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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以身犯险

科里奥兰纳斯站在空荡荡的火车站台上,一枝长茎的白玫瑰轻轻地捏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他在等着他的贡品的到来。

给露茜带个礼物是泰格莉丝的主意。收获节那天,泰格莉丝忙到很晚才回到家里,但他还是等着她回来,他迫切地想听听她的建议,顺便把自己所受的屈辱和恐惧说给她听。

泰格莉丝果然没有让他们之间的谈话陷入绝望之中。她充满信心地鼓励说,他会得到奖学金的,他必须得到!他会开启美好的大学生活的。至于公寓,他们必须找到有关法律的细则。也许房产税不会影响到他们,或者,就算会,也不会很快,或许他们能够千方百计筹措到足够的钱去缴税。但是,泰格莉丝劝他不要去想这一切,只想饥饿游戏的事情,想怎样才能在游戏中获得成功。

泰格莉丝顺便告诉了科里奥兰纳斯一个好消息,在法比西娅的收获节聚会上,她的每个朋友都特别喜欢露茜。她们喝了波斯卡酒后,借着酒劲还直夸他的贡品很有“明星范儿”呢。姐弟俩一致认为他必须给那女孩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这样她才愿意与他合作。他待她应该像待宾客,而不是一个判了刑的犯人。科里奥兰纳斯决定早早来到车站与她会面,以便提前做好准备,同时也可创造机会,赢得她的信任。

“考尤,你想象一下,她该有多么害怕,她一定觉得很孤单。换作是我,任何关心的举动都会让我铭记在心的。不,还要做得更好,就好像她很有价值。那就给她带点儿什么吧,即便是个象征性的礼物,你要让她知道,你很看重她。”泰格莉丝说道。

科里奥兰纳斯想到了奶奶的玫瑰,这些玫瑰在凯匹特仍然无比珍贵。这位老夫人在自己的楼顶花园辛劳地培育着这些花朵,包括室外的和一个小温室里的。她小心呵护着这些玫瑰,仿佛它们是无价的宝石。因此,要得到这美丽的花朵真得费一番口舌。

“我需要和露茜建立起感情联系。就像您常说的那样,您的玫瑰可以打开任何一扇大门。”

奶奶最终把花送给了他,这从侧面说明了她对他们目前的处境得有多担忧。

收获节过去已经两天了。这座城市的天气依然酷热难耐,黎明刚过,车站便感觉又闷又热。科里奥兰纳斯站在空旷无人的站台上,觉得很突兀,可他也不敢冒险走开,以免错过她坐的火车。他唯一的信息是从楼下的邻居瑞莫斯·杜列特那里得到的,他是大赛负责培训的人员,他说,运送贡品的火车应该是周三到。瑞莫斯刚大学毕业,他的家人托遍所有的关系才给他找到了这份工作,薪金刚够生活,也算是为他的未来做了铺垫。

科里奥兰纳斯本可从学校打听到消息的,可他担心有人不愿他去车站接贡品。在这方面倒没有具体规定,但他想,大部分同学会选择在第二天学校组织的见面会上,与他们的贡品见面。

一小时过去了,又过了一个小时,仍然没有看到火车的影子。太阳透过车站的玻璃顶照射下来,汗水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淌。而那朵玫瑰早晨还是那么漂亮高贵,现在已经开始打蔫了。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好主意,以这种方式来迎接她,能否得到她的感谢。换作另一个一般的的女孩,他这么做会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但露茜不是一般的女孩。事实上,她刚被区长殴打就在台上大胆表演,而此前还往另一个女孩的衣服里扔了毒蛇,这样的女孩还着实有点可怕。当然,他并不清楚那是不是一条毒蛇,但人们自然会这样联想,不是吗?她挺可怕的,真的。现在他穿着校服,像个恋爱中的男孩一样手里紧握着玫瑰,他希望她能……怎样?喜欢他?信任他?别刚一见面就杀了他?

科里奥兰纳斯必须争取让露茜与自己合作。

昨天,塞蒂莉娅开了导师会议,详细布置了第一项任务。以往,贡品到达凯匹特的第一天早上就直接进入竞技场,但是这次的时间线延长了,私立中学的学生也参与其中。校方决定每位导师都要采访自己的贡品,他们有五分钟时间在电视直播节目中将自己的选手介绍给全帕纳姆的观众。

如果有人喜欢某个选手,也许就有兴趣观看饥饿游戏比赛。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节目会在黄金时间播出——导师甚至会被邀请在比赛进行过程中对贡品进行评论。科里奥兰纳斯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五分钟成为当晚的亮点。

