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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葫芦人

可这次,他看见的却是一位身着白裙、亭亭玉立的印第安少女,她站在湖边伤心哭泣。

从前,在圭亚那合作共和国,有一个依山傍水的秀丽村庄。这里有一位母亲,独自抚养着儿子奥拉。母子二人住在一栋小房子里,生活很幸福。

在村庄里,没有一个男孩像奥拉那样拥有挺拔的身姿和出众的气质。他举止优雅,待人礼貌,性格温和。更可贵的是,他非常爱他的母亲,每当天色渐晚,捕鱼归来,他都会陪着母亲坐在习习晚风中,欣赏落日,聆听瀑布吟唱。这时,山里的一些小动物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嬉戏玩耍。活泼的小豚鼠和强壮的美洲豹打斗嬉闹,珊瑚蛇友好地缠绕在大犰狳身上,鸟儿像流动的火苗一样在树丛中穿梭飞行,白绿相间的美丽大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趁太阳还没有坠入大地的怀抱,成千上万的萤火虫还没有点亮灯笼,蚁后高歌道:

“穿过森林,翻越山峦,

我们迢迢赶来,

助你实现心愿,

奥拉,召唤,召唤!”

就这样,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快乐。直到一天,奥拉去湖里捕鱼,收网时发现渔网被撕破了,网里的鱼也被吃光了。他很吃惊!正当他拿着破渔网迷惑不解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唱道:

“穿过森林,翻越山峦,

我们迢迢赶来,

助你实现心愿,

奥拉,召唤,召唤!”

他环顾四周,看见一只啄木鸟正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于是,他在水里安放新渔网,叮嘱啄木鸟帮着照看,自己则去不远的森林里采摘野果。没走多远,他就听见啄木鸟“哒哒、哒哒”的信号。他迅速往回跑,虽然他跑得比小鹿还快,但还是晚了。渔网被破坏得更严重了,网里的鱼也没有了。

奥拉第三次下网,让布谷鸟帮他照看,自己又去摘野果。没过多久,他就听见新看守“砰砰、砰砰”的呼叫声。这次,奥拉及时赶到湖边,原来是一只湿地大鳄鱼在搞鬼。这只鳄鱼长着土黄色的扁平脑袋,双目呆滞浑浊,眼皮很厚。奥拉见状,快速搭弓射箭,箭像一道闪电正中鳄鱼两眼之间的位置,鳄鱼受伤逃走。

渔网被鳄鱼破坏了一部分,奥拉将它修好,放入水中后又进了森林。不久,布谷鸟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声音更响更急。奥拉风驰电掣地赶回来,一边跑一边搭好弓箭。可这次,他看见的却是一位身着白裙、亭亭玉立的印第安少女,她站在湖边伤心哭泣。那一刻,奥拉对少女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于是,他温柔地拉起少女的手,询问她的名字。

“阿奴·阿奈图。”姑娘破涕为笑,笑容如彩虹般绚丽。

“你来自哪里呢?”他继续询问。

“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猫头鹰。”她一边回答,一边指着远处的黑暗大森林。

“你的家人呢?”他又问道。这时,湖面开始骚动,一圈圈涟漪从湖面荡漾开来,奥拉以为又是鳄鱼搞的鬼。

这次,阿奈图没有回答,反而双手掩面,蹲下身再次哭泣。

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奥拉不再追问,并将她带回了家。老妈妈看到姑娘,十分喜爱,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阿奈图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在想起家人时,还会伤心地哭。

几个月后,奥拉在湖边向阿奈图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希望她做自己的妻子。奥拉还承诺带阿奈图回到她的家乡,向她父母提亲,让他们放心将阿奈图交给他。可听到这些,阿奈图满眼恐惧,又哭了起来。她告诉奥拉,那将是一趟凶险而恐怖的旅程。沿途他们会遇到大蝙蝠、灰色的多毛蜘蛛和蜈蚣,以及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你留下来陪妈妈,我一个人去吧,”看着她惊恐不安的样子,奥拉说,“我会告诉你的亲人,我会照顾你,给你幸福。”

