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你好。
像我这样的女汉子的性格,一直喜欢的是硬汉。恰好,苏东坡不仅是个文人,还是个硬汉。
赶紧补上苏东坡的硬汉形象,让我们中年人更能顶天立地些。
东坡某种意义上,是个将军啊!意外吗?
苏东坡喜欢的白乐天写过的最经典的句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天,其实是一个充满斗志的季节。在我看来,一个人最强的斗志,就是野火烧不尽。
一个有真性情、血性的文人是可以随时投笔从戎的。
先讲个故事吧。
1093年,他到定州上任。太皇太后刚一去世,他就获得外放。外放去干什么呢?去一个问题多、管理难的地方,他总是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
他奉命统领河北西部,并指挥该地区的步兵骑兵。按照宋朝制度,文官往往担任军职,而以武将为副手。
当时定州军政松弛、士卒骄情,军官则克扣士兵粮饷,以饱私囊。而这种情况,长期无人过问。他决心整顿一番,把贪污的军吏发配边远,让士兵吃好穿好;修缮营房,整饬纪律;禁止赌博和酗酒;还要求必须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
他那时候,就是一个真正的将军啊!他经常正式穿着戎装,举行校阅,与将校副官按照等级站立。当时有个骄悍老将觉得自己权力被剥夺不参加,但东坡下令他必须参加,最后,老将也不得不从,可见东坡之威严。
终于要开始谈全才苏东坡的军事思想了。除了儒释道之外,他居然还懂兵家思想。东坡写过的很多策论、奏章和诗歌中都体现了他是学过兵法的,孙子、管子都影响过他。
大体上,喜欢学习新鲜知识的人,什么方向都会去涉猎。
对于一个合格的中年人而言,遇到人生困境无法脱困,主要还是自己的思想和技能不够用。钱财和资源不够用只是表象。人生最后拼的,是自己到底有多少能力、多少发展前景、多少翻身资本、多少后劲,人要拥有“野火烧不尽”、自己当一片草原的可能性,那里可以杀伐,也可以优雅。
我们回到苏东坡的时代,那个曾经四海升平,经济繁荣,看上去安稳实际上却危机四伏的北宋,很像一个人的三十多岁,成家立业,有经济基础,却随时会面临不测和意外。整个王朝一开启,就是中年模式,相对富裕却脆弱,刚成家立业,刚有了生机和下一代,得失感很强,有点畏首畏尾。北宋的边患问题从来没有停歇过。
北宋曾于979年、986年两次北伐辽国,以求收回五代时后晋石敬瑭割让的燕云十六州。但两次都因为准备不周,仓促征战失败。辽国国力日益强盛,还主动展开攻势,打到了澶州(河南濮阳),真宗和大臣们吓破了胆,签下了耻辱的“澶渊之盟”(停战的条件是: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并且每年还都来索要新的。
西北的党项也没有歇着,不断挑起战争,最后因为北宋的制度原因也失败了(对将帅限制太多,缺少授权,连阵图都是皇帝亲批,还经常换将帅,士兵缺乏训练)。虽然西夏后来对北宋称臣,但必须每年赐给他们13.3万匹绢,7.2万两白银,3万斤茶叶。
有识之士自然觉得这局势是有问题的,和平不是靠金钱换来的。而宋朝一开始的思维定式,就是靠钱搞定一切,觉得能用钱搞定的事情都不是事儿。
兵法其实是读书人必修的科目,东坡在这方面自然也是不会差的,且其军事思想是相当有见地的。东坡在《策别十六》中写道:“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以物求和求安,总是有弊端和病根的。
“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无厌,此其势必至于战。不先于我,则先于彼,不出于西,则出于北。”他危机意识很强烈,从后世来看,他的感知和分析能力又比较确切,跟我们从历史后视镜里看的,几乎一致。
他认为,这个格局之下,“必至于战”,不要以物事敌。前面几次失败,“无乃出于仓卒”,一味为和平而和平,只在意自己的经济状况,无疑是一种偏执的坚持。不要害怕战争和失败。
人生在时代之中,存在即合理,有时候你觉知的东西,并不是共识,只是一家之言,有时候即便是共识,也对此无可奈何,因为那是某种先天和后天缠绕的痼疾。
但是,中年人,要有一点斗志,一种可以持续评估的斗志,要是觉得少了,必须加一点,因为世上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做。人生被卡在中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闭着眼睛都只能向前冲。
