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逃兵,其实才训练一个多月,还没有授衔,还不能算是一个兵。
九十年代初,参军入伍是这么要求的,城镇兵必须是高中毕业或者同等学历以上,农村兵是初中毕业以上,我们这一批兵从豫东平原一车皮拉到了山东青岛武警支队,来到了薛家岛新训大队。兵员的素质参差不齐,年龄大小不一,高中毕业的,有的还在补习班补习一年,年龄在十九周岁左右。初中毕业的战友,有的年龄都不对,档案里是十八周岁,实际上才十五周岁。因为我们那个年代,全国户籍不联网,尤其是农村,孩子出生很长时间了才想起报户口,造成户口年龄和实际年龄不准确。不像现在,一律按照出生证明来报户口。想改年龄门都没有。另外,我们那个年代有很多农村的孩子都是接生婆接生的,哪里有出生证明呢。这就造成了文化程度不同,年龄差别挺大。每个战友的想法也不一样。
我们来到新训大队以后,分在了新训三中队,我们中队就有一名新战友,叫王建民,他当兵的时候,刚刚初中毕业,还不满十五周岁。他分在二排五班。当时农村的生活条件都一般,个头都不是很高,而建民家庭条件相当好,他爷爷是老干部,他父亲也在城市工作,他母亲和他父亲是一个村庄的,在老家带着他们姊妹几个。吃穿不愁,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很多,入伍的时候他一米八多的个头,长得也非常英俊,但他毕竟年龄小,文化程度又不高,缺少历练,训练的时候动作比别人慢,而且也不协调。
他们班岗开始按照高矮个排队的时候,他排在排头。经过多次训练,不管是排还是新训三中队会操,他们班都是倒数第一名,每次他都把整个班的动作带乱,动作又慢又不协调。他班长就非常生气,就把他排在了排尾。他在排尾更有意思,当班长喊:“向右看——齐”的时候,他就没有办法看齐,因为他前面这名战友,比他矮近二十公分,他只能看他的脑袋瓜子。并且他的“小碎步”也非常慢,全班都已经看齐不动了,他还在哪里晃悠。每次班长都很生气,经常熊他。每当新训大队会操的时候,我们中队就让他在宿舍整理卫生。他更加地苦恼。
部队讲究大小工作积极肯干,眼中有活,他由于经历少、见识少、反应慢,他每次想去干什么活,都被其他的战友抢去了。他又不愿和别人抢。所以大小工作就显得落后,眼里看不见活,为此,班长没少熊他。他班长年龄也就二十来岁,精明强干的小伙子,万事想争第一。看到王建民这么笨,经常发脾气。看见建民就愁。建民心里更加苦恼,也没有人倾诉。有一天中午吃过午饭,我们在一起体会队列动作,他问我:“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行。”我当时也是一名新兵,只是文化程度比他高点,年龄比他大几岁。我说:“建民,你们班长挺好的,不打人。你看我们排这三个班长,经常打人,哪个新兵没有挨过揍。再一个就是你体会动作,不要在那瞎摆臂,班长不是讲了前后 30 公分。”建民说:“对!对!”
其实,我们新训三中队的队长、指导员以及二排长也没少做他的思想工作,但是他理解不了,老是觉得压力特别大。
我们在新训大队训练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有一天吃过晚饭,战友们都在忙着体会擒敌动作,而建民却偷偷地翻过训练场的铁丝网,向薛家岛镇上跑去,听看到他的新战友说:“他边跑边哭,嘴里喊着,我不当兵了,我要回家。”战友们报告班长,班长就赶紧报告给我们新训三中队的领导,领导赶紧安排班长们带着思想过硬的新战友去找他。这个时候建民已经跑到薛家岛镇上了。因为薛家岛镇是一个三面环海,一面和陆地相连,并且当时还没有开发,镇上的小路也不宽,公交车非常少,晚上出租车更少,建民来到镇上东走西走,也没有地方去,也坐不上车。没有办法就蹲在路边的一个角落里哭。当战友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冻得浑身打哆嗦。因为我们是冬季兵。海风一吹非常寒冷。
回来以后,我们新训三中队指导员找建民谈了很长时间,以老大哥的身份通过摆事实讲道理。对建民批评、教育。建民才算稳定了下来。从此以后,建民训练更加刻苦,虽然动作还是有点慢,但是进步还是非常大的。
新训大队的训练结束的时候,我们新训三中队大部分新兵都分到了县区武警中队。而建民则分到了青岛市区某武警中队,站了半年岗,上了后勤。当我第三年考学的时候,听我老乡讲他已经调到了武警河南总队。后期和他见过一面,已经回到了地方安排了工作。当谈起他在新兵连的时候,他笑着说:“当时还是年龄小,抗压能力弱,如果是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会跑。”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生难忘的经历。
所以,我觉得人这一生都在学习,不管你是参军入伍到部队还是在地方上大学,都是在学习不同的知识,接触不同的东西,都是在学习。经历不完的事,学习不完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