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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上班,并快乐着。

那是一种美妙的心灵状态,如果一个人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一定是出于对工作本身无比的热爱。

或者是,工作中有什么让你快乐,让你不自觉地要微笑出来的。

比如,一个人。

袁胜寒和魏之芸都在这样一种状态中。

类思是最早建立学生电脑教室的学校之一,袁胜寒在这里锻炼的这段时间,类思进了一大批学生用电脑。因为人手紧张,电脑公司只派了一名工作人员。整个电脑教室的布线、电脑的安装调试,全都是袁胜寒、许之远(另一位挂职锻炼的老师)和魏之芸他们用午休与下班的时间做的。

开始的时候,只有胜寒他们在做,魏之芸实在忍不住好奇帮了一回忙,就被胜寒拉着加入了。胜寒说:“摆着这么个能干人不用,是一种资源浪费。”

加班很辛苦,但也很有趣。

袁胜寒看上去似一介书生,实则非常跳脱,爱耍宝,甚至有点儿搞怪。一边手里片刻不闲地做活儿,一边嘴里滔滔不绝地说俏皮话,语速飞快,像水下冒出的一朵一朵小水泡。他一边装机一边说:“人与人之间关系只有三种:一,他跟你骂我;二,你跟我骂他;三,我跟他骂你。”

一边布线一边又说:“做弱者,多不得好活;做强者,多不得好死。”

搬着沉得如同石头一般的实木桌子一边还说:“一个男人……嘿,若……嘿,爱一个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不会开口找她……借钱的。靠!这桌子真沉!呼呼!”

他看见之芸穿着男式衬衫,袖子挽得高高的,一把长而蓬松的头发随意地卷起,没有发钗,她居然从厨房拿了一根筷子别上,汗水把刘海儿打湿了全贴在额上,不知怎么的,心情格外地愉悦,弥漫着幸福,仿佛这时光长得再也不会有尽头。

他逗之芸:“小姐,说说话说说话。同志啊,要埋头工作,也要抬头说笑!做人不要像痰盂一样保持沉默,要学会像伟大的马桶,能溅起自己的水波!”

之芸笑得蹲到地上,摇着手说:“快把这个人叉出去,成心不叫人干活儿。”

胜寒大笑。许之远也笑,眼光在之芸与胜寒之间飞过来,又飞过去。

空调还未装上,电脑房里十分闷热,十月底的天气,胜寒只穿一件短袖 T 恤,汗沿着额角滴答往下淌。虽然同样是加班,可是他从不让之芸做一些粗重的活儿,看见她在搬主机便过去接过来。

他们同样裸着的胳膊碰在一起,湿漉漉的。之芸不小心被电线绊了一下,胜寒扶住她。离得这样近,之芸觉得袁胜寒好像一个火炉一般。他扶住她时握住了她的胳膊,那种触感好像变得有实体似的,久久不去。

一直加了半个月的班,才算彻底做完。之芸拿了扫帚拖把,想做一些最后的收尾工作。袁胜寒硬从她的手里夺过了工具,一个人连扫带拖,不一会儿就把偌大的一间教室整理干净了。

几个人约好一块儿去吃饭,胜寒请客。

这一回,胜寒果然不再跟之芸叫板,却坏心眼地撺掇那电脑公司胖胖的小伙子与之芸拼酒。那小伙子大呼小叫,一杯一杯地灌下去,胖胖的脸很快成了一块大红布。之芸不动声色含笑地继续喝,抬起眼时,看见胜寒隔了手上拿着的玻璃杯子,看着她笑。

在胜寒在类思锻炼的这段时间里,他和许之远、之芸一起,为类思做了许多的电子课件。他们一伙年轻人还隔三岔五地一起出去吃饭娱乐。

之芸总是参加的,她发现,每一次她答应了要去,胜寒总是特别地高兴。有一回,之芸故意犹豫着不肯马上答应,偷眼看时,胜寒的眼睁得大大的,满是孩子一般的渴切,之芸忽然就软了心肠,无法把这小小的游戏进行下去。“我肯定去。”她说。

然后她看见胜寒转过脸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己跟自己笑。

之芸也总喊着倩茹与宁颜一同去玩,倩茹似乎兴致不高,往常最爱唱歌的她,变得沉默而恍惚。

宁颜从心底里是想参加这些活动的,尽管在活动中她一贯地安静,但是,那种暖洋洋热闹闹的氛围十分吸引她,那让她觉得,自己与普通的年轻人是一样的,并不脱节或是疏离。可是去了两次,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之芸私底下问过她,宁颜说:“我妈……不让我晚上再出来了。她说,我年纪不小了,总跟一群小孩子混在一处能混出什么讲究来?”

之芸说:“什么话嘛,我不是跟你同岁,你还小着我两个月。年纪不小怎么了,连玩都没有资格了吗?”

宁颜抬头看着之芸朝气勃发的脸,这些天她的小脸越发黄瘦干涩,才立了秋就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在背阴地站一小会儿就冷得瑟瑟发抖。她说:“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做什么事都没有了资格,只剩下快快把自己嫁出去一件事好做。”

之芸问她:“你和李立平,怎么样了?”

