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a]我觉得说完这些就摆脱论证了,然而这些似乎只是引言。因为,格劳孔对所有事情总是表现得最勇敢,那时他无法接受色拉叙马科斯就此放弃,转而说道:“苏格拉底,你打算貌似说服我们,还是真正说服我们:[357b]做一个正义者比做一个不正义者在所有方面都更好?”
我说:“如果由我来掌握[论辩]的话,我肯定要真正地[说服你们]。”
他说:“那么你并没有做你计划的事情。请告诉我:你认为有某种这样的善吗?我们选择拥有它,并不是渴望它的结果,而是喜欢它本身,例如高兴和快乐,那种无害的快乐,在拥有时只会令人高兴,随后也不会因此产生其他东西。”
我说:“我认为有某种这样的善。”[357c]
“以下这种又如何呢?我们既对它本身又对它产生的结果感到心满意足?例如审慎、观看和健康。因为我们无论如何也会由于这二者(其本身或其结果)之一而欢迎这些东西。”
我说:“是的。”
他说:“你可见过第三种善?例如,在体育锻炼、疾病医治、药物治疗和其他挣钱活动当中。我们会说这些是难熬的,但是可以帮助我们;我们选择拥有它,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357d]而是喜欢它所产生的报酬或其他东西。”
我说:“当然有这第三种,但是又怎样呢?”
他说:“你把正义放进其中哪种呢?”[358a]
我说:“我觉得我会放进最漂亮的那种,对于一位想要有福的人而言,它既由于它本身,又由于它所产生的东西而被热爱。”
他说:“大多数人认为它并不是[最漂亮的],而是属于费劲的种类;他们致力于它是为了报酬和源自意见的好名声,因此他们必须逃避它,因为它是艰难的。”
我说:“我知道这是许多人的意见,色拉叙马科斯此前就这样责备,并赞扬不正义,但我似乎无论如何也很难学会。”[358b]
他说:“你听我说,看看你是否仍坚持这个意见。因为在我看来,色拉叙马科斯在你面前似乎过早被捆住了,就像一条被你诱惑的蛇。各方还没有按照我的想法加以证明,因为我渴望听到各方是什么,它在灵魂中凭借自身拥有什么能力,撇开它们所产生的报酬和结果不谈。
“如果你也同意,我会这样做:[358c]我将重申色拉叙马科斯的论证,首先,我谈谈他们说正义是哪种[善]、从哪里产生;其次,那些追求者是不情愿的,把它当作不得已的,而不是善的;再次,他们只是适当地行正义之事,因为正如许多人所言,不正义的生活比正义的生活更好。
“苏格拉底,虽然我的意见无论如何也不是这样,然而我听到色拉叙马科斯和无数其他人这样说就感到困惑,我迄今尚未听到谁像我期待的那样为‘正义比不正义更好’这个论证进行辩护,[358d]我希望听到它凭借自身受到赞美。我觉得最好向你学习。因此我将始终赞扬不正义的生活,我说话的方式将向你表明,我期待听到你责备不正义和赞扬正义。看看你是否打算让我这样说。”
我说:“比起所有其他事情,我最打算请你这样说啊,因为对于任何拥有智力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比经常谈论和聆听这个更令人高兴的呢?[358e]”
他说:“你说得最漂亮了。我将谈谈刚才所说的第一点,请听听这个:正义究竟是什么和从哪里产生。他们说行不正义[之事]天然就是善的,而遭受不正义则是恶的;遭受不正义的恶远远超过干不正义[之事]的善。因此,当他们相互干不正义[之事]和遭受不正义时,又尝过这两者后,对于那些不能逃脱后者、只能选择前者的人来说,[359a]似乎约定既不要干不正义[之事]又不要遭受不正义,对大家都有益处。
“于是,他们开始订立法律和约定,称出自法律的命令是合法和正义的;这就是正义的产生和本质,如果行不正义[之事]又无须付出惩罚是最好的,而遭受不正义又无法复仇是最坏的,那么正义就处于中间[状态]。人们钟爱位于这两者之间的正义,并不是因为它是善的,[359b]而是由于他们太软弱而无法光荣地干不正义[之事]。当一个人有能力行不正义[之事]且真是一条好汉时,他永远不会跟人约定既不要干不正义[之事],也不要遭受不正义,否则他准是疯了。苏格拉底,按照这个论证,正义的本性正是这个和这种东西,以及从这些东西自然地产生。
“那些追求正义的人由于无法干不正义的事情才不情愿地追求正义,如果我们思考以下做法就最容易领会了:[359c]我们交给每个人为所欲为的权力,无论是正义者还是不正义者,然后在后面观察他的欲望会将每个人带到哪里。众所周知,我们会发现正义者由于贪婪而变得跟不正义者一样,任何人的本性都倾向于认为贪婪是善的,只是在法律的强迫下才不得不尊重正义。
“我指的是这种最大的权力,[359d]如果他们拥有据说是吕底亚人的祖先巨吉斯所拥有的那种能力。 他是一位牧羊人,当时正给吕底亚的统治者打工。有一次,暴雨滂沱,地震连连,大地碎裂,裂口蔓延到牧区。他见后大惊,下降去看,他讲的故事实在令人惊讶哟:他见到一尊铜马,里面是空的,还有一个窗口,他透过窗口仔细一看,里面有一具尸体,显得比一般人更大。尸体一丝不挂,[359e]只有手上套有一个金戒指,他取下金戒指便走出去了。
“当牧羊人照例集合,每月向国王汇报羊群时,那家伙也戴着那个戒指去了。他坐在其他人旁边,偶然间将戒指的宝石转向他自己,对着手心,这样一来,[360a]旁边坐着的人就看不见他了,他们交谈着,仿佛他已经走了。
“他感到惊奇,又再次触摸戒指,让宝石朝向外面,之后他又变得可见了。他思考这个,想证明他的戒指是否拥有这种力量,其结果正是如此:宝石朝向手心,他就变得不可见;朝向外面,他则变得可见。他明白之后,立即设法当上国王身边的使者,[360b]去那里跟王后通奸,跟王后一起杀死国王,就这样掌握了统治权。
“如果产生两枚这种戒指,一个被正义者佩戴,另一个被不正义者佩戴,那么结果似乎是没有谁能够坚定不移,始终坚守正义,能够远离他人之物而不攫取之:当他能够不受惩罚地从市场上拿走他想要的东西,[360c]能够走进别人家里跟他想要的人做爱,能够杀掉或释放任何他想要的囚犯,还能够做其他事情,使得他在世人当中像神一样。这样做就使得他跟另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了,而是两者变得相同了。
“因此,有人说,这强有力地表明,没有谁会自愿做正义者,除非迫不得已;做正义者对于私人而言不是善的,既然每个人都认为任何时候干不正义[之事]都是不受惩罚的。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不正义比正义为私人带来的获益要多得多,[360d]这种看法是对的,以至于说这种论证的人会说:如果任何人掌握这种权力,却不愿意干不正义[之事],不去攫取他人的东西,那么在那些得知此事的人看来,他似乎就是最可怜和最无头脑的人,虽然他们相互向他鼓掌,却由于担心遭受不正义而相互欺骗。关于这点就这样吧。
