如果你们能借一只专职救命的猫来帮助我们一小段时间，我一定对你们感激不尽。”
黛西定定地看着小灰，在心里思忖他的请求。她和芫荽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愉快。当初小灰那么轻易就让芫荽取代了丝儿——一只她深深关心着的猫的位置，着实伤到了黛西的心。但有名猫后亟待助产的消息，还是让她找到了一点儿生活的意义，一阵震颤从她的耳尖传到了掌心。 也许我现在是帮不上族 群的忙，但我清楚地知道怎样才能帮到芫荽，而且我永远也不 可能拒绝一只需要我的猫。小灰真正需要的是我，或者再加上 一名巫医。
她抖了抖皮毛，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她知道她必须全心全意地帮助小灰，因为她欠他的。毕竟，她把他的第一窝幼崽从他身边带走了。她永远地告别马场，回到了雷族。 把他的 这一窝幼崽平平安安地接到这世上来，就是我能为他做的唯 一一件事了。
看到小灰为未出世的幼崽如此提心吊胆，黛西的心里忍不住涌起一丝悔意。他又要做父亲了，而她却不会再成为谁的母亲。她并不嫉妒芫荽，但一想起自己的孩子们年幼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感到心痛。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即使我不能成为 幼崽的母亲，我还是能帮助他们。我一辈子都在帮助其他猫后 生小猫！ 而且，近来雷族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黛西实在忍不住思考这是不是一个离开族群的恰当契机。
小灰诚恳的目光仍然落在她的身上。“芫荽疼得特别厉害。”他又说道，“她已经用尽全力了，但幼崽就是生不出来。求求你——我们真的需要帮助，越快越好！”
小灰声音中隐隐流露的绝望，和他不断用爪尖抠抓营地地面的焦躁动作，让黛西立刻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去帮忙。”她转向松鼠飞，低下头尊敬地问道，“我们应该也可以派出一名巫医，不是吗？”
松鼠飞犹豫片刻，一边沉思一边眨了眨眼，然后点点头。“我不能拒绝一名急需帮助的猫后。”她回答道，“即使这些幼崽并非族生猫，他们也是这片土地经历如此之多的灾难与死亡后最需要的新生命。黛西，你可以去帮助她，我会让赤杨心和你们一起去，同时还要派出几名武士以防万一。”
“松鼠飞，谢谢你！”黛西脱口而出，期待的暖流涌遍她的周身。在马场，她可以做一只有用的猫。而且，或许这也能成为鼠须的一次机会……“可以让鼠须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当然。”松鼠飞答应道。鼠须尴尬地偷看了小灰一眼，似乎并不期待与这位他几乎完全不熟悉的父亲同行。黛西希望他们之间别扭的氛围能够尽快消解。鼠须应该更深入地了解他的父亲是一只怎样的猫。
“或许再加上栗条，如何？”黛西又提议道，“我们还需要更多能帮助芫荽生产的猫，而栗条在不久前经历过这些。她有养育幼崽的经验，而且动作轻柔。”
“好的，她也可以加入。”族长同意了她的请求，“鼠须，你去把栗条叫来吧。我去通知赤杨心。”
鼠须扭头就走，黛西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急于逃离这种与小灰互动的怪异场景。随着松鼠飞走向巫医巢穴，留在原地的就只剩黛西和小灰了。
“他就是我们的儿子，对吧？”小灰转动耳朵指向远去的鼠须，“与上次在马场看到他时相比，他长得可真快。”
“没错，他的名字是鼠须。”黛西骄傲地回答，“他现在是一名强壮的武士了！而且在那次大变故之后，他真的给了我很多安慰……”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小灰扫视着营地，似乎在寻找其他某些身影。黛西的心在恐惧中深深地沉了下去。小灰想找的是谁，她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另外两个孩子，莓鼻和榛尾。惊慌攥住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灰他们都已离世，尤其是她明明在榛尾死后见过小灰一面，却对这个噩耗只字未提。
在那一天，我真的做不到。他竟然说芫荽“顶替”了丝儿 的位置，我实在太震惊了……我说不出口。 这不是她第一次用这些理由说服自己了。
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就像一个个的字埋葬在了她的嘴里一样，但现在她必须把不幸的消息讲给他听。
不等她开口，小灰似乎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黛西看到他的眼中闪现出痛苦的神色，然后他就哀伤地垂下了头。她知道，小灰已经准确无误地猜到了另外两个孩子的结局。
“我们……卷入了一场大战……”她艰难地试图解释，却再一次词穷。
小灰挺直身体，用力甩了甩头，仿佛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你可以以后再和我讲这些。”他说，“现在我们必须动身了。芫荽不能再等了……不管我们准没准备好，她的幼崽都要降生了！”
等到赤杨心叼着一捆药草走出巢穴，鼠须也带着栗条返回空地，救援小队向着马场的方向出发了。
“我们进入风族的领地了。”当他们涉水跨过边界小溪时，栗条嘟囔道，“我们得当心他们的巡逻队。”
