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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玛卿,转山路上的太阳

阿尼玛卿山,藏语意为"黄河流经的大雪山爷爷",主峰玛卿岗日海拔6282米,是青海东部仅有的极高山。它山势雄浑舒缓,终年积雪,动植物种类繁多。有人把青藏高原的地形形象地比喻为一只鸵鸟,它的腹部脊线是喜马拉雅山脉,背部脊线的一部分便是阿尼玛卿山脉。

藏族同胞尊崇阿尼玛卿,他们的祖先在探究人类起源时,把阿尼玛卿列为"世界形成之初九神"(世间九尊)之一,即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他的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主宰着山河大地,主司普罗大众生死福祸。在藏族古老的土著宗教——本教中,他是统领各路神仙和妖魔鬼怪的首领,是藏地的祖神和保护神,也是藏地上、中、下三大魂山之一,即上部魂山冈底斯神山、中部魂山念青唐古拉山和下部魂山玛积雪山(阿尼玛卿)。佛教传入高原后,吸纳了本教的精髓,山水崇拜被融入藏传佛教的体系中,阿尼玛卿亦被美誉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之一。

阿尼玛卿神山虽被推崇,列入四大神山之列,与冈仁波齐和梅里雪山齐名,却与位于青海、同属"四大神山"的尕朵觉沃一样,少有人知。因它地处青藏高原的边缘,前往朝圣的道路交通又极为不便,只能无奈地低调起来,逐渐脱离人们的视线,少有人问津。它的神秘诱惑着我,让我无限向往,一探究竟的冲动油然而生。

农历马年春节,我和同伴相约前来转山。我们驾车转山虽然也算是转山,但不过是形式上的罢了,与藏族同胞们的全程徒步和磕长头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在性质和意义上都有着天壤之别。

在这片人人都信奉神灵和佛陀的广袤大地上,无论是古老的本教还是后来的藏传佛教,祭拜和朝圣神山都有完整的仪轨,尤其以转山最为殊胜,其中又以全程磕等身长头的功德和得到的福报最大最多。对于信徒来说,转神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下地狱之苦;转百圈可成佛升天。而在释迦牟尼佛祖诞生的马年,转山一圈,相当于常年的十三圈。

转山的第二天,天色微明我们便起床出发了,我们将与徒步转山的信众相遇。

天完全亮后,团团云朵开始扩大并相互聚集,只一小会的工夫,朵朵白云就拢成了整片的乌云,黑幽幽笼盖住了天地。

又是没过多会,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山风这时也刮得起劲了,鼠兔在白茫茫的谷地上四处奔逃,藏原羚们傻傻地呆立在远处,警惕地凝望着我们这辆孤独行进的车。雪中,我们缓慢地前行。

我们与转山的小路交会了。

我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在转山了。我下车,直立在山口,向这些虔诚的人致敬。风和雪依然很大,顷刻间掩埋了车辙和路上杂乱的脚印,白茫茫的世界分辨不清天与地。我把羽绒服的帽兜扣在了头上。

转山人披挂着雪花,他们三五成群,年轻人步履坚定,老幼体弱的则是互相帮扶着缓慢向前。我微笑着向他们挥手,喊上一句∶"扎西德勒!"他们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挥手回礼,同样的一句∶"扎西德勒!"我目送一拨人远去,再等候迎接远处凝缩成小黑点的人群的到来。断断续续的人流由坡下艰难地向我而来,我们将与之同行。

一拨紧随一拨的人迎着风雪来了,又与我擦肩而过。马年伊始,百姓们就踏上了披星戴月艰难的朝圣征途,这让我始料不及,我低估了信仰的强大驱动力。他们必定早早就盼着新的一年来临了,他们为此激动,为此迫不及待地早早备妥了行囊,只待日子来到重要的马年。

高原的天气如同娃娃的脸,说变就变。雪忽然而至,这时忽然又止。头顶上黑沉沉的云变薄了、变灰白了,转眼又分裂成一团一团洁白的云朵,在头顶轻轻地浮荡。阳光偶尔会透过云朵间的缝隙照射过来,泼洒在转山人的身上。神佛护佑,大爱无声,大慈无言。我突然间确信,我们的运气来了。

当我们驶上一处垭口时,我们的运气从天而降,前方出现一行磕长头的朝拜者。我没有料到,冰天雪地的正月里会有信众磕长头转山。我兴奋地对同伴说;稳点开,超过去,我们去前面等他们。

他们双手高举,过头顶,合十,合十的双手从头顶到喉咙,再到胸前,这分别代表着佛像、经书和舍利塔,是任何人及神灵应具有的三门——身、语、意,分别用头、喉咙和心代表(藏语为古、颂、突);然后,他们匍匐在地施礼,在额头处做好标记,起身走三步到标记的位置。再双手高举合十,敬三门;再匍匐在地施礼,做标记;再起身走到标记处。他们一遍一遍地重复下去,直到目的地。

他们匍氰、站起,双手高举又放下,随即向前扑出

这里的降雪不大,车辙压实地面上的积雪,如同两条白色的地毯铺在山石路面上。

手戴木护板、脖子上挂胶皮围裙是磕长头转山人的标配。十余人依托雪道的保护,女人在前,男人在后,自然排成了两排。他们匍匐、站起,双手高举又放下,随即向前扑出。

他们在我面前停歇下来,脱下手上的护板拍打身上的泥土,随后纷纷向我围拢过来。我和这群扮相时髦、表情很酷、年纪在30岁左右的年轻人攀谈起来。他们说,来自果洛州州府的玛沁县。

"我们大年初二来的!"一个小伙回答我。

"都是好朋友,很久前就约了。"一个女子回答我。

"从小就转山,爸爸妈妈背着来!马年更要来了!"又一个女子说。

"行李和做饭的东西都在前面的车里,要提前煮茶给我们。"又一个小伙抢着说,"没问题,他的功德同我们一样的。"

"没有觉得苦,就是每天晚上睡下会全身酸痛。"一位身体看似羸弱、面容姣好、满脸红晕的女子说。

……

分别时,他们拉出那个满脸红晕的女子和我互通了联系方式,她叫看吉加,是他们当中汉语说得最好的。我要把他们的照片发给她。18个日夜,这是他们计划转山一圈的时间。顺利的情况下,这18天他们都要在冬日寒冷的高原荒野上度过。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在肆虐的风雪中,在悬崖峭壁上,他们要不惧万苦,三步一叩首,匍匐在崎岖的转山路上,用身体丈量着全程160公里、被他们无限热爱着的朝拜路。

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乐观、忍耐、淡然和坚毅,他们感动了我,也震撼了我。我崇敬这些不惧艰辛的虔诚的人。

黄昏时分,切格尔那白塔寺的院子里,到处是至此过夜的转山者。我多想同他们一起度过一夜啊!可是寺院很小,席地而睡的位子不多,况且这里是转山途中仅有的能够避风躲雪的地方,后面还会有人来,我们不愿抢占他们的位子,只有离开转山路去投奔雪山乡。

每每在途中遇见去圣地朝拜的百姓,我会理解并尊重他们,对他们肃然起敬。同时,我也会想∶我们都身处数字化革命的浪潮中,无所不在的资讯传播,前所未有的发展速度,无疑都在改变着我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我们的快步伐与他们的慢节奏,会不会渐行渐远呢?他们的生活习惯、宗教习俗会不会逐渐丢失?而我们,能不能静一下,把过速的心跳放慢一点,去寻找、拾回我们遗落的东西呢? jBo5DPpbrNWRgU6HXypbVQzPV12ux3jkpXZq8zX3OPVeSkM1pNeE5xKpXM+Zi4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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