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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藏在我们身体里的尼安德特人

对世界史来说,劈面而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人是从哪儿来的?

最常见的回答是:人是猿猴变的。

这个说法大致是对的,但不够准确。动物园里就有猿猴,它们绝对变不成人类,不然饲养员早就报告了。正确的说法是:我们和动物园里的猿猴有着共同的灵长类始祖。

这个始祖在进化的过程中,产生了不同的分支。最早脱离出去的一个分支变成了长臂猿,接着猩猩的祖先也分出去了,接下来是大猩猩的祖先。大约七百万年前,最后一个分支——黑猩猩的祖先也跑了。剩下的古猿就演变成了人类。

所以,在所有的动物里,黑猩猩和我们的血缘关系是最近的,七百万年前是一家。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第一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古猿是一点点变成人的,这个过程很缓慢,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就像我们把黑色一点点增加亮度,最后调成白色,那么究竟在哪个瞬间,黑色变成白色了呢?没有标准答案。

我们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说法:二三百万年前,一支古猿渐渐进化成了人类。至于地点,是在非洲东部。

非洲是人类最早的老家,同时也是人类的大本营。每过几十万年,就会有一批勇敢的人类走出非洲,到外面去闯天下,然后再没有回来。留在非洲的人类继续进化,几十万年后再出去一批,然后也没有回来。他们就像一群远古时代的探险队,前一支队伍覆灭了,后一支队伍接着上。

第一批走出非洲的是“直立人”。听名字就知道,这些人能直立行走了。这些人挺直身子,走出了很远,甚至来到了中国。在北京周口店就发现了直立人的化石,考古学家把他们称为“北京人”。

北京人出现在大约八十万年前。不过,他们并不是中国人的直系祖先。我们的直系祖先来到中国时,这些北京人的后裔是否存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我们的直系祖先被称为“智人”。智人是最后一批走出非洲的人种,离开非洲的时间大约是在六万五千年前。原始人寿命短,生孩子也早,二十年差不多就算是一代人。如果这样计算的话,这些走出非洲的智人跟我们隔了三千两百多代。

除了直立人和智人以外,地球上还曾经出现过很多种人类。如果他们都延续下来,这个世界一定会稀奇古怪得多,我们对人类的观念也会碰到很大的挑战。

比如说,如果直立人幸存下来,他们的智力水平、生理结构都和我们有极大不同。那么,应该把直立人看成和我们一样的同类吗?还是说另外一个物种?我们该要求他们遵守法律吗?该对直立人小朋友实行义务教育吗?这都是很伤脑筋的事情。

不过,我们不需要真的面对这些问题,因为只有智人延续了下来。所有的现代人,不管是黄人、白人,还是黑人,都是智人的后代。

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在所有消亡的人种里,最有名的是尼安德特人。

他们数量很多,分布区域也比较广,最重要的是,他们和我们的智人祖先共同生活过,而且发生过正面冲突。

尼安德特人大约生活在二十五万年到四万年前。他们长得和我们不太一样,脑门向后倾斜,眼眶凸出,四肢短,身上有点毛茸茸的,还长了几颗很大的门牙。

听上去不够俊美,对吧?

以前的小说和电影经常把尼安德特人描述成一群粗暴可怕的家伙,龇牙咧嘴,半人半兽,如同噩梦中的妖怪。其实没那么夸张。如果你在大街上真碰到一个尼安德特人,顶多会觉得他长得很另类,绝不会把他当成妖怪。

但是你最好不要去惹他。如果尼安德特人对你说“你瞅啥”,你可千万别说“瞅你咋地”,因为尼安德特人特别特别壮,胳膊和腿都很粗,肌肉极其发达。两三个现代壮汉都未必能打得过一个尼安德特人。

尼安德特人没有电影里说得那么野蛮。他们跟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富于感情。考古学家发现过一具尼安德特少年的骨骼。他被摆成睡眠的姿势,头枕在手臂上,旁边摆着一把石头做的斧子。这很可能是父母为他准备的,以此表示哀悼。尼安德特人甚至还会用鲜花来祭奠死者,他们是有感情的。

这些尼安德特人存活了好多好多万年,直到我们的智人祖先从非洲走来。两个人种迎面相遇。

几千年以后,尼安德特人消失了。

这几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准确地知道。最合理的猜测就是智人战胜了他们。从考古结果看,智人并没有直接杀光他们。只不过智人拥有很多优势,尼安德特人被排挤到一边,地盘越来越小,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就彻底消失了。

智人为什么能战胜尼安德特人?

当然不是靠体力。要是一对一打架的话,尼安德特人能把智人揍扁。问题还是出在智力因素上。说来也怪,尼安德特人脑袋很大,脑容量比我们还要略微大一点。这么大的脑子怎么就不好使呢?

这是因为他们使用脑子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大脑的计算能力是有限的,而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所以就要权衡和取舍。分给这方面多了,分给那方面就少。

尼安德特人的选择比较实用。他们的视力和嗅觉非常发达,这消耗掉了他们大量的脑细胞。而智人却走到了另一个方向。智人看东西要模糊一点,鼻子也没那么灵,但是他们把更多的脑细胞用在一些比较抽象的东西上,比如思考、幻想、聊天、社交。也就是说,尼安德特人的枕叶发达,而智人的额叶更发达。

对原始人来说,视力和嗅觉似乎更重要。比如老虎蹑手蹑脚地靠近,尼安德特人提鼻子一闻,跑了,智人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就被吃掉了。这么看,智人好像吃亏了,但长远来看,智人的选择更加正确。那些抽象的东西看上去没用,实际上却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思考和幻想,帮助智人进行发明创造;而聊天和社交,帮助智人进行团体合作。结果,智人有了更强大的武器、更复杂的语言,也有了更大型的部落。

这些喜欢胡思乱想、喜欢聊天社交的智人成了胜利者;那些膀大腰圆、目光锐利的尼安德特人却成了失败者。

历史上的事情往往是这样:过分看重实用性,就会急功近利,钻进一个死胡同;而一些看上去没用的东西,到头来却是最有用的。

大约四万年前,最后一个尼安德特人也死了。但是他们彻底无影无踪了吗?并非如此。智人和尼安德特人可能有过少量通婚,所以在现代人的身体里,还残留着2%左右的尼安德特人基因。换句话说,我们其实是98%的智人和2%的尼安德特人。

但是,这2%的尼安德特人基因带来很大的麻烦。许多疾病都跟这些基因有点关系,比如抑郁症、2型糖尿病、血栓等等。尼安德特人真的是一个很不健康的种群!

换个角度想,这也算是失败者对胜利者的报复吧。

挺公平的。

小结

二三百万年前,人类出现在非洲。此后,人类一次次走出非洲,但又一次次失败。这些失败者里,最著名的是尼安德特人,他们在四万年前彻底灭绝。最后一批走出非洲的是智人,只有他们成功了。而我们,就是这些智人的后裔。 lG3JV6g5KLcVWGMPVwr3mwJ+IYaFk+SwxteKExh8XBWi8Q731oFSZQnaye3D8g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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