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说到这里,需要把之后的一些事情提上来讲。
我们都知道,张海盐之后将登上南安号,经历一番冒险,如果他在三天内没有查清瘟疫的元凶,那么南安号就会起航,他和张海虾再重聚的日子必然会有一些久远。因为,当时马六甲到厦门再回来,最少也得几个月时间。他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都不会得到张海虾任何的消息。
所以此时必须全力以赴,多余的想法虽然对其内心有所安慰,对于结果却都是负面的。
张海盐放弃反抗,准备上船遵守契约的时候,张海虾被送下楼,来到街道上,两件事情几乎同时发生。
在那段时间里,遇到何剪西之前,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我们能推测,张海虾发现了四周环境中一些“异样”,从这些异样中,他洞察到了某种危险。
张海虾是作为南洋档案馆最优秀的机要人才毕业的,如果不是张海盐,他早就进入南洋海事衙门当参谋军官,现在可能早就掌权机要部门了。和张海盐厮混的这段时间,他们极少遇到劲敌,没有表现的机会,甚至张海盐都已经快忘记了这个小兄弟当年是多么聪明,聪明得犹如妖怪一样。
出于立场、形势等一系列原因,张海虾没有把这个危险告诉张瑞朴。但他显然认为这个危险极其严重,就在那十几分钟里,他写了一些东西下来,并且将这些信息全都藏入了那一沓纸币当中,交给了何剪西。他希望这些信息可以传达给张海盐,哪怕只有一线机会。
在后来张海盐知道了这十几分钟张海虾推测出的事情,和他查到的事情相比较,竟然几乎一致后,才真正意识到,张海虾在他的生命中一直在起一种怎样的庇护作用。也明白了,张海虾在当时,心中必然觉得,自己和张海盐再无再见的可能。
这沓带着永别的钞票,之后如何到达张海盐手中的,带有极大的传奇性,我们暂且不表。
而那个时候,排队上船的张海盐也正式开始登船。南安号在那一刻从外港进入停泊位。
码头上人山人海,除了人之外还有各种货物,巨大的热浪裹着人的汗臭狐臭味,充斥着空间,最可怕的是嘈杂的人声,几乎让人无法听见其他。
海风时而狂浪,时而停滞,张海盐的军装都已经湿透,拿着军帽当扇子。张瑞朴十分大方,给他的船票带着请帖,是最好的客房,但仍旧躲不过码头这个修罗场。
而巨大的南安号出现在张海盐视野里的时候,这个庞然大物还是让他惊叹了。他仰头看着黑色的船体和上面四个大烟囱,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和他们刚来南洋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厦门,在当时是遥不可及要用命去承受的彼岸,但在这种巨轮之下,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张瑞朴的随从没有跟着上船,而是默默地目送着张海盐。张海盐如同亲眷告别一样,努力地挥手,装作他们是相送的人,而那两个年轻人几乎是瞬间,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到一个水手已经朝他走了过来。水手对他点头:“您好,张先生,您是张瑞朴先生的侄子吗?我是专门来为您服务的。”
张海盐看了看水手,水手狡黠地看着他。张海盐心说,有钱真好,到处有人替你做眼线,帮你办事。
他走的是贵宾通道,水手在反复核对了他的船票之后,带他登船。下面的平民通道非常拥挤,他低头往下看就知道,这一次在南安号不可能闲着,查案的难度要比他想的大得多。
“船上就是一个小宇宙,您现在正步向天堂,而下面就是人间。”水手说道。
不,我估计也无法享受这个天堂,张海盐心里明白,在船开之前的三天,他是不可能有享受的时间的。睡觉都够呛。
“给我介绍一下这艘船。我好完成张瑞朴先生的嘱托。”
水手本身就有导游和介绍的工作内容,所以轻车熟路,他一边寻找缝隙让张海盐可以走得快一些,一边说道:“南安号是一艘巨大的船,在这条航线上属于绝对的大船,大船意味着可以有更大的蒸汽机锅炉,船在海上跑得非常快。”
“和所有的船一样,它有三种舱位,头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本质上说,头等舱和二等舱人员是可以互通的,二等舱更多是服务于可以住头等舱但没有买到票的客人。但三等舱则是相对独立的,有独立的活动区域。二等舱和三等舱的条件并不是差一等那么简单。”水手对张海盐笑道,“但,三等舱有乐子,所以有些客人未必喜欢待在头等舱里。”
