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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国轿车“三大三小”新布局

一汽大众:后来居上

1990年,恰逢一次严峻的经济调整,国内汽车市场跌入低谷,产品严重积压。恰在这时,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决定:严格控制进口小轿车,政治局、书记处成员和国务院常务会议组成人员,一律使用国产车。一汽赶上了,唯有它生产的奥迪够档次。

一汽并没有因奥迪的火爆,而放松了“大鱼”——与大众公司合资生产15万辆高尔夫-捷达普及型轿车的项目。

当得知大众在美国威斯特摩兰(Westmoreland)有一座已经停产的高尔夫生产厂,一汽派出总经济师吕福源和助手李光荣奔赴沃尔夫斯堡,就收购进行谈判。大众的要价是3900万美元,而一汽为这个项目能够筹到的钱只有2000万美元。谈了21天,大众让到2500万美元,还是谈不拢,主人只好送客了。

在分别晚宴上,精通外语的吕福源听德国人在彼此闲谈中,谈起奥迪正因产量达不到保本点而要亏损裁员。吕福源想起出国前,拜访国家计委,得知国家将进口两万辆奥迪散件装车提供给公务用车市场。于是他神来之笔地把这条信息当作筹码,在餐桌上当即向大众提出:如果我大量买你的奥迪散件,你能不能把威斯特摩兰厂的设备送给我?

于是双方重开谈判,几天后达成的协议与双方初衷大相径庭:一汽购买14500辆奥迪散件,大众把威斯特摩兰年产30万辆高尔夫轿车的全套设备无偿赠送给一汽。折算下来,一汽只用了7%的钱买了这座工厂。

吕福源当即直飞美国,组织中国进修生着手接收大众高尔夫工厂,让美国人看得目瞪口呆。随后一百多名一汽员工来到威斯特摩兰,把上万吨设备拆卸、编号、装箱,运回长春原样重建。它成为了当时中国最先进的轿车装配厂。后来这座工厂又作为一汽投资的一部分,作价进入合资企业一汽大众,成为捷达轿车的生产基地。

十三年后,吕福源担任了中国第一任商务部部长。

1990年11月20日,北京人民大会堂,一汽和大众举行合资生产高尔夫-捷达轿车的签约仪式。次年,一汽大众公司成立。双方股比6∶4。1995年11月,奥迪进入一汽大众,股比变更为一汽60%、大众30%、奥迪10%。

1991年底,一个阳光暖融融的冬日,首批在一汽大众公司生产的捷达轿车在北京亮相,我和《经济日报》一位女记者被邀请试乘。车上挂的是试车牌照,在长安街上这辆红色的捷达被警察拦住。我告诉他,这是一汽刚刚问世的国产轿车,希望能第一次通过天安门广场。警察兴味十足地把车里车外看了个够,最后打了个手势让我们通过。回到新华社我发出一条《国产捷达轿车首次驶过天安门》的电讯,向中国和世界宣布了中国汽车工业的一次新起飞。

“神龙”好事多磨

陈清泰在北戴河与决策者对话,使二汽获得轿车工业“三大”之一地位。此后,二汽派员考察了欧美日多家汽车公司,最有合作诚意的是法国雪铁龙。面对中国最大的潜在伙伴,雪铁龙公司总裁甚至背水一战地表示,与二汽的合作如果再谈不成,就要解散国际部。为这次联姻的成功,雪铁龙同意拿出将在1991年上市的最新产品ZX车型与二汽合作。法国政府更是承诺提供政府贷款,并先赠款2000万法郎,资助项目的可行性研究,1988年7月二汽与雪铁龙签订了30万辆轿车合资项目协议书。

1988年底,中国政府批准二汽同雪铁龙公司合作。

1989年上半年,双方的谈判紧锣密鼓,5月下旬,马跃、宋延光、宋祖慰飞抵巴黎,谈判进展顺利,ZX车型有望在1991年在中法同时推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6月初,就在签约前两天,一场政治风波突然发生,法国加入西方的经济制裁,并宣布停止政府间的高层接触,二汽雪铁龙项目也被搁置。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这样,项目一放就是三年。1992年5月19日,经过无数次失望与奋斗的回合,由二汽更名的东风集团与雪铁龙签约,成立合资的神龙汽车有限公司。东风占股份70%,雪铁龙25%,两家法国银行占5%。总投资103亿元人民币,成为当时中国投资最大的合资项目。

直到1995年9月8日,首批富康轿车在湖北襄樊下线。神龙公司随后走出神农架,在远离十堰“母体”企业500公里的武汉安了家。一个在当时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轿车厂在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拔地而起。

神龙在合资轿车中首次打出中国品牌——神龙富康。车型选择90年代问世的1.36升的雪铁龙ZX轿车,保持与法国技术同步。富康车排量小,油耗低,速度快,驾驶平顺,并凝聚了风阻小抓地稳的水滴外形、后轮随动转向、抗撞击车身结构等一系列90年代新技术。

两厢车型在家庭轿车还是禁区的中国车市难以得到广泛认同,神龙从起步之初,日子就过得十分艰难。然而,在武汉1998年发大水时富康成为唯一能行驶的轿车,1999年在北京第一个获得绿色环保标志,并在国内第一个通过安全碰撞测试。富康的“第一漂”“第一贴”“第一撞”也为这款两厢车赚足了好名声。