[360e]“如果要判断我们所说的这两种生活本身,就得对比最正义的与最不正义的[生活],这样才可以进行正确判断,否则就不行。对比什么呢?对比这个:我们既不剥夺任何出自不正义者之不正义的东西,也不要剥夺任何出自正义者之正义的东西,而是让每个人在他自己的追求中走向完美。
“首先,让一个不正义者像那些聪明的工匠那样做事情。一位完美的舵手或医生可以区分出哪些事情能够和不能够通过技术来完成,[361a]他会尝试前者,而放弃后者;如果在任何地方跌倒,还可以恢复到合适状态。我们也这样让一个不正义者尝试正确地干不正义的事情,并逃脱别人的注意力,如果他将要成为一个极其不正义的人。
“那被抓住的人被认为是差劲的:因为最极端的不正义貌似正义,实则不是。必须为彻底不正义者提供彻底的不正义;不要剥去任何东西,而是让他干最大的不正义[之事],[361b]替自己赢得正义方面的最大名声。如果他在什么地方跌倒,还能够恢复过来;如果他有什么不正义的事情败露了,还能够足以令人信服地辩解;如果需要暴力就使用暴力,因为他不仅勇敢和强壮,还得到朋友和财产的支持。
“设定这种人之后,让我们通过言辞在他身边树立一个正义者,这是一个天真而高贵的人,按照埃斯库罗斯 的说法,这种人不想做一个貌似的好人,而想要做一个真正的好人。我们必须剥去他的名声。[361c]因为,如果正义者有名声,就会给他们这种人带来荣誉和奖赏,那么就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这些奖赏和荣誉。
“必须剥夺他的一切,只留下正义,还要让他的处境跟前者相反。他从未干不正义的事情,却背负最不正义的名声;如此便可以考察那些恶名及其后果会不会浸透正义,还要让他至死不渝,[361d]终生貌似不正义而实则正义,以便让正义者与不正义者这两种人达到最极端,判断他们谁更幸福。”
我说:“天哪,亲爱的格劳孔,你用力将每个人打磨得像一尊雕像,以便判断这两个男人。”
他说:“我竭尽全力了。我觉得,有了这两个人,随后就不难深入描述有哪种生活等着他们了。[361e]我必须声明:苏格拉底,如果我讲得有点鄙俗,你不要认为这是我说的,而要认为这是在正义面前为不正义鼓掌的人说的。他们会这样说:‘让一个正义者处于这种处境:被鞭打,受折磨,遭捆绑,双眼被烧伤。[362a]他遭受过一切恶之后被吊在木杆上,终于明白不应该想做一个真正正义的人,而应该想做一个貌似正义的人!’因此,用埃斯库罗斯的话来形容不正义者更正确。因为,他们会说,不正义者恰好要从事真实的行动,而不是朝向意见来生活,所以他不想做貌似不正义的人,而想做真正不正义的人,可谓:
心田深耕才有收获;[362b]
才结出周全的谋划。
“由于他是貌似正义的:首先,他可以在城邦中统治;其次,他想娶谁就娶谁,想嫁谁就嫁谁,愿意跟谁约定和合作都可以;最后,除了所有这些利益外,不厌恶行不正义[之事]也可以使他获益。因此,当他参加竞赛时,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公共的,他都占据优势并战胜对手。既然战胜便有金钱,[362c]进而可以善待朋友和伤害敌人;向诸神献上充足的祭品,并设立崇高的装饰品;在侍奉诸神方面比正义者和世人更好,如果他想这样做的话。因此,他认为‘他比正义者更受神宠’是合适的。苏格拉底,他们正是这样说的,诸神和世人为不正义者准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正义者。”[362d]
格劳孔说完这些,我心里对此还有些话要说,但他的兄弟阿德曼托斯说道:“苏格拉底,你不会认为这个论证在任何地方都得到充分论述了吧?”
我说:“还有其他什么吗?”
他说:“最该说的还没说呢。”
我说:“俗话说‘一条好汉兄弟帮’,如果他漏下什么,就请你来补充。再说,他说的这些足以将我掀翻在地,使我无法支持正义了。”[362e]
他说:“你废话少说,还是听听这个吧。在我看来,我们还必须详述那些跟他所说这个论证相反的论证,即那些赞扬正义而责备不正义的论证,由此可以更清楚格劳孔的意图。当父亲在鼓励孩子时,[363a]他们就像所有关心任何事情的人那样说‘应该做一个正义的人’;他们不是赞美正义本身,而是赞美它带来的好名声;只要他们被认为是正义的,这种名声就会使得他们成为统治者,步入婚姻,以及拥有格劳孔刚才所描述的东西,即正义者的好名声所带来的东西。
“他们说在这些名声方面还有更多东西呢。因为,身处好名声就不会遭到诸神的嫉妒,从而有各种善可以吹嘘,他们会说这是诸神分配给虔诚者的。正如高贵的赫西俄德和荷马所言,[363b]前者把一位正义者比作诸神种植的一棵橡树,他说道:
树梢结满橡子,
树间萦绕蜜蜂;
羊群垂挂厚毛。
“还拥有许多其他这些善。荷马也所见略同,因为他说:
宛如任何无瑕的国王,
敬畏神灵,高举正义;黑色大地结出[363c]
小麦和大麦,橡树果实累累,
绵羊不停产仔,大海供应鱼虾。
“跟这些来自诸神的善相比,缪赛奥斯及其孩子给正义者分配的善更加光彩夺目呢。 在他们的说法当中,他们把正义者带进哈得斯,让他们躺下,为他们准备虔诚者的会饮,给他们戴上花冠,让他们把全部时间都用在喝酒上,[363d]因为他们认为德性的最漂亮报酬就是永远沉醉。
“有人甚至把来自诸神的报酬进一步延伸。因为他们说虔诚者和守诺者身后儿孙满堂,家族流传。他们用这些和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来赞美正义。他们又把不虔诚者和不正义者埋进哈得斯的泥巴里,还强迫他们用筛子去打水,甚至让他们活着时就背负恶名。[363e]格劳孔所描述的关于貌似不正义之正义者的惩罚,他们则说这些惩罚是关于不正义者的,而不是其他人拥有的。这就是对各自的赞扬或责备。
“苏格拉底,除此之外,你还要考虑散文家和诗人关于正义和不正义的那类说法。[364a]他们全都异口同声地歌唱:节制和正义虽然是漂亮的,也是艰难和费劲的,而放纵和不正义却是快乐和容易获得的,只是依据意见和法律才是可耻的。他们又说大多数情况下不正义行为比正义行为更有益。无论在公共还是私人场合,他们都愿意宽容地祝福和荣耀那些拥有财富和其他力量的邪恶者,却鄙视和贬低那些在任何方面都是软弱和贫穷的人,[364b]尽管他们也同意这些人比那些人更好。
