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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和蔼可亲，对我说话细声细语的爷爷，此时用力抬着头，眼睛外突，浑浊的眼珠子上布满红血丝，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感觉都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了，疼得我倒吸凉气。
我被爷爷的样子吓得语带哭腔，急忙应道：“听到了爷爷，我听到了！”
见我表态，爷爷才放松下来。
他松开我，重新躺了回去，恢复了往日的亲切模样，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我，眼神中满是不舍。
我揉着手腕，问爷爷为什么会死人，又是被我克死的吗？我很在意这个，我的亲爹亲妈，还有接生婆，都被我克死了，我不想再害人。
爷爷虚弱地摇头说此事跟我无关，是有人会在那天犯煞，命中注定有血光之灾，而我绝不能出手干预。
我说按照爷爷的教导，我们天师一脉，渡人渡鬼，锄强扶弱，道为正心，术为安命，结果却要要见死不救吗？
爷爷最后只说了十二个字：“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爷爷说完又轻轻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轻舟，爷爷马上就要走了，最后再交代你几件事，在我死后，一定办好。
“第一件事，我断气后，马上联系其他城市的殡仪馆，至于是哪座城市哪家殡仪馆，你随机挑选，让他们秘密拉走，不可对外宣扬。你跟着一起去，一定要亲眼看着我的尸身被火化，然后把我的骨灰撒入江河之中，家中为我立块牌位即可。
“第二件事，半年后第一批人来履行婚约，你要好好装瞎，如果有人和你签订了成婚书，你可以暗中出手帮他们家处理事情，不能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也不能承认。直到九百九十九份婚约挑选结束，才能肆无忌惮的动用本领。还有，如果你和选中的女孩相处较多，可以单独告诉她你能看到东西，但还需带着黑布，不可以完好面目示人。
“第三件事，那些不愿意履行婚约的，他们家会开始倒霉，到时候他们后悔，重新来找你，你不能再答应和她们成婚。至于出不出手帮忙，就看你的心情，念头通达即可。”
“轻舟，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我从小就有过目、过耳不忘的本领，重重点头说每个字都记得。
爷爷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了动静，跟睡着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什么，伸手在爷爷手腕上摸了摸，已经没有脉象了，呼吸心跳也都停止了。我顿时悲从心来，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他走了，我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了。
我趴在爷爷的胸膛上嚎啕大哭，没敢哭太久，我必须按爷爷的吩咐处理事情。
我翻出一本电话簿，上面有省内各个城市殡仪馆的电话，我随机选了一个隔壁市的殡仪馆，打电话给他们，价钱让他们来接。
他们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把爷爷背着在路口等殡仪馆，然后跟着上了灵车。
在殡仪馆里，我不敢有任何懈怠，眼睁睁看着爷爷的尸骨被大火吞噬，被烧成灰，最后捧着小小的一盒骨灰，我才稍微放松下来。
回到南江市，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将爷爷的骨灰撒入南江。
很快，爷爷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有许多人前来吊唁，我缠着黑布站在一旁，很多人看着我直叹气，因为我是残废，没继承爷爷的衣钵，可惜了。
中间第一批签订婚约的十个家庭的人来看过我，大多投来失望的目光，爷爷还在时，他们过来看到我缠着黑布的样子，还会稍微收敛点，现在则是毫无忌惮。
这九年中，就连偶尔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两个戴牛头马面面具的男人，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鄙视和不屑，我都习惯了。
只是心还是凉了半截，在外人眼中，我就是一个只知道发呆的瞎子，不仅眼瞎，说不定脑子还有点问题，谁会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呢？娶不到老婆，十八岁的劫难便无法安然度过。
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默默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起了一个大早，缠好黑布，摸索着把院门打开，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早上九点，十辆豪车停到了我家门口。
爷爷选的第一批十个家庭，都是南江市本地的普通百姓，爷爷为他们改命之后，短短九年间，他们已经成为南江市举足若轻的十大家族了。
十个女孩下车，一起朝我走来。
由于我眼前蒙着黑布，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能模模糊糊看清她们个个身段曼妙，走来时香风阵阵。
但这些女孩连院门都没有跨入，纷纷拿出婚书，放在地上。
都用嫌弃的眼神打量着我，目光大多集中在我眼睛上。
最后失望的摇摇头：“我们是来退婚的。”
说完，她们就转身准备离开。
一共八人。
看样子，是商量好一起来退婚的。
尽管我做了一定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她们会如此干净利落的退婚，毫不犹豫。
第九个穿着中式长裙的女孩还停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嫌弃的眼神中还带着不屑。
“我是赵熙灵，我家现在已经是风水世家，我师从龙庆观何大师，师父都夸我是风水天才。”
赵熙灵语气傲慢。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赵熙灵继续说：“我觉得你爷爷也没多厉害，况且他还已经死了，你是个双眼瞎掉的废人，竟然还选上老婆，我觉得这场面多少有些可笑。我们十个哪个不是青春靓丽，有权有势？怎么可能嫁给你这种没本事废人？”
我没有说话。
赵熙灵露出讥讽的笑容：“我赵熙灵，今日退婚，我才不信你爷爷的婚书，能约束得了我。”
她拿出婚书，在我面前撕得粉碎，随手抛向天空。
婚书碎片天女散花般纷纷落下。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道火气，婚书是爷爷亲自准备的，上面有爷爷的亲笔字迹，要退婚退掉便是，其他女孩都是轻放在地上，你赵熙灵为什么要刻意辱我？
看着赵熙灵准备离开的背影，我强忍着没有发作，一是因为我得继续装瞎子，二是这时候发火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装作盲人摸索着地上的婚书，准备收好。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女孩说话了。
“我叫杨悦怡，我是来履行婚约的，我愿意嫁给你。”
我一下子愣住。
杨悦怡是十个女孩当中最漂亮的，而且她父亲杨建国，是南江市首富，财富权势都远超其他九人，而她本人也是一个有名的画家，在国外开过画展，拿过国际奖项。
我本来已经绝望了，毕竟其他九个女孩都退婚了，她们中最优秀的那个，更不可能嫁我，但做梦都没想到，偏偏是杨悦怡，说出了“我愿意”三个字。
赵熙灵和其他八个女孩也愣住了，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悦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