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炯光委派的边防军第三路司令和马君武任命的警备司令,就系统言,都是隶属于广州革命政府的。粤军撤退后,广西各地纷纷树起“自治军”旗帜,大多是和广州革命政府对立的。在这个情况下,李宗仁为了避免树敌,保全五属地盘,亦自称为“广西自治军第二军总司令”。据回忆:他只是挂上了一块招牌,发了一封通电,电文内容主要是说“实行自治,保境安民”(原文记不起了)。
不久,李宗仁由玉林前往南宁与林俊廷、蒙仁潜等有所接洽。发现原在马君武的省长公署供职的黄旭初,被蒙仁潜扣留,指为“通敌(指粤方)有据”,情势相当严重。李宗仁即向蒙仁潜力争将黄旭初保释出来,并和他一起回至玉林,派为司令部参谋长。
李宗仁从改称“自治军”、“独立旅”到“定桂军”的约一年内,广西是没有一片净土的,派系间的争权夺利,抢占地盘,互相吞并的风气起伏不止。我们也经常戒备,准备应付突然发生的任何袭击,但结果并没受到侵扰。这与李宗仁的随机应变,改名称、换旗号有关;更重要的还是我们下山(六万大山)之后,经过一年多的补充训练,部队的数量有了扩大,装备得到补充,在军心和作战能力上,都不是那些出身绿林的伙伴们敢于轻犯的。
1922年收编黄绍竑部,是新桂系形成和发展的关键。下面说的是当时玉林方面的一些情况。上面提过,团结军校同学,壮大自己力量,是李宗仁坚定不移的方针。黄绍竑在百色失败和后来由南宁向广东灵山方面流转的情况,李都经常在打听,表示十分关切的样子。李当时判断黄绍竑的动向不出这两途:一为跟随刘震寰、黄明堂等粤军撤到广东去;一为摆脱桂粤军的控制,把部队拉到梧州方面去等待时机,像他(李宗仁)曾经摆脱黄业兴一样。并认定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于是他派黄绍竑的胞兄黄天泽去寻找黄绍竑,要他劝黄绍竑将部队开到玉林来合作,说“都是同学,一切问题都好商量”。跟着又派夏威(夏原是马晓军部营长,黄绍竑由南宁撤退时他称病请假离开部队,后又转到玉林来)带着委任黄绍竑为“第三支队司令”的委任状和饷项(多少款已记不起了),沿着黄天泽走的路线去迎接黄绍竑。
黄绍竑部接受改编后,即由陆川县取道北流径开岑溪、容县两县驻防,没有经过玉林。黄本人亦是在容县将所部整编(编为三个营)完成后才到玉林和李宗仁会面的。由此,李宗仁的势力又扩张到了容县、岑溪两个县。
1923年三四月间,黄绍竑背着李宗仁把俞作柏、伍廷飏两部拉去跟他一道出梧州。对此,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我们对他雪中送炭,他反而咬我们一口,好人难做!”有的则说:“饥附饱飏,还不过一走了之,黄绍竑竟阴险到连窝头都不肯给我们留下哩!”突出的是第一支队司令李石愚表现得特别愤怒,因为所部被俞作柏拉走了三个营,他这个司令也就几乎成为“光杆”了。他坚决主张派兵追击,说:“即使打完了,也要泄这口怨气!”看得出,李宗仁对这个惨淡经营了几年的家当,一下子就去了大半的变故也是十分恼火的。他面色阴沉,表情沉痛,但没有在火上浇油。他对我们说:“不打,还是自己的弟兄,将来还好见面,打起来只有我们两家都倒霉。”李石愚毕竟不甘心,他率领少数随从向北流、岑溪之线追寻他的部队,总算带回了两个营。
在旧军队里,你勾引我的部属背叛,我运动你的队伍倒戈,可说是家常便饭,但在同一系统里这样做,毕竟是不多的;特别是已经发生了如此反常的事情之后,还能够重圆旧好,同心协力,那更是十分稀有的了。我认为这是后来李、黄合流和黄绍竑始终甘居李下的一个因素,也是新桂系这个军阀集团形成、发展的一个重要关键。当年好多人说李宗仁“器量宽宏,能忍人所不能忍”,我想他至少是更善于打利害算盘。火并的结果只能是像他说的,“两家都倒霉”,他当然不干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