“所有这些关于诸神和德性的说法当中,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说‘诸神给许多善人分配悲惨和恶的生活,却给相反者分配相反命运’。要饭的祭司和预言家前往富人的门庭,说服他们通过献祭和歌颂便可获得来自诸神的力量;[364c]如果富人自己或祖先干了任何不正义的事,可以借助[给诸神提供]快乐和宴饮进行补偿;如果愿意损毁任何敌人,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可以伤害正义者。对于不正义者也如此,因为据说他们可以通过某些符咒和魔法说服诸神服务他们。
“他们还引用诗人来证明所有这些关于恶的说法,他们说作恶是很轻松的:[364d]
作恶多端是容易选择的,
这条路平坦、近在咫尺,
但诸神置汗水于德性前。
“这就是这条路遥远、崎岖和陡峭的原因。他们还引用荷马证明诸神受世人影响,因为荷马说:
诸神本身也被祈祷者感动,
因祭品和献祭而变得温和。[364e]
当任何人越轨和犯错时,
世人用酒祭和幡祭来祈祷[诸神]息怒。
“他们还摆出缪赛奥斯和俄耳甫斯那些喋喋不休的书卷,并说他俩是月神和缪斯的后裔,而他们正是基于这些书卷进行献祭的。他们不仅劝说私人还劝说城邦:对于那些活着的人而言,不正义的行为借助献祭和快乐游戏就得到解脱和净化,[365a]而对于那些死去的人而言,他们也有一些仪式,他们称通过这些仪式可以把我们从那里(哈得斯)的恶中解放出来;如果不献祭,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恐惧。
“他说,亲爱的苏格拉底,关于德性和恶的说法,关于世人和诸神如何让其荣耀加身,你认为所有诸如此类的说法会对年轻人的灵魂产生什么影响呢?我指的是那种有好天赋的年轻人,他们掠过所有这些说法,并从他们中推导出应该做哪种人,[365b]以及最好采取什么方式度过生活。
“他似乎会根据品达那个问题来问自己:‘借助正义还是歪曲的欺骗去攀登那高耸的城墙’ ,才能安稳度过我的生活呢?然后他会回答道:‘因为他们说如果我做一个正义者,却不被认为是正义的,那么根本没有好处,只见辛苦和惩罚;反之,如果我做一个不正义者,却博得正义的名声,那么一种神圣甜蜜的生活就会到来。[365c]既然“意见强迫真理,并主宰幸福” ,正如那些智慧者向我表明的那样,那么我们必定会全身心转向它。于是,一方面,我必须寻找德性的皮影戏,包装我的门楣和形象;另一方面,我背后必须拖着最智慧的阿耳基罗科斯 那个狡猾而善变的狐狸。’
“或曰:‘一直隐秘作恶是无法轻易做到的。’[365d]我们会说,不仅没有任何大事是容易的,而且如果我们想要幸福,还要完全按照这种方式走,即沿着论证的路线走。我们团结盟友和同志以保持隐秘;我们拥有说服大师,可以在公民大会和法庭上提供智慧;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在一些事情上运用说服,又可以在另一些事情上实行强迫,进而获得更多,也不受惩罚。
“或曰:‘你瞒不过诸神,也不能强迫诸神吧。’那么,如果诸神不存在,或者他们根本不关心人间,我们还要考虑隐瞒什么吗?[365e]如果诸神存在,也关心[人间],而我们除了在法律或神谱诗人之外并不知道或听说过他们,但是正是这些人告诉我们,诸神可以被祭品、温和献祭和供奉所影响和说服。对此,我们必须信服两者之一,或两者都不信服。如果信服,必定干不正义的事情,[366a]必定用不正义事物来献祭。因为,我们做正义者所得的不过是不受诸神惩罚罢了,却丧失了来自不正义的东西;如果我们做不正义者,我们就会有所得,而且不受惩罚,因为我们在越轨和犯错后会祈祷和说服诸神饶过我们。
“或曰:‘如果我们在这里行不正义[之事],那么到了哈得斯将会受到审判,或者是我们自己,或者是我们的子孙。’那位计算家会说道:朋友,各种神秘仪式和赎罪的神都具有强大的力量 ,[366b]正如那些强大的城邦所言,而且诸神的孩子——他们变成了诸神的诗人和解释者——也表明这些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还要根据什么论证面对最大的不正义时也要选择正义呢?如果我们以一种虚伪的高雅获得[最大的不正义],那么我们无论活着或者死后都可以凭借智力应付诸神和世人,正如众人和最高级的人所说的论证那样吗?苏格拉底,从所有这些说法里面可以设想出什么,[366c]以便任何拥有灵魂,或财富,或身体,或家族之能力的人,想要去荣耀正义时,甚至听到它被赞扬时不发笑呢?
“因此,如果谁能表明我们所说的是错误的,又充分认识到正义是最好的,那么他对不正义者也许就会抱有极大同情而不是生气。但他也知道,除非谁由于神圣天性而不能忍受行不正义[之事],或者把握到知识而远离不正义,[366d]否则他是不会自愿做一个正义者的;一个人责备不正义,只是由于懦弱、年老或其他什么缺陷而不能干不正义[之事]罢了。因为很明显,这些人中谁率先获得干不正义[之事]的能力,谁就率先竭尽所能地干不正义[之事]。
“造成所有这一切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这个:苏格拉底啊,当格劳孔和我向你发起整场论证时,我们说过:‘令人惊讶的人啊,[366e]你们所有这些自称颂扬正义的人,从最初的英雄——他们留下许多言辞——开始,直到现在的世人,没有谁责备不正义或赞扬正义不是因为他们所产生的名声、荣誉和奖赏。当它处于拥有它的人的灵魂中,又不被诸神和世人注意时,正义和不正义各自会凭借它自己的能力去做什么?无论是在诗歌,还是在散文当中,没有谁曾经通过论证充分表明这点,即灵魂处于不正义中会拥有最大的恶,而正义是最大的善。[367a]因为,如果你们所有人一开始就这样说,而且在我们年轻时就说服我们,那么我们不仅会相互提醒不要干不正义[之事],每个人还会成为他自己的最好保护者,而且由于害怕跟最大的恶同居而不要干不正义[之事]。’
“苏格拉底啊,在正义与不正义方面,色拉叙马科斯和任何其他人同样会说这些,也许比这些还要过分呢,他们会庸俗地颠倒他们的力量,至少我认为如此。但是,我根本没必要隐瞒你,[367b]我渴望聆听你的相反[论证],所以我尽力激烈地说。你不仅要通过论证向我们表明正义比不正义更强,还要表明[两者中的]任一个会使拥有它的人由于它本身而[变得]恶或者善,并且[你还]要不考虑它们的名声,正如格劳孔所劝告的那样。
“如果你不剥去它们各自真正的[名声],并且给予虚假的[名声],那么我们会说你不是赞扬正义,而是赞扬正义的[名声];也不是责备不正义,[367c]而是责备不正义的[名声];你是要劝告我们隐秘地干不正义[之事]的人;你就是同意色拉叙马科斯,即正义是他人的善,是强者的利益,而不正义对于自己有利和有好处,对弱者则无益。