又一个小时缓慢地过去了,他正准备放弃,突然听见隧道深处传来火车鸣笛声。在战争初期的几个月里,火车笛声是他爸爸从战场归来的信号。那时他爸爸觉得,作为军火大亨,在军队服役会巩固他在家族企业中的地位。他有着出色的战略头脑、钢铁般的意志以及威风凛凛的外表,他的职位在军队中迅速攀升。

为了在公众面前显示出斯诺家族对凯匹特的奉献精神,每次父亲回来时,斯诺全家都会到火车站去迎接。科里奥兰纳斯总会穿着他的天鹅绒西装,等待这个了不起的人归来。直到有一天,火车带来了噩耗,叛军的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父亲……

凯匹特是一座苦难的城市,似乎每一件事都与可怕的记忆相关联,而父亲的死,是所有可怕的记忆中最令人难以释怀的。科里奥兰纳斯对这个远在他乡、性格严厉的人谈不上有多么爱,但他肯定能感受到父亲所给予的保护。他的死永远与恐惧和脆弱联系在一起,他再也没能摆脱掉。

火车伴着笛声急速进站,然后嗞的一声戛然停止。这是一列很短的火车,只有车头和两节车厢。科里奥兰纳斯想透过车窗寻找着他的贡品,可突然意识到车厢上根本没有车窗。这不是载客的列车,而是拉货的火车。重重的铁链与老式的挂锁相连,以保证货物的安全。

科里奥兰纳斯心想,一定不是这趟车,还是回家吧。这时,一阵清晰的喊叫声从一节车厢里传来,他待在原地没动。

科里奥兰纳斯以为一群治安警会冲上去打开车厢门,可火车在那里停了足有二十分钟也没人理睬,直到后来才有几个人朝火车走去。其中一人和车里的一个机械师说了几句,接着有人从车窗里扔出一串钥匙。那个治安警拿着钥匙,慢条斯理地朝第一节车厢走过去,然后在那串钥匙上摸索了半天才拿出一把钥匙,伸到钥匙孔里扭了一下。铁锁与铁链子分开了,他拉开那扇重重的大门,可车厢好似很空。于是治安警拿出警棍,使劲敲着门框喊:“嘿,车上的人,快点儿下来!”

一个深棕色皮肤、高个、穿着粗麻补丁衣服的男孩出现在门口,科里奥兰纳斯认出来这是分配给克丽曼莎的十一区的男孩,他四肢瘦长,但肌肉发达。一个肤色与他近似,但骨瘦如柴、不停干咳的女孩跟在后面。两个人都光着脚,双手被铐在身前。车厢离地面有五英尺高,所以他们先坐在门边,然后笨拙地跳下来。接着是一个穿着破烂衣衫、戴着红围巾、脸色苍白、身材瘦小的姑娘慢吞吞地来到门边,却不知怎么下去。治安警一把将她拉下来,重重地扔到地上,她手被铐着,差点失去平衡。接着,治安警又把手伸进车厢,拉住另一个男孩,把他扔到站台上。这孩子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但应该至少有十二岁。

直到此时,科里奥兰纳斯才闻到车厢里的那股霉味和尿骚味。他们是用运牲口的货车来运这些贡品的,而且是不太干净的车厢。他纳闷是否有人给这些贡品吃的,让他们出来透透气,还是在收获节之后就一直被锁在这里。他已经习惯了在电视屏幕上观看这些贡品,可这样面对面与他们相见还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觉得他们既可怜又令人厌恶。看来,他们的确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绝望而野蛮的世界。

治安警又走向第二节车厢,打开了铁链。门滑开了,杰瑟普——那个十二区的男孩,正眯缝着眼看着明亮的车站。科里奥兰纳斯精神为之一振,在期待中挺直了身子。露茜肯定和他在一起。杰瑟普身体僵硬地跳向地面,然后转身对着车厢。

露茜走到车厢边明亮的地方,戴手铐的手半遮着眼睛,以适应外面的强光。杰瑟普虽然戴着手铐,但还是尽力张开手臂接着她。她俯身跳下的瞬间,他一下子揽住她的腰,然后把她悠到站台上,动作竟出乎意料的优美流畅。她拍拍男孩的手臂表示感谢,然后仰起头来尽情享受着车站里的阳光,接下来用手去梳理自己的鬈发,打开发结,摘掉一些枯草。

此时,一帮治安警正冲着车厢里大声吆喝,引得科里奥兰纳斯回头去看。当他再次把头扭回来时,发现露茜正盯着他看,他略感诧异,但马上意识到,站台上除了治安警,他是唯一的普通人。治安警一边咒骂着,一边把一个同伴托举到车厢里,去拉拽那些不情愿下车的贡品。