要相信,人的精神只要活着,就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苏东坡也喜欢更新自己的文章系列,《策别》《策段》等系列就是他对自己的军事思想的积累和更新。如果能十年、几十年、一辈子思考同一个问题,那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他还写过《教战守》《定军制》《练军实》《倡勇敢》等。
苏东坡的军事思想总结来讲,也许可以有这样几点,我们来看看是否具有预见性和改革性。
1.认清形势,搞好战备,掌握主动权。前面几次失利,都是因为准备不足,没有主动权。东坡在《策段二十三》里写道:“权在敌国,则吾欲战不能,欲休不可。”“权之所在,其国乃胜。”对于国际局势,要全面看,全面设计布局,这样才有主动权。
“贼常欲战,而我常欲和”“用兵必出于敌人之所不能”,以及《孙子兵法》里提到的“以虞待不虞者胜”,都说明主动权的重要。东坡打的比方特别形象,三尺孩童能制服千钧之牛,就因为牵着牛鼻子。
2.改革兵制,搞好军队建设。北宋实行的是禁兵、厢兵制,虽然能够有效防止军阀割据,但什么都要皇帝亲授,往往坐失战机。另外,禁兵太耗费国家资源,他认为应该以训练有素的有军衔的士兵来削减、代替禁兵。
3.充分注意到得力将帅的作用。《孙子兵法》写道:“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授权是一方面,有能力的人被重视是另一方面。将帅不能老换,要有一定的稳定性。
4.兵役终身制转为十年制,并提出新老兵战斗素质提升工程。老弱之兵不能裁减,新兵又不识战阵且贪生怕死,这些都是问题。对于老弱兵,他在《策段二十一》里写道:“三十以下则收,限以十年而除其籍。”新老兵,杂居而教之(《练军实》),以老带新,提高部队的战斗素质。
5.兵民合一,全民皆兵,恢复弓箭社,训练民兵。他的《策别十六》里写道:“士大夫尊尚武勇,讲习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阵之节;役民之司盗者,授以击刺之术。”国家的各个阶层,都要有战斗力,全民备战,在职官员要学习军事知识,懂得用军队的行阵之法;对从民间抽调起来缉捕盗贼的差役,传授给他们设计和刺杀之术,等等。
王安石深谋远虑,强力推行保甲法,以期达到维护地方治安,通过建立民间军事组织消除募兵之弊的目的;东坡则从地方实际出发,热情提倡民间自发的弓箭社,彰显出仁政爱民的民本思想。在定州,他写了《乞增修弓箭社条约状》,提倡兵民“带弓而锄,佩剑而樵”。
6.战争要有节有利,而不是穷兵黩武,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之则必须准备。
7.攻心战最重要,要怀柔招抚。他提出反间计,在《代滕甫论西夏书》里写道,“多出金币遣间使辩士离坏其党羽”。《孙子兵法》中的“谋攻篇”提出,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反对消耗太大的打法,认为应该“以夷狄攻夷狄”。
8.克服“骄娇”二气。“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兵士骄娇二气严重,骄兵必败,娇气的士兵毫无战斗力。整个民族是需要有血性的,无所顾忌,鸷勇剽悍,万众一心则没有不胜利的。他在《策段二十四》写道,小国邹和大国鲁交战,个个激励,以小胜大。
其他还有不少。他总是在不断地看兵书,提炼自己的学习所得和观点,去地方上实践。他第一次从京城外任到凤翔府时,就开始学习射箭,官箭12把,他能射11把,命中率是很高的。在定州,他还直接指挥那儿的步兵骑兵。在密州,士兵残害老百姓,东坡声称相信他们,等到他们放松戒备之后,再把他们抓起来……
东坡的能量总是释放不完,做什么都有兴趣,也能做好。对于军事武功,他觉得自己是有能量的,头脑和人心是军事的第一步。在他头脑里,他从小就推崇儒将:“上马击败狂呼,下马草军书”。他甚至期待自己有一天效法投笔从戎的班超,“弃书捐剑学万人”。
他写过无数的诗词里,想保留他的这番情怀和魄力。《祭常山回小猎》:“圣明若用西凉薄,白羽犹能效一挥。”他赞叹晋朝任用西凉主簿谢艾为将,同敌方三万人马对阵。《念奴娇·赤壁怀古》他赞叹周瑜;《江城子·密州出猎》里,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将军,内外兼修。
孙子和管子对他影响很大。中国重视修书,流传下来的典籍,总是有应用的情景。对于学霸而言,学什么都没有心理障碍。他一定也看过苏舜钦的《庆州败》。