“哦?”张海盐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海上毕竟寂寞。而且,海上会让人发生变化,好人会变得凶残,好女人也会变成荡妇,这就是海。”水手轻声说道,“相信我,不一样。”说着指了指三等舱的上客处,那边有一些穿着比较鲜艳的女人。“她们在岸上做工,每年回厦门一次,船上也不会闲着。她们的丈夫都是默许的。”张海盐远远看着,那些女人都有些姿色,而边上拿行李的男人,身体佝偻,眼色阴诡。
“因为船的结构问题,船头和船尾的稳定性更差一些,三等舱都分布在这些地方。船的甲板上有一个建筑,有四层船舱,这里基本上就是头等舱的活动区域,舞厅、游泳池、沙龙应有尽有。顶部有舰桥、观景台、发报室。下面有服装间、餐厅、露台酒吧、室内球场。”水手接着介绍头等舱的区域,“这些反正我是不喜欢,你们头等舱的大爷也许更感兴趣。”张海盐抬头,头等舱刷着白漆,看上去就干净很多。如果是和张海虾一起来查案,他肯定会把这些都享受透了,过一把大爷瘾。但如今,这些词语更多是在他心中,把这艘船大概的样子显现出来。
他心里开始有简单的计划。
上一次南安号靠岸,是从厦门驶出,去往法国。船在马六甲沿线去了四个港口,在大马整体停留了一个月时间。等待大马各地的货物把船装满,也让船员放假,从船上下来的人,往马六甲各地都携带了瘟疫。从船上的情况来看,船上并没有暴发瘟疫。
为何南安号不停地传播瘟疫,自己却没有事呢?两种可能。
1.那些人是在船上就得病了,只是被人控制没有发病,下了船在一定时间之后才发病。
2.传播瘟疫的人,有能力让人在下船离开的时候才染上疾病。
发病的人的村庄都在不同的区域,说明发病的人是被精确挑选的,这些人都是底层商人,所以都住在底舱。因此,传播瘟疫的人应该躲在底舱里,而且应该是一个熟络的善于搭话的人。
简单推理,这种船上就算没有瘟疫,底舱出现腹泻痢疾传播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所以船医会定期给客人药片和药水,可以非常容易控制发病时间。而船医因为受人尊敬,也会得到很多情报,船医是第一批嫌疑人,所以张海盐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医务室。
他只有三天时间!
“前面的是谁?”张海盐看到队伍行进受阻,因为前面排着很长的队伍。
水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他前面排队的是一群白人,看样子应该是美国人,身上的衣服都很脏,其中只有一个西装合身、戴着眼镜的年轻白人,似乎是专门做文书工作的。有很多当地的脚夫带着行李往上走,这一群白人数量已经非常多了,加上脚夫和行李,使得上船的通路非常窒碍。
行李都十分庞大,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年轻白人很仔细地查看,让他们不要太粗鲁。
这些白人非常放松,谈笑风生,指指点点。
“这些是大老爷中的大老爷,都是华尔纳先生的随从。”水手说道,“他是在马六甲做老物件的考察的,现在去厦门,包了一层头等舱。你看他们的行李。”水手低声说,“我们都知道,里面都是火枪、步枪和冲锋枪,据说他们要去中国南疆考察。这些美国人都是退伍的军人。你看那个戴眼镜的老外,很害怕里面的火药走火。”
“我是说那个女人。”张海盐在这群老外中,看着一个中国人。这是一个娇小的中国女人,曲线窈窕但是不高,浑身裹着纱丽,脸和头发都包着,似乎是在防晒。
水手这才看到,脸色都变了:“她怎么现在才上船,我们一直以为她已经上船了。”
“这是谁?”
水手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这位是船东的女儿,董小姐,我们的少东。这一次从其他地方驻留马六甲,然后坐自家船回厦门。托她的福,船上的食物都是从马六甲海运仓库里运上来的欧洲酒和腌肉,咱们不用吃疫病区的东西。”
张海盐眯起眼睛:“她和华尔纳是朋友?”
“如果不是船东的朋友,你怎么把火枪带上船呢?”水手说道,“你可别去惹她,她在马六甲是拿督的身份,张瑞朴先生都要从她这里拿通关的法令。”
张海盐的眼睛更眯了:“你们都听她的?”
