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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动一动。感觉没力气多久了？具体时间？”
“昨天吧，具体记不得了。”孩子回答得轻描淡写。
“好像是昨天晚上8点跟我说的。”母亲面露难色，赶紧补充，“今天早上去了县医院，中午做了磁共振检查，一拿到结果，就赶紧过来了。”
“那超过24小时了。”我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说出口我有点后悔，还好声音很小，母亲应该没有听到，而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时间的意义所在。脊髓出血手术的黄金时间是24小时，超过24小时再手术，瘫痪就很难恢复了。但是一般从当地医院做了检查再转过来，常常已超过24小时了。
“孩子爸爸呢？”我赶忙岔开话题。
“孩子他爸爸在外地，正在赶过来，估计快到了。”
“那好，我就先跟你说。”
“片子我看过了，这肯定不是脊髓炎，目前的诊断考虑是脊髓内的出血，我们建议手术清除血肿，减少对脊髓的压迫。出血的原因目前还不明确，但是根据抽血结果，孩子的凝血功能有障碍，这与出血可能有关，相应的手术风险也会加大。”
“脊髓就是传递人体的信号的唯一道路，一旦被堵塞，上方大脑的信息无法向下传递，人就会瘫痪，下方肢体的信息传递不到大脑，也就没有了感觉。”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母亲不住地点头。
“但是，有一点必须说。”
“你赶紧说，医生。”母亲有些迫不及待。
“一般发病超过24小时再进行手术，神经功能恢复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那怎么办？”母亲睁大眼睛盯着我。
许许多多的患者，舟车劳顿转到大医院，为的就是更好的结果。“恢复的可能性不大”这句话，就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你别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要看孩子自己了。”我和孩子母亲同时转向不远处的男孩。男孩依然很淡定，手上的游戏没有停止，空气中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阻挡着欲来的风雨。
“我知道，你们也没有耽误，”我继续安慰孩子母亲，“但是，这个疾病就是如此。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尽快安排手术了。”
看到这里你可能要问，既然知道危险，那应该尽量争取时间啊！
没错。以脑梗死为例，就是血栓堵塞脑血管，取出血栓的黄金时间是6～8小时，错过这个时间，即便取出血栓，患者坏死的脑子也无法恢复。因为脑梗死的发生率高，所以现在各个地方都建立了脑卒中绿色通道。一旦出现肢体偏瘫，可以立刻从急救通道进行溶栓或取栓，这大大地提高了患者的生存率和生存质量。但遗憾的是，对于一些发病率不高的疾病目前还没有相关的绿色通道和急救预案。医疗资源的分配无法面面俱到。
深夜的手术并不容易，250斤的大男孩，5个人才勉强把他搬上手术床。他的脂肪加肌肉足足有15厘米厚，我打开他的脊椎，清除了出血，原本淡黄色的脊髓已经被压迫得有点发白。
“凶多吉少。”我对自己说。但是手术还是要做，死马当作活马医。
经过一夜的手术，第二天早上5点，在手术室门口，我见到了孩子的父亲。
“你是孩子的父亲吧？”
“嗯。”
“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娇嫩的脊髓已经严重受压
父亲似乎对孩子了解不多，也不爱说话。母亲忙问：“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的确，手术衣早已经湿透，又干了一次。
但是我刻意避开了“成功”这个词。因为我认为只有让孩子恢复了，才能算成功。
其实关键就在这几天，如果他的腿部力量能恢复一点，未来就有希望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