时机到了,现在不抓住,就永远失去了。

科里奥兰纳斯朝露茜走过去,把玫瑰递给她,微微点点头说:“欢迎来到凯匹特。”因为好几个小时没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这恰好让他显得更成熟了。

女孩上下打量着他,那一刻,他害怕她会径直走开,或者甚至更糟,会嘲笑他一番。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伸出手,从他手里的玫瑰花上摘了一片花瓣。

“我小时候,他们常常用泡着花瓣的牛奶给我沐浴。”尽管她说的话不太可能,可瞧她那说话的样子,就跟真的一样。她用拇指抚摸着光滑、洁白的花瓣,然后把它放到了嘴里,闭上眼,感受着它芳香的味道。“好像就寝时的味道。”

此时,科里奥兰纳斯仔细地观察着她。她和收获节那天不一样了。她的脸铅华尽洗,露出点点雀斑,这样的她显得更稚嫩了。她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彩虹裙也皱巴巴地沾满灰尘,被区长扇过的地方还有一块深紫色的淤青。但她身上还有种说不清楚的东西,让他再次感觉在观看表演,只不过这次是演给一个人的。

当她睁开眼睛时,她的注意力全放到了他身上。

“你好像不应该来这里。”她说道。

“也许吧,可我是你的导师,我想以自己的方式见你,而不是组委会安排的方式。”他说道。

“啊,你是一个反叛者。”她说道。

“反叛者”在凯匹特公民看来可不是什么好词,但在她嘴里却是肯定的意思,是赞扬。或者,她是在讽刺他?他想起了她曾在口袋里揣着蛇,一般规则对她并不适用。

“那么,我的导师除了给我带来玫瑰,还会为我做什么?”她问道。

“我会尽力照顾你。”他说道。

露茜越过科里奥兰纳斯的肩膀向他的身后看去,治安警正把两个饿得半死的孩子往站台上扔。那个女孩扑倒在站台上,把门牙都磕掉了,而那个男孩被抛上站台时,身上狠狠地挨了几脚。

露茜冲科里奥兰纳斯露出开心的笑容,“喔,我真幸运,太棒了。”说完,她朝杰瑟普走过去,把他和他的玫瑰丢在身后。

当治安警终于把车站上的贡品聚集到出站口时,科里奥兰纳斯感觉他的机会就要溜走了。他没能获得她的信任,除了也许让她开心了一下,他什么都没做成。显然,她认为他很没用,也许她是对的,可既然一切都已濒于失败,他还不如最后一搏。他穿过站台,追上那群快走到出站口的贡品。

科里奥兰纳斯对领头的治安警说:“请原谅,我是凯匹特私立中学的科里奥兰纳斯·斯诺。”他把头朝露茜一歪,“这是饥饿游戏中分配给我指导的贡品,能不能允许我和她一起到她培训的地方。”

“你在这里晃悠了一上午,就为这个?为看表演搭个便车?”治安警眼眶红红的,嘴里一股酒气,“嗯,当然可以,斯诺先生,一起走吧。”

走出车站大门,科里奥兰纳斯才看到了等待运送贡品的卡车。与其说是卡车,不如说是安在车轮上的笼子。卡车后挂斗的四周用铁栅栏围着,上面有一个铁皮顶棚。他立刻又想起了童年时期见过的马戏团,马戏团里的那些动物——狮子、老虎和狗熊,运送它们时都被关在笼子里。贡品们服从命令,举起手,除去手铐,然后爬进铁笼。

看到这个情景,科里奥兰纳斯有点想打退堂鼓,可一抬头,却发现车上的露茜正在看着他,他知道这是露茜对他作出评判的时刻。如果他退缩,那一切都白做了,前功尽弃,她会认为他是一个懦夫,根本不会与他合作。他一咬牙,索性也爬进了笼子里。

门砰的一声在科里奥兰纳斯身后关上,卡车开始颠簸前行,他脚跟不稳,差点失去平衡,本能地抓住右边的栏杆。这时,两个贡品脚下不稳,朝他倒过来,正好把他的把脑门挤到两根栏杆中间。科里奥兰纳斯使劲向后挺直身子,随即转过身去,面对着其他的贡品。为了能站稳,每个人都抓着至少一根栏杆,那个磕掉牙齿的小姑娘除外,她抓着同区的那个男孩的大腿。当卡车开上大路时,他们才算站稳当了。

科里奥兰纳斯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即使在敞开的车里,那股子臭味也熏得人够呛。这些贡品身上混杂着火车车厢里的臭味和长期不洗澡的那股子气味,让他觉得有点恶心。这么近距离看,他才知道这些人的身上有多脏、眼睛有多红、四肢上有多少淤青。露茜挤到了前面的一个角落,正在用褶皱的裙边轻轻擦拭着脑门上的新擦痕。她似乎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但其他人则死盯着他,就好像一群野兽盯着一只被主人宠坏了的贵宾犬。

我的境遇至少比他们强,科里奥兰纳斯心想,紧握着玫瑰的手也攥起了拳头。假如他们揍我,我还有机会反击。可面对这么多人,他有机会反击吗?