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都写过《管仲论》。东坡在十几篇文章中都提到管子。管子认为,国家的威望不是凭空就能建立起来的,而必须依靠强大的军队才能在战争中取胜。要养好军队,就必须积累财富。节用蓄财,改革军制。必须有强有力的军队。
上文提到的苏东坡的几个观点都有些管子的影子。
管子主张用兵打仗要把握时机,利用形势,精于筹划,争取主动。管子《七法》一再强调:为兵之数,存乎明于机数,而明于机数无敌。战机把握、情况筹算。东坡主张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西羌解仇隙,猛士忧塞壖。庙谋虽不战,虏意久欺天。山西良家子,锦缘貂裘鲜。千金买战马,百宝妆刀环。何时逐汝去,与虏试周旋。”他写道,何时我也能够随他们一起去,定要与强虏对阵应战。他的战斗之心一直在燃烧。
一个人需要斗志,看着哪里不好就尽量改善一下。如果斗志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不会有。学习“宝藏苏东坡”,还有什么不会的?对自己定位太明确,那是商人和经济的思维。什么都懂一些,什么都学一些,什么都会一些,什么都不设限设防,人生才会宽阔,内心才是一片野火烧不尽的草原。
依然祝好!
水姐
朋友:
你好。
季羡林曾说,古代赞誉文人有三绝之说,即诗、书、画,而苏东坡是五绝,诗、书、画、文、词,季羡林评价苏东坡是中国文学史和艺术史最全面的天才。他是王阳明和达·芬奇的综合体。
找到自己人生意趣的载体很重要。人生要有自己常用的“输入输出系统”,这样悲喜来往都有意义,无所谓好与坏了。我称之为“苏东坡操作系统”。
苏东坡的字具有疗愈作用,看了让人开心。有时间可以欣赏一下他的《寒食帖》(注:全称为《黄州寒食诗帖》),据说,那是“中国行书第三帖”,排在它之前的便是著名的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颜真卿的《祭侄文稿》。
写诗的人,字也要写得好看才行,不然没有那真真实实的吃透世界、化茧成蝶、物我合一甚至两忘的味道。
东坡在乌台诗案经历生死危机之后,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中国传统节日,在夏历冬至后105日,清明节前一二日)写了两首五言诗: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须已白。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这两首诗写得有些悲观,我却特别喜欢这两句——“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它的大意是,美丽的花经过雨水摧残凋谢,春天就像被有力的造物主在半夜背负而去了,叫人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有时候,特别想要珍惜一些东西,可是已经来不及。在人生中,这种感觉特别难以处理。心理学可能也帮不上忙,只有化作诗词书画等作品方式,才能把人生的感觉像酿酒一样处理,等待时光后来的释酿。
所以,珍惜春天的心,只能记取,不能真正贯彻在这个季节里。花开花落自有时,春天容不得“珍惜”二字,因为流逝是必然。时间其实也给不了答案,到后来的“放下”,只是你自己释然了,或者有什么新的际遇和缘分。
平姐跟我说,要接受因果。世界上令人悲观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令人乐观的事情一样多。
虽然悲观,但字太美,就让人觉得世界还挺好的。《寒食帖》被一些评论家叫作“绵裹铁”,用墨丰腴,横轻竖重,大小不等,随性里面有股不执拗的精气神儿。诗书画的能力,可以让自己的精神优雅且有力,如同三毛诗中所说的,要“站成一棵树”,而且是一棵花树。
我经常去看的一个中医馆门口,有一棵非常清新的杜梨树。纯净的蓝天,嫩绿的叶子,白色的密密麻麻的花儿,能将灰沉沉的视野瞬间点亮。一个阿姨带着孩子,说一直想知道是什么花儿,想让我摘一朵上网查查。一个中年人被叫作小姑娘,那自然是要帮忙的。可惜我跳了数次,都没有达成她的心愿。我只能告诉她,大概是杜梨,“杜梨海棠春蝶恋,云中飞仙情悠然”的那个杜梨。
我就猜想东坡肯定写过梨花,一查还真有,叫《东栏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梨花为什么那么纯净啊,它能让失意的人不那么在意是否失意了,居俗世而自清,将这纷杂的世俗人生,也可以看得那么透彻与清明。