宁颜忽像受了惊吓似的,眉间轻跳一下,摇摇头,再不说话。

之芸搂搂她少女一样薄削的肩,她的快乐并不能传达给她亲近的朋友们。

之芸叹息着说:“你们两个怎么啦?一个一个的,脸色灰败,蔫蔫的,不是都在热恋期吗?这是怎么啦?”

但是,之芸还是快乐的,那种快乐,像春光似的,藏不住,也挡不住。

他们一群年轻人去健身馆玩,也不知谁先提起的,魏之芸会柔道,他们就去了柔道馆,人人换上白色的训练服,看着之芸居然系了一根黑带,有那不服气的男孩子便上来挑战。

在男孩子们统统被之芸摔倒在地之后,胜寒坐不住了,用力扎紧了腰带,站在了之芸的面前。

突然之间,之芸觉得,周围的那些人,那些物,都不在了,只剩下眼前这个大个子,脸上带着笑容的男子,有一点儿傻乎乎的,但是,像一团光,或是一团火,或是一种不知名的热源。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他们纠缠在一处,胜寒的胳膊真的很结实很有力,他们呼出的热气喷在彼此的脸上与耳畔,赤着的脚在垫子上踏出啪啪的节拍,如同急促的心跳。

在最后一刻,之芸觉得,胜寒忽然卸了力,他被她摔得仰面躺在垫子上。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欢呼与口哨声中,胜寒大笑起来。他躺在那里,仰视着那个满脸是汗,神采奕奕的高挑的女孩子。

坏了,袁胜寒想,坏了!

那一次,年轻人们玩得太疯,回去的时候,末班公交车已经没有了,连出租出也十分难打。

袁胜寒与男孩子们分头送女孩子们回家。

胜寒故意绕了点儿路,最后送的之芸。

他不知道的是,之芸带他走了回家的最远的一条路。

之芸家的楼道很窄,乱堆着一些纸箱,还有冬天腌菜的大缸。

人高马大的胜寒几次被绊,走得跌跌撞撞。之芸低笑:“你怎么了?被我摔残了?”

胜寒咧开嘴笑,黑暗里牙齿特别白。

到了家门口,之芸掏出钥匙,回头对胜寒说拜拜。

胜寒却没有动,忽然俯过身来,下巴磕在之芸的头顶。

之芸听见他低低地笑:“明天见。”他说,“明天见,两千分之一!”

怪的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袁胜寒好像与魏之芸稍稍远了一些。他也不再与老师们一起出去吃饭或是玩乐,一下班便匆匆地回家。之芸甚至有足够的敏感察觉出他在躲着她,他的目光不再追随着她,他不再跟她说笑逗乐。

袁胜寒突然地被包裹在一片冰冷的气息中,对魏之芸而言,他就在她身边,可是那样远。

之芸觉得怪,可是又问不出口。

她想起倩茹开玩笑时说的话:世界上最难的三件事,一是与虎谋皮,二是向小气鬼借钱,三是向男人要承诺。

她与袁胜寒之间,莫说是承诺,连一个明确的意思也无。她再豁达也是女孩子,她用什么立场去问袁胜寒?

一个星期之后,之芸下班走得晚,刚要出办公室门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袁胜寒。

“什么事?”之芸问。

胜寒的脸上是许久不见的灿烂笑容:“找你。我们约会好不好?”

“什么?”之芸有点儿发蒙。

胜寒上前一步:“我是说,我们约会去。我要追你呀傻姑娘,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恋爱。

按何倩茹的话来说,瞎子都能看得出,袁胜寒与魏之芸之间一定有什么了。

学校里已经有老师公开开着他们的玩笑。

之芸不是扭捏的女孩子,胜寒比她还大方,天天端了饭盒坐在之芸身边吃饭,下了班在办公室外面等着她。

学校里的老师们都说:好事呀,我们类思,足足有十五年没有成一对了。

又有人笑说:袁胜寒不算我们类思的人。

有人答:不是,也差不多了。都是一个区的,以后就是类思的女婿了。

只有许之远,看两个人的眼光有些怪怪的,神情间十分暧昧神秘。

有一日,正巧之芸单独与他在一块儿,许之远突然问:“小魏,你,真的在跟袁胜寒谈恋爱?”

之芸点点头:“是啊。”

许之远干笑了一下:“胜寒人不错,你更优秀,你们很般配。不过,当然,我也无权过问人家私事。哈哈。”

之芸被他两声笑笑得无比迷惑,待要细问,许之远死活不肯再说什么。

之芸的心里扫过一点点儿阴影。

又过了半个月,袁胜寒他们挂职锻炼结束,回到了区进修学校。

这一天,有一位中年女士来找魏之芸。

这位女士衣着整齐,颇有些气势,她上上下下把之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魏之芸?” iBSt2eg8ajoRsFLzzmCdmBgdZs8jb9QMc7okmOm+ran++ki9ZOH8r/BBg/o+Cgq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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