卡车慢下来,给一辆色彩艳丽的、装满乘客的有轨电车让道。尽管科里奥兰纳斯在车后面,可他还是佝偻着身子,免得被看见。

电车开过去了,卡车继续前行,他这才敢挺直身子。贡品中的一些人,因为他刚才的瑟缩胆怯开始耻笑他。

“怎么啦,帅哥?你进错笼子啦?”十一区的男孩说道,根本没笑。

这种赤裸裸的仇恨令科里奥兰纳斯感到紧张,可他还是尽力装作没事的样子说:“不,这就是我一直等着坐的笼子。”

说时迟,那时快,男孩抢先动手,用他长长的、满是疤痕的手指掐住了科里奥兰纳斯的喉咙,同时把他猛地向后推,然后用小臂把他牢牢地钉在栏杆上。科里奥兰纳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他马上用校园混战中从未失败的一招进行反击,抬起膝盖猛顶对方的裤裆。男孩喘着粗气,弯下身来,同时放开了他。

“他会把你杀死的。他在十一区曾杀死了一个警察,他们到现在都没发现是谁干的。”十一区的女孩边咳边说。

“闭嘴,迪尔。”那男孩吼道。

“现在谁还会在乎?”迪尔说道。

“咱们合起伙来把他杀了,反正他们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那个小个子男孩说道。

其他几个贡品低声附和着,向科里奥兰纳斯逼过来。

科里奥兰纳斯恐惧地绷直了身子。杀死他?他们真的要把他打死,就在凯匹特?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突然,他意识到他们会这么做。不管怎么说,他们一无所有,还害怕失去什么呢?

这时,从卡车角落里传来露茜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车上的紧张气氛:“他们也许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可你们在家乡也有亲人吧?有人会去对付他们的。”

此话一出,那几个贡品一下子泄了气。露茜说完,从人堆里钻过来,站在科里奥兰纳斯和几个贡品之间。

“再说了,他是我的导师,是来帮我的,没准儿我用得着他。”她说道。

“你咋会有个师傅?”迪尔问道。

“是导师,你们每人都有一个。”科里奥兰纳斯解释道,尽量摆出能控制局面的样子。

“那他们在哪儿?他们怎么不来?”迪尔发起挑衅说。

“我猜是还没想到吧。”露茜说完,转过身来,冲科里奥兰纳斯眨了眨眼。

卡车转入一条窄街,尽头似乎是一个死胡同。科里奥兰纳斯摸不清这是哪个方向。他尽力回忆前几年贡品都被关在哪里。难道不是在治安警的马厩里吗?没错,他似乎记得有人提起过。他们一到地方,他就能找治安警解释一下情况,如果再有人想找碴,还能找警察帮忙。露茜都对他眨眼了,这是一个好兆头,或许留下来是值得的。

车缓缓倒进一个昏暗的建筑里,像是个仓库。科里奥兰纳斯闻到一股烂鱼和干稻草的味道。他摸不着头脑,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眯起眼睛,看到两扇金属门缓缓打开了。接着,治安警打开了卡车的后门,还没等他们爬出来,铁笼子就翻倒了,把他们一股脑倒在冰冷潮湿的混凝土地面上。

不,不是混凝土地面,那更像是个滑道。它的倾斜角度很大,科里奥兰纳斯来不及多想,就和其他人也一起往下滑。他手脚并用,拼命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手里的玫瑰也滑落了。他连滚带爬向下滑了足有二十英尺,才落在一个铺满干草的沙地上。

炙热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科里奥兰纳斯赶紧起身,从那堆人里爬出来,踉跄了几步,站直了身子,吓得都僵住了。这不是马厩。尽管他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但他仍记得很清楚。大片的沙地,高耸入云的人造假山,为了保护游玩的人,一排排的铁栅栏像藤蔓一样弯曲成一个大弧线。在铁栅栏之间露出一张张凯匹特的孩子的脸,正呆呆地看着他。

他在动物园的猴笼里。 O+lw33JYXW0hm5p83UUPvyOYp2i3VOBcJ9hvC38cA0MiSUl+zQTLIEDBYb6j1Qf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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