“既然你同意正义属于最大的善,属于那些因其结果更因其本身而值得拥有的东西,比如观看、[367d]聆听、审慎、健康,以及其他因其本性而非意见成为真正善的东西,那么我要你赞美正义这个方面:一个拥有正义的人会由于它而有什么好处,而一个拥有不正义的人会由于它而有什么害处,就让别人去赞扬报酬和名声吧。
“如果别人这样赞扬正义与责备不正义,从名声和报酬层面称赞或辱骂他们,我倒可以忍受;如果你这样做我便无法忍受,除非你命令我,[367e]因为你终生除了这个从未考虑过其他东西。所以,你不仅要通过论证向我们表明正义比不正义更强,还要表明任何一方使得拥有它的人由于它本身而是恶的还是善的,不管他是否逃脱诸神和世人的注意。”
虽然我总是钦佩格劳孔和阿德曼托斯的天性,但是我听完这些后感到非常高兴,[368a]于是说道:“那位男子汉的儿子哟,格劳孔的情人曾经写过一首抒情诗,赞美你们在麦加拉 的战斗,其开篇写得真不赖,它说你们是‘阿里斯通的儿子,那位著名男子汉的神样的后代’ 。朋友,这在我看来写得真好。因为你们拥有一种完全神样的东西,否则你们就被‘不正义比正义更好’所说服,进而不能这样谈论它了。在我看来,[368b]你们并没有真正被说服,这是从你们其他生活方式断定出来的,因为仅仅根据你们的论证,我会怀疑你们。但是我越相信你们,就越束手无策。
“一方面,我无论如何也帮不上忙,因为我认为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我的标志就是:我觉得我对色拉叙马科斯所说的已经表明‘正义比不正义更好’,但是你们并不接受我的[看法]。另一方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帮忙,因为我担心我是不虔诚的,如果正义被诋毁,[368c]而我在还能呼吸和发声的情况下就站到一边,弃之不理,并袖手旁观。因此,我无论如何也要尽我最大能力去支援它。”
格劳孔和其他人请求我用所有方式帮忙,不要放弃论证,而要检查它们各自是什么,分别有什么真正好处。于是,我说出我的意见。
我说:“我们着手探究的东西可不是容易的,在我看来需要视力敏锐才行。[368d]既然我们都不是行家,在我看来,我们应该采取以下这种方式探究它,例如:如果某人安排那些视力完全不敏锐的人在远处辨认写得很小的字,其中某人想起其他某个地方也写有相同的字,而且在大大的地方写得大大的,那么我认为有利的做法是先让他去辨认较大的,然后考虑较小的,如果他们碰巧相同的话。”
阿德曼托斯说:“完全如此,[368e]但是,苏格拉底,在探究正义方面,你看哪方面像这样呢?”
我说:“我告诉你,我们说有个人的正义,也有整个城邦的正义吗?”
他说:“完全如此。”
“那么城邦比个人大吗?”
他说:“大。”
“同样,如果把正义派到更大地方,就更容易看清它。如果你愿意,[369a]我们首先探究正义在城邦里面有什么品质,然后探究它在每一个人身上[有什么品质],因为从外观上看,较大的跟较小的是相似的。”
他说:“是的,在我看来,你说得很漂亮。”
我说:“如果我们通过论证观察城邦的产生,也会看到城邦正义和不正义的产生?”
他说:“也许会。”
“那么,它产生之后,有望更容易看到我们探究的东西吗?”[369b]
“容易许多。”
“你认为必须着手完成它吗?我觉得这项任务并不简单,请你们考虑考虑。”
阿德曼托斯说:“考虑过了,不要做其他事情了。”
我说:“那么,我认为,由于我们每个人无法自足,而是需要许多东西,一个城邦才会产生。你认为城邦的建立还有其他什么起源吗?”
他说:“绝对没有。”[369c]
“由于一个人需要从他人那里拿来另一些东西,他人也如此,这样一来就需要许多东西,于是许多人就聚集起来,住在一起,结成伙伴和帮手;我们就将这个一起居住的地方规定为城邦,是吗?”
“完全如此。”
“一个人分给他人另一些东西,如果他觉得分给或拿来某些东西对他自己更好?”
“完全如此。”
我说:“让我们在论证中从起源出发制造城邦:它的制造者似乎是我们需要的。”
“怎么不是呢?”[369d]
“但是,首先和最大的需要是为生存和生活准备食物。”
“完全如此。”
“其次是住房,再次是诸如衣服此类东西。”
“正是这些东西。”
我说:“这个城邦在这些准备方面怎样提供帮助呢?是不是一个人做农夫,另一个人做建筑工,另一个人做纺织工?我们还要给它加上鞋匠,或者其他涉及身体照料的某种人吗?”
“完全如此。”
“一个最必要的城邦至少由四个或五个人构成。”
“显然。”[369e]
“这又怎么样?在这些人当中,每个人都要为共同体的所有人提供他的产品吗?例如,一个农夫为四个人准备食物,在准备食物上花费四倍的时间和劳动,然后跟其他人共享?还是他不关心其他人,而是仅仅花费四分之一的时间做这四分之一的食物,[370a]另外四分之三的时间则准备房子、衣服和鞋子,他不跟其他人共享他拥有的事物,而是他靠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阿德曼托斯说:“苏格拉底,也许前者比后者容易。”
我说:“凭宙斯[发誓],这毫不奇怪。因为,当你说它时,我首先想到我们每个人都生来不完全相似,[370b]而是天然有别的,不同的人做不同的工作。或者你认为不是这样?”
“至少我认为是。”
“以下这点又如何呢?如果某人从事许多技术,另一个人则从事一门技术,那么这两个人谁完成得更漂亮呢?”
他说:“从事一门技术的那个人。”
“我也认为是这样的:如果某人在任何工作上错过任何恰当时机,这工作就被彻底毁坏了。”
“显然。”
“因为,我认为他想做的事情不能等到有闲暇才去做,而是必须做了又做,[370c]不能把它当作次要工作部分。”
“必然。”
“当一个人从其他工作退下来,只做一件符合他本性的工作,而且在恰当时机做,那么从中更容易生产更多和更漂亮的东西。”
“完全如此。”
“阿德曼托斯,就我们所说的这些准备而言,需要比四个人更多的公民了。因为,如果农夫想要一把漂亮的犁,[370d]他似乎无法自己为自己制作一把;他也无法制作锄头,以及其他类似的耕种工具。建筑工也无法,他也需要许多这类东西。纺织工和鞋匠也如此,不是吗?”
“确实。”
“那么,木匠、铁匠和许多诸如此类的匠人,在我们这个小城邦里面结成伙伴,使得它壮大起来。”
“完全如此。”
“但它还不完全够大,如果我们给他们安排牧牛人、牧羊人和其他牧民,[370e]于是农夫有牛拉犁,建筑工可以在农夫的帮助下使用牲口拖拉东西,纺织匠和补鞋匠就有皮革和棕毛。”
他说:“如果有这一切就不是一个小城邦了。”
我说:“但是,任何人几乎不可能把这个城邦本身建立在这种不需要进口的地方。”
“确实不可能。”
“那么,还需要其他人从其他城邦给它输送所需要的东西。”
“需要。”
“如果这位服务员两手空空前往,不带上那些人所需要的东西,[371a]那些人也不会为他们提供所需要的东西,他们只能两手空空离开,是吗?”