“那会更糟,”少女哭着说,“那里有个邪恶的妖怪,附在我父亲的身上。如果他见到你,还知道我们在这里,一定会杀了我们。”

奥拉感到困惑,决定拜访住在湖尽头的一位智者。得知奥拉的困境,智者沉思良久,说:“如果你像一位真正的男子汉无所畏惧,你就会平安归来。”“还有,”智者补充道,“面对选择,一定要选最简单的。”

智者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奥拉立即回家收拾东西,并劝说阿奈图一同前往。很快,他们动身了。

正如阿奈图所说,沿途凶险叵测。有时候,他们在不见天日的森林里摸索前行,爬过粗壮的树根,躲避毒虫和猛兽。树林深处传来的奇怪咆哮声,响彻整个森林。有时候,他们在危险重重的沼泽里匍匐前进,庞大的鳄鱼潜伏在泥沼里,脑袋像房子一样大的怪物埋伏在暗处。有时候,他们又不得不坐上小船,在激流中浮沉。

经过多天的艰险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一片平坦的沙滩。阿奈图告诉奥拉,这是她父亲的地盘。

“我现在必须离开你,”她对奥拉说,“但我的母亲会来找你,要你做出选择。记住,亲爱的奥拉,一定要做明智的选择。”说完,阿奈图就向奥拉挥手告别,走向高高的河岸,消失在奥拉的视线里。

不久,河岸上走下一位满脸皱纹、眼含悲伤的妇女。她带来三个葫芦,让奥拉选择一个。第一个葫芦顶端是个金盖子,第二个是银的,第三个则是泥土做的。奥拉揭开盖子,第一个葫芦装满了猩红的血,第二个装满了肉,第三个装着一块木薯面包。奥拉想起智者的话,选择了第三个葫芦。

“你选得很对,”老妇人说,“在这片土地上,黄金造成的流血牺牲太多了,人们如果能选择土里长出的东西就好了。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现在我带你去见我的丈夫凯寇基。不过,他残暴无情,很可能将你撕成碎片。”

奥拉跟着妇人来到河岸,在那里他又见到了阿奈图。阿奈图和母亲把奥拉藏在离他们房子不远的树林里,接着进屋告诉凯寇基有客人来访。当得知深爱自己女儿的年轻人就在附近,凯寇基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冲出来将粗壮的大树像芦苇般折断,把坚硬的石头像面包皮一样嚼碎。看来,凯寇基并不欢迎奥拉。阿奈图只好请求奥拉赶快离开,但勇敢的奥拉拒绝了。

奥拉坚定地向房子走去,冲进屋子,凯寇基不在。奥拉四处张望,怪事发生了:粗壮的树枝纷纷掉落,飞沙走石在他耳边嗖嗖作响。中了魔法的凯寇基飞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凯寇基的扮相真是怪极了:他的手臂和大腿上都紧紧地绑着绳子,绳子的两端悬挂着野兽的牙齿和骨头;他的头上套着漆成绿色的葫芦瓢,葫芦瓢上打了两个洞,露出他的双眼。他挥舞着胳膊跳来跳去,悬挂在绳子上的骨头和牙齿咯咯作响,他嘴里发出雷霆般的吼叫。过了很长时间,他停了下来,两只眼睛透过葫芦上的洞盯着奥拉。这一幕,让奥拉不寒而栗。

接着,他又冲奥拉吼道:“你有什么能耐?你能把大树折断?你能把石头嚼碎?你能像我一样跳吗?”说完,他又开始手舞足蹈。

当他终于安静,奥拉回答:“我不能像你一样跳,不能折断大树,不能嚼碎石头,但我能用双手造出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那好,”凯寇基吼道,“给我做一张神奇的凳子,在凳子的一端刻上美洲豹,另一端刻上我的头像。务必在天亮前完成,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小命!”说完,他大吼一声,旋转着冲出屋子。

