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爱听爷爷讲故事。因为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村里连电都没有通。照明是用煤油灯,用的煤油也叫“洋油”,几毛钱买一大玻璃瓶子,然后倒进煤油灯里面,用火柴点燃了来照明。到了晚上,疯黑一片,只有煤油灯微弱的亮光,吃过晚饭,做完作业就只有睡觉。我爷爷上过私塾,家里有很多书,全是老版字体我也看不懂,只能靠爷爷给我讲。
(作者任排长时的照片)
我记得家里面的故事书有《三国演义》《水浒传》《杨家将》《岳飞传》《隋唐演义》《封神榜》等等一大箱子。爷爷对他这个大孙子非常疼爱,我让他讲故事他就赶紧讲,有时候我早就进入梦乡了他还在讲。受故事情节的影响,从小就养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爱交朋友的习惯,上了高中仍然是这样。以致于玩心太重、屡试不第。等把心收回来了,已经晚了。
其实,我上高中的时候,学习也算是非常用功的。但由于脑子笨,学习方法不对头,那个时候也没有“补课班”“提升班”,况且,即使有也没有钱去上。光交学费、伙食费、家里已经捉襟见肘。尽管学习很努力仍然是不得要旨、不得精髓。一本书常常是抓不住知识点、考点、难点,而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主次不分。虽然每天晚上也是熬夜至十一二点,仍然是学些粗枝末节,抓不住主干。我学的是理科,高考成绩离中专线还差六十分,就决定再补习一年,因为当时考个小中专国家也安排工作,吃国家饭,也算是跳出农门了。第二次参加高考差了六分,我非常失落。“六”本来是寓意“六六大顺”,怎么老是和我作对呢?怎么办?再补习吧已经十九岁了,不补习吧于心不甘。最后决定背水一战,再拼一把。于是提溜着行囊又来到了学校。
我再去复读的时候,我弟弟已经高三了。他学习不像我那么用功,但成绩在应届生中一直名列前茅。一母同胞,差距怎么这么大,我又不是不用功,我心里很是纳闷。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我朋友多、把兄弟多影响了学习,高一高二基础打得不牢,也可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一直希望是第二种。
“知子莫若父”,父母看我学习用功不出成绩,怕我明年高考再次名落孙山。我弟弟正在读高三。如果明年我弟弟考上大学了,我压力更大,再出个三长两短。虽然父母没有文化,但也知道后果,怕我屡试不第出问题。他们只上过小学,不知道鲁迅所著短篇小说《孔乙己》中的主角孔乙己,说起话来“满口之乎者也”,时刻强调自己是一个读书人,甚至被别人戏弄,还自命不凡,孤芳自赏。他读过书,一心想往上爬,但却连一个秀才也没有考上。还养成了好吃懒做、鄙视劳动的恶习。这是父母想让我当兵的第一个原因。其实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准备再考最好一年。如果不行就和我父亲去学泥水匠。
第二个原因是我们父母最担心的。我们邻村有一个比我早一届的高中同学,连续补习好几年,高考完以后“神经”了,大学通知书来了,也只能在家休学。因此,父母怕我即便是考上了,别像《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一样得了“失心疯”,尽管范进被他的老丈人胡屠夫一耳光打得醒了过来,可万一要是醒不过来呢?于是父母私下决定让我年底去当兵,明年的高考也不用参加了。但看我学习很用功,不知道怎么和我说“当兵”这件事。其实,我心里也想去当兵,可在当时根本想不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究竟怎么和我说父母也费了一番心思。现在想起来,真是“年少不知父母恩,半生糊涂半生人!”
我们那个时候上高中,是从家里面带粮食,交到学校食堂换成馒头票,基本上是每两个礼拜回家一趟。有一次礼拜六我从学校回家,我母亲很小心地问我:“儿啊!咱不补习了!咱今年去当兵行不行?你表叔说,像你这样的,高中读了四年,又是全县重点高中,到部队闭着眼都能考上军校。”我听母亲一说有点心动。因为我一直的梦想就是想考军校,我第一年高考的时候,虽然成绩不理想,离军校分数线还差十万八千里。但我只报了一个志愿就是军校,别的志愿我连填都没填。后来补习梦想彻底破灭,因为军校只招收应届高中毕业生。去当兵又燃起了我考军校的梦想。
我参军入伍还有两个原因,放在心里一直没有向别人说起过,一个是我和弟弟一起上高中,家庭负担特别重。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父亲虽然是泥水匠,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地里种的小麦也不够吃。我在高中天天锻炼,吃得多,身体强壮。我弟弟就有点偏瘦,我弟弟和我说过一句话:“哥,你朋友多,整天又锻炼身体,馒头票少给我点。”现在想起来觉得对弟弟还是有亏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大姑父从部队转业留在了外地,大姑每个月都给我邮寄全国通用粮票,因为我们学校收粮票可以代替粮食,给馒头票。我大姑也有三个孩子,表哥、表姐、表妹,一家人全靠大姑父一个人的工资,老家也没有地了,生活也很不容易。所以我当兵以后,一是我弟弟可以吃好,二是也给我大姑减轻点负担。
于是,我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就向班主任请假,要去报名参军入伍。班主任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并且说:“只要是你参军入伍的事,我都批假了。找不到我也没事。”现在想起来也很感谢我的班主任。
想当兵就当兵,说着容易也不是简单的事。我们村有两个体检名额,我父亲去打听的时候早就定了。一个是大队书记的侄子,一个是他叔叔和乡镇武装部长是战友。没有办法又想起了我的远房表叔,他是县武装部军事科长。在他的帮助指导下报了名,由于我在县一中的时候经常和体育班的同学锻炼身体,身体一点毛病没有,非常顺利地通过了体检。政审更没有问题,爷爷奶奶、父母、七大妗子八大姨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就这样全部合格,等待定兵。
说起定兵,还有一段焦急等待的时光。我们乡都是去南方某地的武警部队,军装都下发了,走兵的时间都定了。我还没有一点动静。我实在等得有点茫然。就去武装部问我表叔:“咱乡的都发了军装,后天就要走了?我能不能当上兵?”我表叔说:“咱从县直走的,跟乡里没有关系,咱是山东武警去青岛。”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武警战士。我弟弟在第二年高考时也考上了大学。我上军校的时候,我弟弟也大学毕业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在县城重点高中任教。“好事多磨”不管干什么事情,一定要有信心,并且坚持不懈,生活会越来越好。
人生就像储蓄罐,你投入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在未来某一天回馈于你。而你所要做的,就是每天多努力一点。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手搭凉棚、曙光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