在书画界,米芾的名气,在后世似乎比东坡高。而实际上,北宋书法家,也是以苏东坡为首的,所谓——“宋四家”,即“苏、黄、米、蔡”(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一说蔡京)。
“本朝善书者,自当推(苏)为第一。”这是黄庭坚评价东坡的。
他的书法为什么会好?他自己说的是——“无意佳乃佳”“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师心自用,想怎么写怎么写,想怎么画怎么画。这是狂吗?不是的。大家要记住,一个说过极端之话的人,他肯定还说过完全相反的话。
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不作张芝作索靖。
写坏的毛笔能堆成冢,清洗布帛和毛笔后,能把一池的水都染黑,这样勤练的话,就算写的字不如王羲之,也能达到王献之的水平;写秃的笔上千支,磨掉的墨上万块,就算不如张芝,也能追上索靖的高度。
苏东坡在乌台诗案之后被贬谪到黄州,米芾不惧牵连风险去拜访他。东坡劝米芾在书法上应取法直追晋法,而不是仅仅学习唐人和近人。因为东坡自己太喜欢魏晋气质了,对魏晋书风的欣赏是终其一生的,他不仅对“二王”顶礼膜拜,也极为看重唐人和近人书法里蕴含的魏晋风气。
米芾书法脱胎晋人,已是公论。米芾和东坡相差14岁,在这位老大哥的点拨之下,米芾真的就通透了。米芾早年只学唐人和近人,听了东坡的建议,才开始了风格转化。
米芾是狂的,他对同时代的书法家并没有如何推崇,更没有学习借鉴什么,他就只听东坡的。
在后人的评价里,实际上米芾跟很多官场中的人交往都是功利为主的,他一生官不过七品,一直在权贵中求取机会。比如吕大防任宰辅的时候,他去讨好逢迎;对于自己的密友蔡京,也是反复无常。曾布任宰相时,米芾称“足迹不登于蔡氏”,第二年蔡京登相,又马上写信补救,后来更是称其为“大贤”,两面三刀,丢尽文人脸面,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只是两人相识于微时,所以蔡京也不是太计较。米芾晚年官拜书学博士,全赖蔡京举荐。
人都是复杂的、多面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要是那么容易看明白、说明白,谁都能当造物主了。
不过,跟东坡的交往关系,是米芾内心的一块“圣地”,不容利益和世俗去污染,两人的书信,除了关心生活起居之外,几乎全是书法交流、诗词唱和,等等。无论微时还是显时,两人的心对于彼此的关系,都没有怎么变过。东坡就是能把人都净化了!让人把好的一面绽放出来!
东坡感叹他们初次相会时的场景——“复思东坡相从之适,何复可得。”人生最好的状态大概就是倾盖如故。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就是天意,无法改变的。那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品,品了也分辨不了到底是为什么。每个人的独特性,以及两个人之间关系的独特性,是只是上帝知道的秘密。东坡和米芾两人一起引领了北宋的尚意书风。那为什么后人爱临摹米芾,更知道米芾,而对于东坡却模仿者甚少?
有人说,东坡的字,似持古琴弹了一曲广陵散;而米芾,像一个交响乐队演了一曲《忐忑》。交响乐是相对标准化的、有逻辑的、可复制的、可学习的、能流传的,而神韵这东西,只能意会,结局只能是失传。
东坡强调书画同源,米芾称他的字是为“画字”。画出来的字,强调的就是那股天下独一份的元素。他们还一起开创了文人画。“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东坡爱画竹石。前几篇文章里说的那个已经“身以竹化”,就是胸有成竹而画竹,强调内心无我合一而输出作品。所以文人画成为一个独特的风格,“运笔潇洒,气韵生动,独抒性灵”。
为什么东坡干什么都行?哪个领域都能创造奇迹,还能带起来一批人?这个“人间宝物”,自己只要挖掘挖掘自己的心和脑,就能改变生活的气氛和滋味。他太有才华也太刻苦了,闲不住,总是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把时间都用来创造,就不会有什么“江郎才尽”之说。才华这东西,也有复利。不断挖掘自己,再吸收内容,再挖掘自己,再扩展领域,继续挖掘自己,再拥抱友人、贤人、后人……
走到哪儿,都能就地取材,经过“东坡化”后,成为奇迹。
依然祝好!
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