“在我看来是的。”
“他们不仅要为自己的居民制造足够的东西,还要为那些人制造他们所需要的那么多东西。”
“需要。”
“我们的城邦就需要更多农夫和其他工匠了。”
“需要更多。”
“接着,还需要更多服务员,到处进口和出口各种东西,这些人就是商旅,是吗?”
“是的。”
“我们需要商旅。”
“完全如此。”
“如果一位商旅要穿过大海,[371b]那么就需要更多其他人,即在大海事务方面有知识的人。”
“要更多。”
“以下这点又如何呢?他们在城邦里面怎样相互交换各自生产的东西呢?我们正是为了制造产品才建立城邦的。”
他说:“显然是卖和买。”
“因此,它为我们产生用于交换的市场和约定货币。”
“完全如此。”[371c]
“假如一位农夫或任何其他工匠把他制作的任何东西运送到市场里,而那些需要的人却没有同时来到市场跟他交换,那么他岂不是坐在市场里[等待],荒废自己的工作吗?”
他说:“一点儿也不会,目睹这种情况,有人自然就会变成服务者;在那些正确管理的城邦里,他们几乎是那些身体最弱又做不了其他工作的人。[371d]因为他需要在市场上等待他们,向那些需要出售东西的人付钱,又跟那些需要付钱购买东西的人兑换。”
我说:“于是,城邦里的这种需要就成为我们经销商的发端,我们不是将那些坐在市场里为买进和卖出服务的人称为经销商,将那些游走于各城邦之间的人称为商旅吗?”
“完全如此。”[371e]
“我认为还有其他某些服务员,他们在思想层面上完全不够资格作为共同体的成员,但是在劳动方面拥有足够的身体力量:他们出卖劳动力,既然他们将其估价称为报酬,那么我认为他们应该被称为挣钱者,是吗?”
“完全如此。”
“挣钱者似乎也是城邦的附属部分。”
“在我看来是的。”
“于是,阿德曼托斯,我们这个城邦此时完美了吗?”
“也许是的。”[372a]
“那么正义和不正义此时在城邦何处呢?我们看到他们跟什么东西同时产生吗?”
他说,“苏格拉底,我无法反思,除非在他们这些人的某些相互需要之中。”
我说:“你说得也许很漂亮,但我们还要进一步考虑,不能退缩。首先,我们考虑这样准备的人被引导到什么生活方式上。他们会制造粮食、酒、衣服和凉鞋吗?他们建造好房子,夏天赤身裸体,光着脚板干活,[372b]冬天就穿上足够的衣服和鞋子。他们膨化大麦,做成燕麦;又把小麦碾成面粉,以便煮熟或揉面。他们将精制的面饼和糕饼放在麦叶或干净的树叶上,躺在各种各样紫杉木和桃金娘木的麦秆床上,他们和孩子一起享用,吃完之后便饮酒,戴上花冠,歌颂诸神,快乐地交欢,所生下的孩子不会超过财产[的供养],[372c]谨防贫穷或战争。”
格劳孔接过话头,说:“你似乎让这些男人的宴会缺乏调料。”
我说:“你说得真实。我忘记他们有调料了,他们显然有盐、橄榄和奶酪,他们将会煮洋葱和香菜,好比在田间煮东西。我们也许还给他们端上无花果、鹰嘴豆和豆子这些干果;他们坐在火堆旁,烤着桃金娘果子和橡子,[372d]适当地饮点酒:就这样平静而健康地度过生活,直到年老而终,又给后代留下相同的生活。”
他说:“苏格拉底,如果你建立一个猪的城邦,除此之外还拿什么去喂他们呢?”
我说:“格劳孔,难道还需要其他东西吗?”
他说:“按照惯例,我觉得他们无疑会躺在睡椅上,不必忍受劳累,然后在桌子前就餐,[372e]并跟现在这样有调料和干果。”
我说:“好吧,我明白了。我们似乎不仅要考虑城邦怎样产生,还要考虑奢侈的城邦[怎样产生]。这也许不太糟糕,假如我们考虑这种城邦时,可以快速看到正义和不正义在城邦中自然生长的话。在我看来,真正的城邦是我们刚才谈论的城邦,也就是某个健康的城邦:如果你有此计划,那我们就来观察‘发烧’的城邦,决不退缩。[373a]
“因为这些东西似乎无法满足某些人,仅有它或这种生活方式是不够的,还得加上卧榻、桌子和其他家具,以及调料、橄榄油、焚香、伴侣、甜点和形形色色的东西。此外,我们最初谈论所确立的那些必需品也不够了,例如住房、衣服和鞋子,但是绘画和刺绣也得弄来,还有金子、象牙以及所有这些东西也得有。是吗?”[373b]
他说:“是的。”
“那么应该让城邦再大些,因为那个健康的城邦不再足够了。反之,它被塞满许多庞大的东西,他们在城邦并不是必需品,例如,大群猎人和模仿者,许多雕塑家和画家,许多乐师、诗人及其助手颂诗人、演员、歌队、承包商和准备所有道具的工匠,[373c]还有女人饰品和其他东西的制造者。
“因此我们也需要更多服务者:难道你不认为需要教师、奶妈、保姆、梳妆女、理发匠,又需要厨子和屠夫吗?还需要猪倌,在我们先前的城邦里根本没这种人,因为不需要,但是在此后这个城邦里需要这种人。还需要大量喂养的家畜,如果有人要吃它的话,是吗?”
“怎么不是呢?”[373d]
“那么我们这种生活方式远比之前那种更加需要医生了?”
“远比。”
“再说,那时这个[城邦的]面积还足以养育这些人,这时却从充足变得小了。还是怎样说?”
他说:“正是如此。”
“那么,我们必须割占邻邦的领土面积,如果我们想要拥有足够的领土来分配和耕种;那些家伙反过来也必须割占我们的领土面积,如果那些家伙也不满足于生活必需品,而是无限索取,以至于超出必要界限?”[373e]
他说:“苏格拉底,必然如此。”
“格劳孔,在此之后会爆发战争吗?或者是怎样?”
他说:“正是这样。”
我说:“我们姑且不论战争所造成的结果究竟是恶的还是善的,但是仅此而言,我们便发现了战争的起源,它产生于那些在城邦当中给私人和公共造成最大恶的东西,无论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产生。”
“完全如此。”
“那么,朋友啊,这个城邦必须大得不止一点点,[374a]而是要有完整的军队,它将为各种财产和为我们刚才所说的所有东西跟侵略者战斗。”
他说:“什么?他们还不够吗?”
我说:“不够。如果你和我们每个人在建构城邦时都漂亮地达成同意,即我们同意一个人不能漂亮地从事多门技术,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他说:“你说得正确。”[374b]
我说:“这点又如何呢?你认为在战争方面的搏斗不是一门技术吗?”
他说:“肯定也是。”
“那么,任何人更应该关心制鞋术而不是战争术吗?”
“绝不应该。”
“但是,我们尝试阻止鞋匠,不让他同时做农夫、纺织工或建筑工,而是让他只做鞋匠,这样,鞋匠术便可以为我们漂亮地生产产品。同样,我们给其他每一个人分配一门符合各自天性[的技术],[374c]他倾向于不做其他事情,终生主要从事他的工作,不错过适当时机,而是漂亮地完成它,那么搞好战争事务是不是最重要的?
