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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枝感受到年世兰的自然，身体也不自如地放松了许多，终于能弯起嘴唇笑一笑了：
“婢妾多谢娘娘指点。”
手上动作不停，细细为年世兰梳妆，同从前并无什么分别。
夏日炎炎，酷暑难捱，今年皇帝照旧还是要带着众位妃嫔去圆明园避暑。
…………
“去华妃那里。”
“前边，去清凉殿——”
苏培盛扯着点嗓子，对着走在前面领头的侍卫说。
日光虽毒辣，但皇帝坐在轿子上，有大大的帘扇为他遮住毒辣的日光，倒不算十分难受，身体随着侍卫们抬轿子的动作微微摆浮：
“朕有些日子没去看过华妃了。”
苏培盛心里知道皇上对年世兰有几分真心在，更遑论年世兰一直以来对他也十分礼遇，当即弓腰笑道：
“呦，皇上，华妃娘娘最近已变得贤惠了！”
皇帝嘴角轻扬，装似不在意：
“她要给朕看她贤惠，朕就看看。”
……
来到正是午膳十分，好在年世兰这儿一直多多少少有备着皇上喜欢吃的菜。
年世兰一筷子菜进嘴，细细咽下才开口：
“皇上可有些日子不曾来看臣妾了。”
皇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年世兰：
“前朝事忙，自然有些疏忽，你要体谅。”
颂枝在一旁为两人布菜，直到——“芝答应，你也坐下吧。”
年世兰忽然来了这一句。
颂枝却不太敢，两位都是正经主子，叫她同两位主子一块坐……实在有些不敢。
“婢妾能够伺候皇上和娘娘，婢妾心里高兴，还请娘娘允准。”
说着还屈膝对年世兰欠了欠身。
年世兰伸手拉一下颂枝的手：
“如今都是姐妹了，这样的事情都有下人去做，你何必忙前忙后呢？”
年世兰倒是真心，如今她早没有了许多这啊那啊的规矩，她同皇帝两个人吃她还不乐意呢！多个人坐下，皇帝少同她说几句话好了，反正颂枝是自己的人，说什么话都会向着自己的。
皇帝一口一口喝汤，甚至不抬眼看一眼颂枝是否真的不想坐下：
“她既不骄矜，那就随她吧！”
说完从旁边婢女手中随手接过一碗茶，是
“朕记得，你不是一向喜欢描金的器具吗？”
年世兰嘴角噙着几分娇笑：
“这是哥哥送来的，说是淡雅质朴。”
皇帝眉尾轻轻一挑，年庚尧还有这欣赏的眼力？
“难得他不喜奢侈。”
年世兰嘴角一僵，她身居后宫即便再如何想帮哥哥也只能做这些小事了，皇上说哥哥难得不喜奢侈，便是知道哥哥平日最喜奢侈了。
她修书那样多封，哥哥难道一封都没看过吗？叫他低调低调，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只是也不能不为自家哥哥说话，僵硬一瞬后还是开口到：
“哥哥他也是前些日子才喜欢上，说是这读书人的东西就是不一般，连说话做事都比他们那些武将有条理呢！”
年庚尧前段时日才叫几个言官弹劾了，这时候说自己比不上读书人说话做事有条理，不就是心中不满这些言官弹劾他的话吗？更何况，他本就是粗人一个，只会带兵打仗，这样管理下人的事情稍有不如旁人也是有的。
皇帝倒是能听出华妃为自家哥哥求情的意思，只是——
“他还有夸旁人的时候？他从前不是总说那些言官都是些腐儒吗？怎么，如今改观这样大？”
年世兰看皇上放下茶碗，知道皇上已然用完了，便道：
“皇上也说了，那是从前了，如今哥哥倒很是佩服这些人。”
“皇上用完膳了，不如叫芝答应伺候皇上午睡吧？”
皇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年世兰，像是像从他眼中看出酸涩的情绪一般：
“也好，那就去芝答应屋子里吧。”
颂枝露出合适的微笑，屈膝道：
“是。”
…………
“娘娘，皇上今儿一早就封了华妃身边的颂枝为答应。”
夜色沉暮，烛光昏黄，剪秋正为皇后梳着发。
皇后轻轻摘下耳环：
“向来封宫女都是从官女子做起，可知道皇上说了什么？”
剪秋认真地梳着手上一缕华发：
“问了小夏子，说是皇上看她是华妃身边的人给华妃面子，像从前的柔答应一般从答应做起。”
皇后双眸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轻缓：
“宫中许久没有新宠了，皇上要封就封吧，到底也只是个答应。”
烛火昏黄，从黄铜镜中倒映出来，照在皇后面上，明灭不断。
九州清宴里十来位官员噤声肃穆，唯有皇帝一人沉闷的声音响起：
“这些折子都是弹劾年庚尧的，朕看了，也一一做了批示。”
隆科多点点头：
“是，奴才请皇上圣裁！”
皇帝拿着一本奏折，也不看就是在手上斜斜拿着：
“年庚尧做事骄横，下边的人难免心生怨气，朕为大清皇上，不能不听百官万民的声音，自然要他们有话直说便好。”
随后叫甄远道。
“臣在。”
甄远道上前一步道。
皇帝：
“朝廷里能说话的人，你都要替朕叫他们张开嘴来。”
“是，微臣必当尽心竭力。”
甄远道早知道皇帝今日要说什么，就等皇帝点他了。
皇帝继续道：
“前两日年庚尧见朕，朕问了年庚尧一件要紧的事情，自然了，朕也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在场官员齐声道：
“是。”
像是课堂上被点名的学生，倒是十分整齐。
皇帝这才缓缓将事情说出来：
“老八允祀和老九允禟，被关在宗人府也有些日子了，只是朕听说他们非但不安心思过，还频频辱骂朕与先帝。”
“你们以为朕该如何处置老八和老九？”
张廷玉上前一步对皇帝拱手，声音中气十足：
“罪臣允祀、允禟结党营私，皇上已然给了他们在宗人府悔过的机会，他们若还不思悔改，那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帝将目光转向隆科多，状似随意：
“舅舅以为如何？”
八王和九王都是皇帝亲戚，自己也是皇帝亲戚，正所谓物伤其类，隆科多自然不希望皇上重罚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