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命,反对儒家天命论、命定论。《鲁问》说:“国家喜音沉湎,则语之非乐非命。”《非命》载墨子说,国家安危治乱,不靠天命靠人力,提倡充分发挥人力的积极能动作用,批判消极的命定论。《非命上》说:“古者桀之所乱,汤受而治之,纣之所乱,武王受而治之,此世未易,民未渝,在于桀纣则天下乱,在于汤武则天下治,岂可谓有命哉?”
《非命中》说:“昔者桀之所乱,汤治之,纣之所乱,武王治之,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变政,而民易教,其在汤武则治,其在桀纣则乱,安危治乱,在上之发政也,则岂可谓有命哉?”
《非命下》说:“昔桀之所乱,汤治之,纣之所乱,武王治之,当此之时,世不渝,而民不易,上变政,而民改俗,存乎桀纣,而天下乱,存乎汤武,而天下治,天下之治也,汤武之力也,天下之乱也,桀纣之罪也,若以此观之,夫安危治乱,存乎上之为政也,则夫岂可谓有命哉?”又说:“夫岂可以为命哉?故以为其力也!”
墨子运用求异法做科学归纳证明。由暴王桀纣幽厉“执有命”,概括出“命者,暴王所作”,懒人所述,应该抛弃的观点,代之以“强力而为”的人力能动论,是墨家科学人文精神的突出代表。《公孟》载,墨子跟儒者程繁辩论,墨子说,命定论的“儒之道足以丧天下”,儒家“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命有定数),不可损益也。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矣,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矣,此足以丧天下”。
《非儒》说:“(儒家)强执有命以说议曰:寿夭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穷达、赏罚、幸否有极,人之智力不能为焉。群吏信之,则怠于分职。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吏不治则乱,农事缓则贫,贫且乱政之本。而儒者以为道教,是贼天下之人者也。”
儒家坚持有命论,说长寿和短命、贫穷和富贵、安定和危难、治理和混乱,都由天命决定,不能改变。穷困和通达、受赏和遭罚、吉祥和灾祸,都由天命决定,人的智慧和力量无所作为。官吏相信有命论,就会懈怠职守。平民相信有命论,就会荒废事业。官吏不理政事,国家社会就会混乱,农业生产耽误,人民就会贫穷。贫穷是政治混乱的根源。儒家把有命论作为教化的道理,是毒害天下人。
儒家所谓“命”,是人的智慧能力无可奈何的先天必然性。儒家宣扬人的现实遭遇由命运预先安排,非人力所能改变。孔子肯定天命对宇宙人生的决定作用。《论语·宪问》记载孔子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即自己道理能否实现,都是命中注定,人力不能抗争。
孔子肯定天命对宇宙、人生的决定作用。《论语·雍也》载,孔子学生冉耕生病,孔子探问,从窗外握着冉耕的手说:“要死了,这是命呀!这样的人,而有这样的病!这样的人,而有这样的病!”这就肯定人的疾病和死亡是命中注定。鲁哀公问孔子:“您的弟子中,哪个好学?”孔子回答:“颜回好学,不幸短命死了,现在则没有这种人,再没有听到好学的人。”颜回31岁死,孔子说他命短。
《论语·颜渊》载,孔子学生司马牛忧愁地说:“别人都有兄弟,偏偏我没有。”子夏说:“我听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慎无差错,对人恭敬有礼,四海之内都是兄弟,君子何须忧愁无兄弟呢?”子夏听孔子说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是儒家命定论的惯用语。
墨子运用矛盾律,揭露儒家自相矛盾。儒家宣扬命定论,认为贫富寿夭,全在天命安排,非人力所能改变,同时又提倡学习,等于承认学习可以改变命运,这是自相矛盾。墨子说:“教人学而执有命,是犹命人葆而去冠也。”即是说教人学习,同时又坚持命定论,就像叫人用帽子包裹头发,却又要人把包裹头发的帽子取下来,荒谬悖理。
墨子主张在认识世界的基础上,运用自身力量顽强奋斗,改变现状,达到理想目标。这种积极进取的精神,体现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传统美德,值得继承弘扬。墨子认为,儒家宣扬命定论,是害人的懒汉哲学,足以懈怠意志,使人放弃奋斗,安于贫穷。
明李贽《墨子批选·非命上》批注说:“勤俭致富,不敢安命,今观勤俭之家自见。”他用当时社会实践中实际例证的亲身观察,证明了墨子“勤俭致富,不敢安命”思想的合理性。“勤俭致富,不敢安命”的致富策略,通过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作用,用勤俭、理性和智慧,探索致富道路,渗透科学和人文精神,跟宿命论、机械论和流行的迷信思想划清界限,值得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