“正如任何一位农夫、鞋匠和其他技术工人,能够同时是战士,以便完成[战斗]吗?那么一个人能轻易变成擅长掷骰子或精通跳棋的人吗,如果他不从小追求这个,而是有闲暇时才偶尔追求?[374d]难道一个人只要抓住盾牌或任何其他战争武器和工具,就足以参加重装步兵战斗或其他战斗,进而使自己成为杰出的战士吗?没有哪种工具会使得拿起它的人就成为工匠或运动员,因为它对他是没有用处的,如果他既不掌握每个工具的知识,也没有付出足够训练?”
他说:“对的,否则工具就价值不菲了。”
我说:“那么,护卫者的工作越是最重要,[374e]越要从其他大多数工作退下来,如果它是最重要的技术和事业。”
他说:“至少我觉得如此。”
“那么,这种事务难道不需要天赋吗?”
“怎么不是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的工作似乎就是找出——如果可以的话——什么和哪种天性适合让人成为城邦的护卫者。”
“确实是我们的[工作]。”
我说:“那么,凭宙斯[发誓],我们将要谈论的这个事情可不简单哪。尽管如此,我们也不必害怕,而是尽力为之。”[375a]
他说:“我肯定不[害怕]。”
我说:“那么,你觉得一条血统纯正的小狗与一位出身高贵的年轻护卫者,在天性方面有什么区别吗?”
“你说的是哪种[天性]?”
“例如,他们各自都要求感觉敏锐和身轻脚快,以便追捕所感觉到的东西,又要强壮有力,假如需要跟捕获的东西进行搏斗的话。”
他说:“当然需要所有这些。”
“也需要勇敢,如果需要很好地战斗的话。”
“怎么不是呢。”
“那么,一匹马,一条狗,或无论别的什么动物,如果没有激情,它会倾向于勇敢吗?[375b]难道你没有反思过激情是无法抵抗和无法征服的吗?当它出现时,每个灵魂面对任何事物都是无所畏惧和无法打败的?”
“我反思过。”
“那么护卫者在身体方面需要哪种[天性]就显而易见了。”
“是的。”
“再者,他的灵魂需要激情。”
“也需要这个。”
我说:“格劳孔,他们有了诸如此类的天性,难道不会相互之间凶横,又对其他公民凶狠吗?”
他说:“凭宙斯[发誓],这实属不易。”[375c]
“但他们对亲属必须温和,对敌人则有所不同,否则没等到别人来消灭他们,他们就事先消灭他们自己了。”
他说:“确实如此。”
我说:“我们将做什么呢?我们将从哪里找到既温和又激情澎湃的性情呢?因为,激情和温和也许天性相反。”
“显然。”
“但是,如果一个人缺乏这两者之一,那他就无法成为善的护卫者:这[二合一]似乎是不可能的,[375d]其结果是善的护卫者也不可能产生。”
他说:“很可能。”
我也感到困惑,然后重新思考之前的[论证],于是我说:“朋友啊,难怪我们感到困惑,因为我们偏离了之前提出的喻体。 ”
“你怎么说?”
“我们没有反思过,有些自然物拥有这些相反的[习惯],而我们却以为这是不可能的。”
“在哪里?”
“虽然可见于任何其他动物,[375e]但是尤其可见于我们比作护卫者的那种动物。你也许知道,血统纯正的狗天生具有这种习惯,他们对习惯和熟悉的东西最温和,对不熟悉的则相反。”
“我确实知道。”
我说:“那么这是可能的,而且我们在护卫者身上发现这种东西就不违背自然了。”
“似乎不[违背]。”
“那么,你认为一个人将要成为护卫者,他需要在其激情上再添加哲学家的天性吗?”[376a]
他说:“怎样?我不懂。”
我说:“你从那些狗身上可以看到这点,这也是野兽值得我们惊讶之处。”
“哪点?”
“假如它看到不熟悉的人就会发怒,尽管它之前没有遭受过他的恶;假如它看到熟悉的人则热情欢迎,哪怕它从未领受过他的善。你未曾对此感到惊奇吗?”
“完全没有,迄今我还没有思考过这点,但显然它在任何地方都会这么做。”
“但是,它显然天生就具有一种很好的情感,[376b]而且可以说是真正爱智慧的。”
“怎样?”
我说:“它区分朋友与敌人的视角不是通过别的,而是通过这个,即了解的就是朋友,不熟悉的就是敌人。如果它通过理解和无知来划分属己的和异己的东西,难道它不是爱学习的吗?”
他说:“不能说不是。”
我说:“但爱学习与爱智慧是相同的吗?”
他说:“相同。”
“那么,我们可以大胆地规定,在世人当中,[376c]如果有任何人倾向于对亲属以及熟人温和,那他应该是生而爱智慧和爱学习的?”
他说:“我们可以规定。”
“在我们看来,一个人想要成为既漂亮又善的城邦护卫者,他应该具有爱智慧、有激情、敏捷和强壮的天性。”
他说:“完全如此。”
“如果他天生就是这种人,那么我们用什么方式来抚养和教育这些人呢?而且我们考虑以下这点是否有助于我们的观察。[376d]须知,我们是为了观察正义和不正义在城邦中怎样产生,才考虑所有这一切的。我们的论证不能不充分,但也不能太过冗长。”
接着,格劳孔的兄弟说:“完全如此,至少我期望这个考虑有助于我们的观察。”
我说:“凭宙斯[发誓],亲爱的阿德曼托斯,那么不要放手,哪怕论证变得漫长。”
“不要放手。”
“就像用讲故事来消磨时光一样,我们也用论证来教育这些人。”[376e]
“必须。”
“那么这种教育是什么呢?较之历代所发现的[教育],我们要发现一种更好的[教育]困难吗?也许在身体方面是体育术,在灵魂方面是音乐术。”
“是的。”
“我们在教体育术之前不是先教音乐术吗?”
“怎么不是呢?”
我说:“你把言辞放进音乐术里面吗?”
“至少我放进。”
“言辞有两种,一种是真实的,另一种是虚假的?”
“是的。”[377a]
“他们必须接受这两种教育,首先接受虚假的[言辞]?”
他说:“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难道你不明白我们首先给小孩儿讲故事吗?这总体而言是虚假的,虽然里面也有真理。因此我们在体育术之前先教小孩子这些故事。”
“正是这些。”
“这就是我所说的在体育术之前先安排音乐术。”
他说:“正确。”
“难道你不知道开端是所有工作当中最重要的吗?[377b]对于任何年轻而柔弱的人而言尤其如此。因为此时他是最容易塑造和压模的,如果任何模式想要给它盖印的话。”
“确实如此。”
“那么,我们会轻易放手,让小孩儿去聆听随便哪个人随便捏造的故事,然后在灵魂中把握这些故事,以至于被那些家伙灌输许多相反意见,即跟我们觉得他们长大后应该拥有的意见相反吗?”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
“我们的首要任务似乎是审查故事的制作者,[377c]如果他们制作一个漂亮的故事,我们必须认可,否则决不认可。我们要说服保姆和母亲,让她们给小孩儿讲述我们所认可的故事,更多地用故事塑造他们的灵魂,而不是用双手塑造他们的身体:她们现在所讲述的许多故事必须扔掉。”
他说:“哪种[故事]?”