“一号工程”上海大众

在90年代初期,日子最好过的当属上海大众。到1992年,桑塔纳已经累计生产10万辆,国产化超过80%,产品供不应求。腰包渐鼓的上海大众出资为中国足球队聘请了第一位洋教练——“施大爷”施拉普纳。

轿车是个赚大钱的产业,但它首先是个花大钱的产业。为了把有限的资金用在上海大众产能的快速提升上,上汽决定“壮士断臂”,把自1958年起,从前身凤凰牌开始,不间断生产了三十四年的上海牌轿车停产,工厂并入上海大众。对这一抉择,是无奈,是惋惜,至今众说不一。

上海大众,桑塔纳200

一汽大众,捷达

东风神龙,富康

中德合资双方追加注册资本,并且投资25亿元开始了上海大众二期改造,将被兼并的上海汽车厂改造成为年产9万辆的大众二工厂。这一项目后来被确定为上海市市长亲自挂帅的“一号工程”。在中国经济新格局下,倾全市之力支持的地方企业比中央企业表现出明显的发展优势。

建设二工厂,为的是投产一款新车型。当时,桑塔纳的后排空间已经难以满足公务用车乘坐者日益提高的需求,开发新车提上日程。

1992年3月,上海大众派出的秦仲年等九人小组,远赴巴西圣保罗,参与大众、巴西拉美汽车公司的联合开发团队。其目标是按中国市场需求,在拉美公司成功开发的斯普鲁斯轿车(也是桑塔纳底盘)基础上,设计一款拉长车身,提升舒适性的新桑塔纳。这也是中国汽车业第一次参与国际轿车产品的开发设计,尽管观摩、学习流程的成分多于动手设计。

1994年10月10日,龙柏饭店,上海大众成立十周年的庆典上,中国轿车合资企业涉足开发的第一个成果——桑塔纳2000首次亮相。

我的第一次国内试车经历就是试驾桑塔纳2000。从兰州出发,沿丝绸之路驶向大漠与戈壁之间的敦煌。宽畅、舒适、动力十足的桑塔纳2000,在大戈壁上撒欢地追逐天际线上飘忽浮动的海市蜃楼,成为我一生中最难忘的驾车经历之一。

是年,上海大众已经把当初3万辆的规模限制远远甩在身后,率先达到20万辆的产能,当之无愧地跻身于中国轿车的“三大”之列。

“三小”的小康生活

在90年代,中国轿车“三小”,特指天津夏利、广州标致、北京吉普三个地方项目。

1984年,天津引进日本大发技术生产微型面包车。两年后,作为一种变形车,引进了大发刚刚投产的1升排量夏利微型轿车。邓小平看了夏利,夸赞不错,于是这个车型就小打小闹地干起来。1987年,夏利入围“三小”,更是埋头苦干,到1994年,已经形成5万辆的生产能力。

广州标致生产的标致505型轿车

天津夏利,成为唯一不是合资的轿车产品。

作为一款三缸普及型轿车,夏利的技术水平不算高,小故障多,也没有中高档轿车的舒适气派。然而,对于百姓大众来说,夏利是继“面的”之后享受轿车文明的一个台阶。夏利价格不到10万元,省油,车身短小灵活,维修成本低,颇受百姓待见。当时中国出租车保有量中天津夏利占了39%,坐了头把交椅。

90年代初的广州标致,可以乘坐七人的标致505旅行版风行一时。我去广标采访,喜好飞行伞和开快车的法方总经理孟高飞、温文尔雅的中方副总经理刘煜伟都和我成为朋友。孟高飞抱怨当时的主产品标致505比桑塔纳大,配置先进,国家审定的价格却比桑塔纳低。

广标的工厂让我印象颇深,墙面上涂着彩色波浪色块,没有一般工厂车间的沉闷与单调。广标还创造过国内轿车业的两个第一:最早的多车型混线生产——轻卡、三厢轿车和可乘七个人的旅行轿车;最早的整车出口返销。

但是3万辆的规模,多车型带来的高成本、双方股东投入不足、国产化零部件配套体系薄弱,都给它埋下日后衰落的伏笔。

北京吉普的切诺基,堪称当时的高端车型。SUV的概念那时候还没有形成,作为一款拥有越野性能、乘坐舒适、外形阳刚的美国吉普代表作,在国内不乏忠实的拥趸。

然而当年公务用车占绝对地位的市场,受国家经济政策波动的影响甚大。市场“过山车”般地变化,往往让企业伤筋动骨。

1990年春寒料峭,国家治理整顿的高潮中,控制集团购买力雷厉风行。一向门庭若市的北京吉普公司,突然变得门可罗雀。经过五年艰难的爬坡,是年,该公司的生产能力已经达到15000辆,然而时至4月中旬,各地拿到“社会集团消费控制办公室”批件允许购买切诺基的用户,购车总量只有48辆。按照生产计划,一辆辆崭新的切诺基每天仍旧源源不断地开下生产线。入夜,厂区的停车场寂静得像一座苍凉的坟场,只有西北风在黑魆魆的车影间打旋。

星移斗转,一年过去,国家只是稍稍调节了“整治力度”,形势便180度大转弯。刚过一季度,北京切诺基全年的产量便悉数订出;公司的另一个本土越野车型——生产了近三十年未作换型的“北京212”更是火爆。1995年北京吉普年销售8万辆,成为此后再也没有跨越的最高峰。 4/lBxqCNBLn7huDT89kzAkCoMDZiNcdVj1jUzZa7RIUVcSqt1S9iOSyLObWOcU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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