奥拉知道完成这个任务太难了,因为他一直没看见凯寇基的真面目。最后,他拿出自己的刻刀,选了一块上乘的木料全神贯注地工作起来,到了半夜就只剩凯寇基的头像没有雕刻。无奈之下,他请求老妇人描述一下她丈夫的模样。老妇人拒绝了,她说,如果说了,他们就会被她走火入魔、无所不知的丈夫给杀掉。一个时辰过去,奥拉的工作没有一丝进展,但他的意志和原先一样坚定。这时,阿奈图出现,带他来到她父亲的卧室。凯寇基正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睡觉,绿色的葫芦依旧罩在脑袋上。奥拉轻手轻脚地爬到另一个角落,躲在一张吊床后面,等着葫芦自己掉落。可等了好久,凯寇基也没动一下,奥拉开始觉得疲惫。

突然,靠近他的墙角处传来低低的声音:

“穿过森林,翻越山峦,

我们迢迢赶来,

助你实现心愿,

奥拉,召唤,召唤!”

奥拉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只小老鼠,他心里非常高兴。小老鼠先在凯寇基身上蹿上蹿下,接着开始一口口啃他的手指。凯寇基不耐烦了,挥起手臂,碰到脑袋,葫芦瓢就要掉下来了。谁知,小老鼠被凯寇基抓住了,一下子被扔到了墙角。

这时,屋顶响起另一种声音,奥拉抬头一看,一只蜘蛛一边下落,一边唱着:

“穿过森林,翻越山峦,

我们迢迢赶来,

助你实现心愿,

奥拉,召唤,召唤!”

这只蜘蛛在凯寇基身上缠来绕去,但结果并不理想,他直接捉住蜘蛛丢在一边,继续睡觉。

凯寇基刚睡着,成千上万只蚂蚁就爬了进来,领头的蚁后高声唱道:

“穿过森林,翻越山峦,

我们迢迢赶来,

助你实现心愿,

奥拉,召唤,召唤!”

这些蚂蚁像行军战士一样训练有素。一会儿,凯寇基身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还有几百只蚂蚁钻进了套在他头上的葫芦里。这下,凯寇基再也难以忍受。他跳起来掀掉头上的葫芦瓢,扔在地上,葫芦瓢摔了个粉碎;又用水冲走身上的蚂蚁。做完这些,凯寇基躺下继续酣睡。奥拉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一下子,奥拉就记住了凯寇基的面部特征,甚至他两眼之间被箭射中的印记,也没逃过他的眼。这一刻,奥拉明白了,凯寇基就是那只被他射伤的鳄鱼!确定凯寇基再次睡熟,奥拉轻手轻脚地溜回去继续工作。天亮之前,终于在板凳上刻上了凯寇基的头像。当凯寇基看见自己头上的箭印也被雕刻出来,他恼羞成怒,声称这个任务太简单,命令奥拉必须完成另一个任务。

“在日落之前给我用羽毛做一栋房子。”说完,凯寇基用他的蛮力赶走了树林里的鸟,又下禁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奥拉所在的树林。做完这些,凯寇基手舞足蹈地扬长而去。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奥拉抬起头开始唱:

“穿过森林,翻越山峦,

来吧,伙伴,

这是我的心愿,

奥拉在召唤,召唤!”

只听见雄鹰一声令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长了毛的鸟儿都跋山涉水而来。傲慢的鸵鸟蹒跚而来,血红的火烈鸟和金羽冠的鹪鹩赛跑赶来,金粒大小的蜂鸟藏在雨燕的背上而来……它们井然有序地进入树林中,将自己身上最漂亮的一根羽毛献给奥拉。一个时辰不到,一栋精美绝伦的羽毛房子就建成了。

夕阳西下,凯寇基上蹿下跳、大吼大叫地赶来。当看到五彩缤纷、流光溢彩的羽毛房子时,他惊得张大了嘴巴。当他又要食言、发怒时,羽毛房子发出的光芒射瞎了他的眼,随着一声嚎叫,凯寇基一头扎进树林深处,淹死在满是沥青的湖里。

从此,奥拉和阿奈图住进羽毛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当地人又变回和蔼可亲、彬彬有礼的样子,他们明白了:有些东西比黄金珍贵。 ucW8jnnDwcvARkhHVUzg+GGqM5vurPpAvf3P8gleldI/QGkGEoxM3rGMEXv9Wu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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