“我们会在较大的故事里看到较小的故事。 因为较大和较小的故事都有相同的模式,[377d]发挥相同的作用。你认为不是吗?”
他说:“我认为是,只是不明白你说较大的[故事]是什么意思。”
“就是赫西俄德、荷马和其他诗人给我们讲述的那些故事。这些人给世人建构虚假的故事,他们过去讲,现在还讲。”
他说:“那你说谴责其中的哪种[故事]呢?”
我说:“首先和最应该被谴责是这个,尤其是如果任何人无法漂亮地撒谎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377e]
“当任何人在讲述‘诸神和英雄是什么’时,他在讲述当中再现其邪恶的形象,正如一位画家画了一幅画,而这幅画可能跟他想要画的不相似。”
他说:“谴责这些东西确实是正确的。但是我们应该怎么说,应该谴责哪种呢?”
我说:“首先要谴责在最重要事情上讲了最严重谎言的人,他无法漂亮地撒谎,即赫西俄德说乌拉诺斯做了什么,[378a]他怎样被克洛诺斯报复,以及克洛诺斯的行为又怎样遭到他儿子的惩罚。 我认为就算这些是真的,也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对不审慎者和年轻人讲,而是最好保持沉默。如果由于某种原因而不得不说,也只能秘密地讲给少数人听,还得事先献祭某个又贵重又难找的祭品,而不只是一头小猪,以便最终只有最少的人听闻。”
他说:“因为这些说法是残酷的。”[378b]
我说:“阿德曼托斯,这些不准在我们的城邦里讲。这些也不应该讲给年轻人听,即如果他做极端不正义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令人惊讶的,或者如果他用任何方式惩罚不正义的父亲,他正是像第一代最重要的诸神那样做而已。”
他说:“不准,凭宙斯[发誓],在我看来说这些给他听是不合适的。”
我说:“像诸神之间的战争、[378c]谋害和战斗,这些是绝对不能讲的,因为它不是真实的,如果我们想要让我们城邦的护卫者看到‘轻易相互仇恨是最可耻的’的话。像巨人种族跟诸神的战斗,以及诸神和英雄对其家族和家属的其他形形色色的仇恨,更不必作为神话来说和作为刺绣题材。但是,如果我们想要说服他们‘没有哪个公民跟另一个公民是永远仇恨的,以及这种仇恨是不虔诚的’,[378d]那么这点更要让老头和老太太用正确方式讲给小孩儿听,而且诗人也要被强迫为那些渐渐长大的人编造相近的故事。
“但是,赫拉 被儿子捆绑,赫菲斯托斯想阻挡母亲挨打却被父亲扔出去 ,荷马创作的诸神战斗等 ,这些故事都不许进入城邦,不管是否带有寓意来创作。因为一个年轻人无法判断哪些有寓意,哪些没有寓意;但是在这个年龄段形成的意见往往是难以清除和无法改变的。[378e]为此,我们必须想方设法,使得他们首先听到关于德性的故事,并使得这些故事是他们听到的最漂亮的故事。”
他说:“确实有道理。但是,如果有人问我们‘这些故事是什么’这个问题,那么我们应该说什么呢?”
于是我说:“阿德曼托斯,现在我和你不是诗人,[379a]而是城邦的建立者,建立者知道诗人讲故事应该采用的模式,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如果诗人的制作不符合这些模式,建立者也不得替他们制作故事。”
他说:“正确。但他还会问‘在神话方面的模式又是什么’。”
我说:“也许是这种模式:例如,一尊神显然要永远按照其‘所是’来描述,无论任何人在叙事诗、抒情诗,还是悲剧当中描述他们时。”
“确实应该。”[379b]
“那么,神是真正善的,他必须被这样说?”
“为什么不是?”
“但是,善的东西至少是没有害处的,是吗?”
“在我看来没有。”
“那么,没有害处的东西会伤害吗?”
“绝不。”
“没有害处的东西会作任何恶吗?”
“绝对不会这样。”
“不做任何恶的东西会成为任何恶的原因吗?”
“怎么会呢?”
“善是有利的吗?”
“是。”
“于是,它是做得好的原因吗?”
“是的。”
“于是,善并非所有事物的原因,而是好事物的原因,不是坏事物的原因。”[379c]
他说:“完全正确。”
我说:“于是,既然一位神是真正善的,那么他就不像大多数人所说的那样是‘所有事物的原因’,也不是许多事物的原因,而是世人身上少数事物的原因:因为在我们身上,善事物比恶事物要少得多。善事物的原因除了是神就不是其他东西了,但是恶事物的原因绝不在神,而应该在其他东西上寻找。”
他说:“在我看来你说得最真实。”
我说:“那么,我们不认可荷马或其他诗人的这个错误 ,[379d]他们在诸神方面犯下愚蠢的错误,他们说:
在宙斯那光亮的地面上放着两个瓶子,
一个装满福,另一个则装满祸。
“如果宙斯给谁分配两者的混合物,
谁就会时而碰到恶,时而碰到福。
“如果不这样,而是给谁其中一种纯粹的东西,
若是贫困这种恶,谁就在神圣的地面上流浪。 [379e]
“也不认可宙斯作为分配者为我们
制造善事物与恶事物。
“对誓言和酒祭的违背,即潘达罗斯的违背,如果有人说这是雅典娜 和宙斯引起的,那么我们将不会赞同。我们既不赞同诸神的争吵和打架[380a]是由于忒弥斯 和宙斯引起的,也不赞同埃斯库罗斯说——因为这让年轻人听了有害处:
一位神会给凡人种下罪因,当他想要彻底摧毁一个家庭时。
“如果任何人据此 制作抑扬格诗歌,例如《尼奥贝 [1] 的伤悲》,或者《佩洛普斯 的伤悲》,或者《特洛伊的伤悲》,或者任何其他诸如此类的[诗歌],那么他不许说这些是一位神的行为。就算是一位神的行为也要为他们寻找一种说法,像我们现在所探究的这样:[380b]他必须说诸神的行为是正义和善的,那些人被惩罚对他们是有利的。我们不许诗人说受到正义制裁的人是可怜的,还说这些都是一位神所做的。但是,我们允许他说恶人是可怜的,因为他们需要惩罚,而他们承受惩罚就会得到来自诸神的好处。如果任何人说善的神是造成恶事物的原因,我们必须用所有方式去抵制。如果想要推行良好法治,那就不准任何人在他的城邦里说这些,也不准任何人听这些,[380c]无论年老年少,不管他用不用韵文来讲故事。如果说了,那么这些故事既不虔诚,也于我们无益,更不能自圆其说。”
他说:“我为你这条法律投票,而且我也接受。”
我说:“因此,这就是关于诸神的法律和模式之一,讲故事者和诗歌制作者都应该遵循它,即:神不是所有事物的原因,而只是善事物的原因。”
他说:“这也非常令人满意。”[380d]
“这方面的第二条是什么?你认为神是这种魔术师:他会故意在不同时候以不同相貌显现,时而亲自出现,把自己打扮成许多不同的形象;时而欺骗我们,让我们以为他就是这个样子吗?还是认为神是单一的,几乎从未脱离他自己的相貌?”
