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后的前3年,
67%的夫妻都对彼此非常不满。
尽管我们 两个都喜欢怀孕的感觉,但为人父母的过程很艰难。在经历了令人精疲力竭的人工受孕过程后,朱莉终于在40岁时怀孕了,此时约翰48岁。到9月,朱莉已经怀孕7个月了。我们俩安排了几天假期,放下手中的工作,从西雅图开车去黄石公园旅行。我们在公路上飞速行驶,将车窗打开,让头发随风飞扬。车里放着邦妮·雷特(Bonnie Raitt)的歌曲《时间的缺口》( Nick of Time ),我们随着音乐大声歌唱。经过爱达荷州的时候,一路上我们俩进行了多次令人难忘的对话。开了整整两天车,我们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到达了黄石公园,然后租了一栋简朴的小木屋,很快便陷入了沉睡。到了凌晨3点,我们俩突然都醒了。约翰轻声说:“我想好孩子的名字了。”朱莉问:“叫什么?”约翰回答道:“莫丽亚。”朱莉一脸惊讶,她激动地说:“我刚刚做梦就是这个名字!”我们俩相拥在一起,随后沉沉地睡去,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俩,还有即将出生的小莫丽亚。
12月中旬,西雅图的天气依然温暖如春。朱莉已经到了孕晚期,身形巨大。某天早起后,我们吃了一些烤面包和鸡蛋。随后,朱莉微笑着说:“我想买一件冬装外套。”听了这话,约翰直摇头:“等生完孩子再买吧。”“不。”朱莉并不同意。约翰以为朱莉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说道:“等孩子出生以后再买吧。衣服现在穿着合适,等生完孩子以后就不合适了。你现在的衣服尺码比平常的要大很多。”朱莉坚持道:“不,我现在就想买冬装外套。”约翰不禁想起一句老话:永远不要和孕妇讲道理。他只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好,我们去买吧。”随后,我们俩一起去了商场,朱莉买了一件比她平常穿的尺寸大3倍的外套,并立即穿上了。
离开商场后,朱莉又提出:“我想去给车装防滑链。”约翰有点儿恼火了,说道:“你这样就有点儿不讲道理了。现在虽然是冬天,但还很暖和呢。况且,西雅图的冬天从来不下雪。”可是朱莉回应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买防滑链。”
于是,我们又去了一家汽修配件商店。营业员看上去高大结实,默默地站在柜台后面。他听说我们要买汽车防滑链,就说:“我倒是有这种防滑链,但西雅图的冬天从来不下雪,你们用不上的,所以别浪费钱了。”约翰向他指了指店外的朱莉,她挺着大肚子站在那里,裹着一件肥大的冬装外套。营业员立刻点了点头,冲着约翰挑了挑眉毛说道:“好吧,我懂了。”随后,他从仓库取来了防滑链。
我们刚准备走,朱莉又说:“我们现在得把防滑链装上。”约翰说:“我可装不了,但可以去找机修工。”这时的约翰已经明白,最好不要试图与怀孕的朱莉争辩。到了修理厂,机修工说:“你们在开玩笑吧?天气这么好,顶多出现点儿乌云,但不会下雪的。我现在忙得很。”约翰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朱莉。机修工点点头:“好吧,我懂了,你们去隔壁的希腊餐馆吃个午饭,吃完回来我就搞定了。”我们吃了午饭,1小时后,开着装有防滑链的车磕磕绊绊地回家了。
以往,即使到了12月中旬,西雅图的风还是很温和的。但那天下午5点的时候,天气却冷得有点儿反常,天空变得非常昏暗。一阵风吹过,天上飘下来几朵雪花,非常美丽。紧接着,气温骤降,风越来越大。仅仅过了1小时,屋里就冷得像冰窖一样。我们望向窗外,看见大雪纷飞,大风把树都刮弯了。自从5年前离开伊利诺伊州之后,约翰还没有再见过这样的景象。随后,新闻报道说,这是西雅图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风雪,并称其为“世纪风暴”。4小时内的降雪量达到了60厘米,积雪堆高达1.5米,山上的风速也达到了每小时158千米。
当晚,朱莉正准备上楼,突然,她的羊水破了,于是大喊:“约翰,我要生了!”随后,她表面淡定地一把抓起下午刚买的冬装外套,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我们拿起待产包,立刻上了车。由于车已经装好了防滑链,我们很顺利地从陡峭的国会山(位于西雅图东侧)开到了山顶医院。一路上,我们看见路边歪七扭八地停了许多车。整个西雅图仿佛都“搁浅”了。排队买防滑链的队伍足足得等6小时。雪一直在下,气温已经逼近零下20℃。
到了医院,我们发现朱莉的产科医生正微笑着等在那里。她几小时前本就该下班了,却因为暴风雪无法开车回家。我们太幸运了吧!护士到点了也没法下班回家,下一班医护人员也没法来上班了。而我们这个快乐的“三口”之家,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几小时过去了,朱莉每5分钟宫缩一次,疼得脸都扭曲了。但是,她还没有到最后的生产时刻,我们只能绕着医院不停地溜达。“深蹲,快速吸气、呼气,再接着走。”约翰试图用在生产预备课上学到的知识来帮助朱莉。尽管朱莉已经疼了几小时了,但还是没有要生的迹象。回到产房,约翰蜷缩在朱莉旁边的一把椅子上。20小时过去了,被暴风雪困在医院的护士一直强撑着。朱莉平躺着,伴随着一阵阵宫缩,等待最后生产时刻的到来。
第二天,生产时刻终于来临了!朱莉立刻被推入产房,约翰也陪伴在侧。约翰和麻醉师开始讨论朱莉的心电图。约翰提了几个问题,麻醉师边画图边解释。突然,朱莉大吼一声:“要生了!”
约翰扶住朱莉的一条腿,难以置信地发现,莫丽亚的头已经慢慢出来了。随后,莫丽亚露出了整张脸。接着,她瞪大双眼,淡定地四处张望。她望向约翰,好像在说:“这可真有趣儿,你是谁?”约翰默默地想:“天哪,这张脸太可爱了!我可以每天看这张脸,一辈子也看不够。”约翰感觉自己瞬间坠入了幸福之河。莫丽亚轻轻地哼了一声,护士把她递给朱莉。朱莉轻轻地抱着她,开始喂奶。我们喜极而泣。
一天之后,我们带着莫丽亚回家了。我们精疲力竭,却充满喜悦和爱意。在朱莉分娩的那一刻,我们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和全人类相连的。我们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爱的力量有多么伟大,但从那一刻起我们坚信,自己愿意为莫丽亚献出生命。
后来,当莫丽亚在床边的小摇篮里熟睡之后,我们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朱莉问道:“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约翰说:“医院给了我们一盒录影带,我们一起看看吧。”录影带是关于瑞典医疗中心的介绍。瑞典医疗中心提供骨科、癌症、急救等所有医疗服务,却不包括接生。我们既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困惑,同时也觉得非常疲惫。我们只要一躺下,莫丽亚就开始哼哼唧唧。于是我们把她放在我们俩中间,并开始轻哼起摇篮曲,随后我们3个人一起沉沉睡去。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