“风族只要看见队伍里有赤杨心，就肯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黛西一边轮流甩掉四肢上的水珠，一边提醒道，“而且，我们的路线紧贴湖岸，不可能偷他们的猎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黛西还是拿不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几分正确。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一只不属于任何族群的猫，最近几场战斗又让各族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就算风族的武士对他们满怀敌意，黛西也不会感到惊讶。
一提到战斗，黛西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莓鼻的死，她知道小灰迟早要向她询问另外两个孩子的真实遭遇。她望向鼠须，他正和小灰一起走在队伍最前方。他们一言不发地并肩前行，看起来，他俩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聊天。
黛西强忍着没有叹息出声。她默默地想， 请你们放松一 些，试着了解一下彼此吧，你们都是强壮而又聪慧的猫啊。
就在他们走到离马场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黛西在荒原的山脊上发现了猫的身影。他们中的一员发出一声长啸，于是那支巡逻队飞奔过来，准备在湖边截住这几只雷族猫。黛西一行主动停下了脚步，等待他们跑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黛西认出了打头的风族猫是鸣须，后面跟着蹲足还有他们的学徒啁爪和鸣爪。有那么一瞬，黛西很害怕他们会发动攻击，但鸣须的喊声很友善，这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好啊，雷族的各位！是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
他们一定是认出了赤杨心。 这应该足以表明雷族不是来危害风族的。
但黛西的心刚放下去一会儿，就又提了起来。鸣须和他的巡逻队员在湖岸边收住脚步，这只深灰色公猫的目光一落到小灰身上，立即露出怀疑的神色，连胡须都绷紧了。
“怎么还有一只泼皮猫？”他质问道。
小灰还未回答，鼠须就上前一步护在了他的父亲身前。“你是瞎了吗，还是脑子里进了蜜蜂？”他生气地斥责道，“他才不是泼皮猫，他是马场的小灰。你们在去森林大会的路上绝对见过他不止一次。他来雷族是为了向我们的巫医求助，就这么简单。”
看到最后一个历经劫难幸存的孩子这样拦在一群异族猫面前，黛西的心揪了起来，仿佛脏腑也变得沉重了。她无法阻止自己去设想鼠须被卷入一场战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直到力竭而亡，永远地离她而去。 我不能承受……我不能！ 她冲上前去，挡在鼠须前方，下定决心要保护她的孩子，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
好在没过几个心跳，赤杨心就走到队首，把嘴里叼着的药草包放在了旁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马场有只猫需要帮助，所以我要去帮忙。”他冷静地解释道，“我们不会对风族有任何不利。”
有那么一会儿，鸣须似乎仍不愿退让，他紧盯着小灰，小灰也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但很快，蹲足就抬起脚掌戳了戳他的族猫。“蠢毛球！”姜黄色的公猫嘟囔道。
鸣须终于放松下来，黛西也松了口气。风族公猫尴尬地低下了头。“抱歉。”他低声说，“这些天来我们的神经都绷得太紧了。我相信你们能够理解这种感觉。”
在场的所有猫都喃喃地表示赞同。“是啊，这段时期对每个族群而言都很糟糕。”栗条说道。
黛西注意到小灰一边旁听他们的对话，一边用眼神挨个儿打量他们。她猜测他是在想族群的“糟糕时期”有多频繁，或者他的另外两个孩子是否因此而死。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在上一个严酷的秃叶季——连月亮池的水都凝成了坚冰——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么再见啰。”鸣须甩甩尾巴召集起风族的巡逻队，“愿星族照亮你们的旅途。”
“也祝你们一路顺风。”赤杨心回答道，然后重新叼起了那捆药草。
风族猫沿着湖岸赶往了雷族边界的方向。鼠须重新领着他们踏上了去马场的路。小灰跟上了他，但扭头瞥了黛西一眼，仿佛想和她说点儿什么。黛西选择假装她什么也没看见。
当马场出现在黛西的视野时，太阳已经沉得很低了。鼠须加快了脚步，奔向闪亮的网状篱笆背后的谷仓。
“不，不在那边！”小灰大声喊道。他追上已经停步转身的鼠须，解释道：“我和芫荽另外搭了一个新巢穴。”
“为什么？”栗条问道。
“马场发生了很大改变。”小灰回答，“我们……”
他的话音被一声痛苦的号叫打断了。那声音是从风族领地旁的山坡上的一处洼地里传来的。听到这声号叫，黛西感觉她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都结成了冰。
看到赤杨心脸上的表情，她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那表情只有一种含义：情况一定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