“当然,半条航线的船都听她的。”
张海盐拍了拍水手的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们排了大概一个小时的队,终于上到了船甲板遮阳棚下的候客区。所有的头等舱客人都在这里休息,然后有水手给他们喝迎客茶,吃消毒药片,对随身行李进行消毒。
董小姐没有利用特权,而是也在这个区域喝茶休息。美国人都各自坐在桌子边,她一个人一桌,正用漂亮的眼睛远眺霹雳州的热带风光。
张海盐上去,水手示意他休息,没有可能插队,所以在这里得耐心等候,随后便继续下船接待下一批客人去了。
张海盐看他一走,立即站了起来,来到董小姐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海盐在瞬间看到边上的美国人全部看着他,几乎是同时,他发现这些美国人都把手插进了口袋里。一片扳机扣开的声音。
哦,张海盐心中好笑。有钱人,董小姐应该是一个极度有钱的人,这个保镖阵容排场真大。
张海盐看了看董小姐的眼睛。董小姐根本没有看他,还是看着外面的热带风光。边上有一个白人大汉站了起来,朝他走来。“朋友,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那个大汉说道。
张海盐也没有理会这个大汉,对面前的女人说道:“董小姐,我是来救你的。你有很大的危险。”
董小姐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张海盐,白人大汉已经揪住了张海盐的脖子。
“董小姐,要不要把他扔下去?”
张海盐感受了一下白人大汉的握力,这样力量的人,他可以在三秒内拧断对方的脖子。先抓住手腕,然后翻身,直接手腕后翻,扭到大汉身后,然后另一只手反手钩住他的脖子,手腕一拉,勾手反方向一拉,脖子就断了。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会立即被边上的人打成马蜂窝。
董小姐打量了一下张海盐,摇头:“你未必能把他丢下船,哈迪逊先生。而且他是头等舱的客人。”说着,董小姐往椅背上靠了靠,“请你解释一下你刚才说的话。”
“我是从槟城来的,董小姐,我看你虽然并不声张,但是戒备森严。”张海盐看了看边上的美国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身上肯定带了特别贵重的东西,要运回厦门,所以你坐自己的船,并且暗中准备了那么多人手保护。”
董小姐没有说话,张海盐继续驴她:“实不相瞒,这个消息早就泄露出去了。我从槟城来,我在槟城的时候,偶然在酒馆中听到一群人说,要来劫持这个东西。我这个人古道热肠,留心偷听偷看,已经把这些人的样子全部记了下来。”
董小姐仍旧看着他,看眼角似乎觉得好笑。
“然后呢?”
“然后我早就想好了,我不能让这群人得逞。董小姐,我是头等舱的客人,而且还是军官,我有义务保护华人的安全。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有一个提议,就是,你借我几个人,我在船上溜达一圈,你帮我广开通道,我去把那几个人给你找出来。在船开之前,我们解决隐患。”
张海盐拍了拍身后的大汉:“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张海盐是有信心的,首先,他分析董小姐的情况。董小姐身边的外国人,贴身保护她的,就有超过十个人,反应都很快。董小姐只是一个富二代,这么恐惧仇杀的可能性不大,除非董小姐身上带有非常贵重的东西,这个东西价值连城。
防的不是寻仇,而是抢劫。
所以他自己的说辞虽然唐突,但是如果所带的东西真的贵重,董小姐是会重视的。如此,他就可以带着特权在船上尽情调查,不用偷偷摸摸。
说实话,三天时间要想查出来,必须有船方的协助。
董小姐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如果张海盐能看到她的脸的话,就能意识到她的不耐烦。但她的表现还是如张海盐所料,她想了想,开口道:
“你言之凿凿,那如果找不到呢?你会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哈哈哈,如果找不到,就是他们喝酒乱说,我自罚三杯,董小姐就当我是献错了殷勤。”
“这种说法,听上去是这位先生想利用这个借口,在船上调查自己想调查的事情,希望骗取我给你的特权,好行方便。”董小姐看着张海盐。
张海盐愣了一下,心中好不尴尬,这也太准了。
张海盐对于富家千金是有偏见的。他承认,他从未想过董小姐会毫不犹豫地打脸,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董小姐对一边招了招手,刚才他排队的时候一直检查货物的戴眼镜的白人走了过来。
“斯蒂文。”
这个叫斯蒂文的白人过来,董小姐和他耳语了几句,转头就对张海盐说:“不管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先生,我没有空来陪你玩游戏。秉着航运一切安全优先的原则,我给你这个特权,并且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船开之前,如果你找不到你说的那几个人,那么我就要行使船东的权力逮捕你,并且让你去厦门坐牢。如果你拒捕,我会准许我的人当场击毙你。你敢不敢答应?”