他说:“至少我现在无法说出来。”
“以下这点又如何呢?如果任何东西改变自己的相貌,[380e]那么它的变化要么来自它自己,要么来自其他东西,难道不是必然如此吗?”
“必然如此。”
“那么最好的东西最不会被其他东西改变和移动?例如,身体被食物、饮料和劳动[所改变],一切植物被太阳热量、风和诸如此类的环境[所改变],[381a]那些最健康和最强壮的东西最不会被改变?”
“怎么不是呢?”
“所以,任何外在影响都不会搅乱和改变那最勇敢和最审慎的灵魂吗?”
“是的。”
“进而所有混合的工具、房子和衣服都遵循这个论证本身,那些能够做得好和拥有良好性质的东西最不被时间和其他条件改变。”
“正是如此。”[381b]
“所有拥有漂亮性质的东西,无论出于自然或技术,还是出于这两者,都最不允许来自其他东西的转变。”
“似乎是。”
“但是,在一切拥有神圣性质的东西中,神是最好的东西。”
他说:“怎么不是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神就最不会持有多种形象。”
“显然最不会。”
“那么,他是自己变化和改变的吗?”
他说:“显然,如果他改变的话。”
“他让自己变化为比自己更好和更漂亮的东西,还是更坏和更丑的东西呢?”[381c]
他说:“必然是更坏的东西,如果他改变的话。因为我们当然不会说,神是缺乏漂亮和德性的。”
我说:“你说得最正确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阿德曼托斯,你觉得谁还会想方设法让他自己变得更坏呢,不管是神还是人?”
他说:“不可能。”
我说:“那么连诸神也不可能想要改变自己,既然他们每一位似乎都是最可能漂亮和善的,那么他永远仅仅保持自己的形象。”
他说:“完全如此,至少我认为是必然的。”[381d]
我说:“那么,最好的人啊,任何诗人都不许对我们说,‘诸神就像外邦的流浪者,在造访各种城邦时变成各种[形象]’。 既不许任何人虚假地谈论普罗透斯和忒提斯 ,也不许在悲剧或其他诗歌里将赫拉变成一位祭司,让她‘为阿尔戈斯河畔、伊纳科斯城邦的那些赐予生命的孩子化缘’。 [381e]也不许用许多诸如此类的其他方式对我们撒谎。母亲也别被这些恐吓小孩儿的事情所说服,以免糟糕地讲故事,比如说某些神灵像形形色色的流浪者,在晚上四处游荡,这在亵渎神灵的同时,又让小孩儿变成胆小鬼。”
他说:“确实不许。”
我说:“那么,既然诸神本身不会变化,他们会让我们以为他们显示各种样子,以便欺骗和迷惑我们吗?”
他说:“也许。”[382a]
我说:“以下这点又如何呢?神想要化身为一个幻象,在言辞或行动层面上撒谎吗?”
他说:“我不知道。”
我说:“难道你不知道所有神和人都憎恨真实的谎言吗? 如果可以使用这个表述的话。”
他说:“你这是怎么说?”
我说:“是这样的:在任何对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地方,以及在最重要的事物方面,没有谁想要自愿地撒谎,反而比所有事情都更担心在那个地方[被骗]。”
他说:“我迄今还是不懂。”[382b]
我说:“因为你以为我说的是某种高深东西。我的意思:在‘是者’ 方面对灵魂撒谎或曾经撒谎,在那个地方拥有谎言和获得谎言,使得自己成为一个无知的人,这是所有人最不能接受的,而且他们在这些地方最憎恨它。”
他说:“确实如此。”
“但是,刚才我所说的这种[谎言]被称为‘真实的谎言’最正确,即在灵魂方面被谎骗的人是无知的。因为在言辞里被谎骗只是在灵魂里被谎骗的某种模仿品,而且随后还会产生幻觉,进而它不是完全‘纯粹的谎言’。[382c]难道不是这样吗?”
“完全如此。”
“真正的谎言不仅遭诸神憎恨,也遭世人憎恨。”
“在我看来是的。”
“言辞里的谎言是什么呢?它在何时对何人有益,进而不值得憎恨呢?难道用来对付敌人不是有益的吗?而且,当所谓的朋友由于疯狂或某种无知而试图做某种恶时,难道那时阻止他们不就像药物那样有益吗?[382d]还有,在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些故事当中,由于我们不知道上古时期的真实情况如何,所以尽量让谎言跟真实情况相似,这样做也是有益的?”
他说:“极是,这样做也有益。”
“那么,在这些情况里,一个谎言如何才能对一位神是有益的呢?难道他也会由于不知道上古时期而煞有介事地撒谎吗?”
他说:“这当然是荒唐的。”
“那么,在神方面撒谎的诗人将一无是处?”
“在我看来一无是处。”
“但是,他(神)会因害怕敌人而撒谎吗?”[382e]
“至少远非如此。”
“但是,他(神)会由于亲属的愚蠢或疯狂[而撒谎]吗?”
他说:“但是没有哪位神宠的人是愚蠢或疯狂的。”
“那么,神不为任何东西而撒谎?”
“不会。”
“那么精灵和诸神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撒谎。”
他说:“完全正确。”
“那么,精确地说,神在行动和言辞上都是单一和真实的,而且他自己不变化,也不通过幻象、言辞和派发迹象来欺骗他人,无论他人醒着还是在梦中。”
他说:“当你在说它时,至少在我看来也是这样的。”[383a]
我说:“那么你承认这是第二条模式,在诸神方面应该据此来说和制作,即:他们不是变化的魔术师,他们自己在言辞或行动中都不会用谎言来引领我们。”
“我承认。”
“那么,尽管我们对荷马赞誉有加,但我们不赞扬这点,即宙斯给阿伽门农托送那个梦; 我们也不赞扬埃斯库罗斯,他笔下的忒提斯说阿波罗在她的婚礼上歌唱,[383b]祝福她的好儿子:
远离疾病,寿命长久。
人人皆提起我这神宠的好运,
他唱起颂歌,令我心花怒放。
我希望那充满预言术的福波斯的
神圣之口是不撒谎的。
但是,他歌唱,他出席宴会,
他说这些话,他却杀害我儿子。 [383c]
“当任何人在诸神方面说这些,我们会训斥,不给他分配合唱队。我们不许教师向孩子宣扬他的作品,如果我们想要让这些护卫者敬畏神灵,以及尽世人之可能而变得像神的话。”
他说:“至少我完全承认这些模式,并把它作为法律来使用。”
[1] 埃斯库罗斯的《尼奥贝》( Niobe )已失传。尼奥贝有六个儿子和六个女儿,他夸口自己的孩子比宙斯之妻勒托的孩子(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更好,于是勒托派自己的子女把尼奥贝的小孩儿统统杀光,尼奥贝陷入灾难而伤悲不已。参见荷马《伊利亚特》(24.602—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