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封为节度使的同年,李白奉旨入京。一心想当“帝王师”的李白,以为“鸿鹄将至”,可以发挥所学了。哪知道,唐玄宗找他到长安,只是要他作歌词而已。
唐玄宗李隆基很有音乐天分,在宫中建立“梨园”,歌舞团编制多达三百人,乐队演奏有错误,皇帝会亲自“纠正”。他还会作曲,《霓裳羽衣曲》就是唐玄宗作的。
唐玄宗就是唐明皇,相传道士叶法善以法术引明皇游月宫,听闻天女奏乐,明皇“以指扣脉”暗中记下,下界后立即谱成《霓裳羽衣曲》。这虽是传说,但唐玄宗在位已久,对政事倦怠,更热衷音乐与道教。由此可见,开元与天宝的“交接”,其实是唐玄宗心境上发生大转变的一个点。后来的历史发展,更证明了,那是大唐帝国由盛而衰的“拐点”。
那个时间点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杨贵妃入宫。杨贵妃不但人长得漂亮,“资质丰艳”,而且“通音律,善歌舞”。唐玄宗经常带着她,去骊山的温泉宫(后来更名华清宫)泡温泉——随行侍从当中,就有李白。
李白当不成帝王师,心情郁闷,纵情饮酒。然而,唐玄宗对音乐太入迷了,每次谱了新曲,不管白天晚上,总是迫不及待地宣召李白入宫,为新曲写歌词。当然,李白即使喝晕了,皇帝宣召,也不能不入宫,因此难免失态。偏偏唐玄宗一点也不介意,于是有“龙巾拭吐,御手调羹,力士脱靴,贵妃捧砚”的故事流传。
“力士脱靴”指的是宦官高力士。高力士是唐玄宗诛除太平公主行动的功臣,亲信非常,玄宗让他掌握禁军,权势通天。可是在内宫,皇帝召来李白,李白醉得一塌糊涂,不脱靴子就写不出歌词来,怎么办?不可能是皇帝帮他脱,也不能叫贵妃脱,殿中没有第五个人,那只有高力士啦!
高力士当然对此怀恨在心,可是皇帝正宠着李白,只能在贵妃处进谗。讽刺的是,李白被谗言见缝插针的“缝”,却是他最受称赞的作品之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
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
这三首诗都是称赞杨贵妃的,尤其是第二首:汉宫中有哪位美女可比拟呢?恐怕只有赵飞燕刚化完妆的时候吧!那是称赞杨贵妃天生丽质,不靠化妆品,可是小人的嘴就是那么可怕,高力士对杨贵妃说:“李白是在讽刺你太胖了!”
赵飞燕体态轻盈,“能做掌中舞”,后人形容美女如云的常用成语“燕瘦环肥”,意谓各擅胜场。可是当下杨贵妃听进了高力士的谗言,就在唐玄宗枕边“下药”。结果,诗人当然不敌贵妃,李白只好“出京还山”了。
李白出了长安,到了洛阳,在那里结识了杜甫,这是相差十一岁的诗仙、诗圣初次见面。当时还有高适等诗人一同唱和,杜甫对这些前辈的酒量印象深刻,作了《饮中八仙歌》,描绘八位酒仙的醉态,其中对李白的描写既传神又体会其心:
李白斗酒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
那两年,李、杜两人唱酬不断,引为莫逆。然而,他俩经常见面也就是那两年,之后就没再见过面。原因呢?是天下从此乱了,战乱使得他们天各一方,只能鱼雁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