张海盐愣住了。这时候董小姐的房间准备好了,董小姐接过钥匙,站了起来,看着张海盐:“十秒钟,回答我。”
本来,局面全部在张海盐的控制之下,如今董小姐却掌握了一切。
张海盐根本没有时间考虑,看着董小姐转身就要走,立即站了起来:“我有信心,那如果我找到了那几个人呢?”此时怎么样也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等你找到再说吧,斯蒂文会跟着你,帮你疏通关系。”
董小姐飘然而去,美国人也都跟着离开,只剩下那个戴眼镜的白人,冷冷地看着他。
张海盐等到看不到董小姐了,才放松下来,对斯蒂文说道:“最近千金小姐的成色见长。”
“你贵姓?”斯蒂文问。中文非常流利。
“我姓张。”
“张先生,我现在回房间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们在这里会合。我正式开始计时,计时之后七十二小时内,你得找到你说的那群匪徒。”斯蒂文提上自己的行李,行礼,然后走进了头等舱。
张海盐叹了口气,看了看外面的风景。海鸥在飞,阳光很毒,三等舱的客人还在不停地上船。“好,散播瘟疫的坏蛋,我来了。”
345 号房间是三楼的头等舱房间,他进了房间才意识到什么叫头等,因为这间房间太豪华了。
这是一个套房,但是不仅仅只有一个客厅,还有一个独立的餐厅。这在空间狭窄的船上已经非常奢侈了。房间对面就是服务生的房间,沟通非常方便。以这个房间的大小来看,每一层只有一间同款式的。刚才的水手敲门,又拿进来一个包裹。
“这个是订房间的时候,先上船的一些日用品,张瑞朴先生让我在您上船的时候给您。”
张海盐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有一张船的设计图、一个电报地址,还有整两条烟。
是他换成张海虾推荐的烟之前,他最喜欢抽的那种恶臭难闻的烟。
附带纸条:恭候您的好消息。随时电报联系,人我会照顾好。
张海盐躺倒在弹簧床上,拆了一包烟,拿出一支叼在嘴里,看着天花板。
张瑞朴说得没有错,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在船上的活动,应该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爬起来,开始洗澡洗衣服整理头发。为了张海虾,他得做一个有模样的侦探。
斯蒂文也换上了军装,显然也是当过兵的,并不想和张海盐两个人并排走的时候,让人留下书记官的印象。两个人首先去了水手舱。
水手们非常忙碌,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宿舍里的人不多,张海盐并不害怕奔波,他可以同时熟悉环境。第一步,照例先碰碰运气吧。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一定会滋生大量的八卦,这些八卦中有时候会藏着一些线索。到了一个地方,先了解八卦是不会错的。
他这种行为是完全和自己刚才驴别人的说法不匹配的,但斯蒂文保持着极大的耐心。张海盐本来还准备了另外一套说辞驴他,后来发现完全用不着。斯蒂文只是介绍他,然后要求别人配合他。
除去所有船都有的那种志怪故事之外,跟三等舱有关的,一听就是事出有因的故事,有三个。唯一让他十分在意的,只有一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提及率最高,而说的人,都会有个话头:就在不久之前。说明发生的时间很近。
有一个叫做宋猜的水手,忽然不见了。
宋猜是个越南人,他在到达马六甲之后第三周就不见了。当时,船航行在海上,从一个港口去另外一个港区。上一个港口船开的时候,人还是在的,船开之后,就不见了。
(南安号到达马六甲之后,停靠一个月。这一个月并不是都在码头,有时候它要开到大陆的其他浅水港附近,接收大宗货物。在这里开船之后,其实也不是立即开往厦门,而是要绕道新加坡深水港,最后一次上重货。)
(当时,新加坡深水港的地位已经开始威胁马六甲,熟悉这段历史的人可能很了解,这里暂且一提。)
很多人都说宋猜跳海了。水手在海上时间太长,出现抑郁跳海是可以理解的。但在整理宋猜房间的时候,他们发现宋猜的床下面有一只藤箱,藤箱里装着的是一只一只的宽口瓶,瓶子里面全是苍蝇。
苍蝇大都是活的,都是宋猜在船上抓的。这种大船上,老鼠和苍蝇都能够存活,而且种类很多。
这个行为非常的奇怪,因为是马六甲的船,很多人都觉得和降头有关系。当时他的室友告诉其他人,宋猜从到达马六甲之后第三周开始,就有些怪怪的。半夜经常出去,但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现在只是算一算,宋猜半夜应该是出去捉苍蝇了。
后面的发展就有些离谱了,都开始传宋猜捉来的苍蝇,都是自己吃的。他是中了降头,要变成蜥蜴了。
也有说,宋猜得了重病,在自己身上种蛆,是要吃掉自己身上的一个肉瘤。那个肉瘤里有个鬼,如果不吃掉就会长成一个人。
在这个八卦里,最离奇的就是那些瓶子里的苍蝇,而且从档案室查阅的资料来看,那些苍蝇是真实存在的。
这件事情大体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张海盐听完之后,发现这艘船上,苍蝇要比其他他坐过的船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