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溪诗友：春风何豫人，令我思东溪

王维在洛阳住了一段时间即搬到登封县嵩山东侧的东溪。住在东溪与友交游赋诗，且纪其行。《早秋山中作》云：

无才不敢累明时，思向东溪守故篱。岂厌尚平婚嫁早，却嫌陶令去官迟。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薄暮悲。寂寞柴门人不到，空林独与白云归。

这首诗不仅写了他的东溪草堂，也记述了他居东溪草堂的生活情趣。王维后来还写过一首《座上走笔赠薛璩慕容损》诗，也写道：“春风何豫人，令我思东溪。草色有佳意，花枝稍含荑。更待风景好，与君藉萋萋。”这一定是王维早年与薛璩、慕容损交游时，正值阳春三月花恋枝的时刻，想起了他的东溪草堂而写的。

东溪在嵩山东侧的五渡河上，有山有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个适于读书人生活的好地方。当时不少有名的诗人如李颀、张等居住在这里，与王维也都是诗酒丹青之友。开元年间高士卢鸿，学识渊博，名闻朝野，唐玄宗把他请到洛阳，授为谏议大夫，固辞不就，回到嵩山东侧的五渡河卢崖寺，筑“东溪草堂”，定居讲学，跟他求学的人很多，极盛一时。

有一次王维外出游宦，从洛阳回嵩山，写了一首《归嵩山作》，具体描述了路上的风光，说明他是回嵩山草堂的。诗云：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清川即颍水，荒城指登封故城，古渡是登封城西南颍水上的渡口。这几个地方都是嵩山一带的地名，应是由洛阳到嵩山的纪行。他的《送方尊师归嵩山》更是具体写了嵩山东麓的景色，很能抓住九龙潭的特点，说明他居东溪经年，对那个地方很熟悉，因东溪距此不远，王维常到那里游赏：

仙官欲住九龙潭，旄节朱幡倚石龛。山压天中半天上，洞穿江底出江南。瀑布杉松常带雨，夕阳彩翠忽成岚。借问迎来双白鹤，已曾衡岳送苏耽？

王维在嵩山与方尊师的交往恐怕不止这一次，因为住的地方距离切近，来往必多，所以才那样熟悉。此外，在嵩山居住时他还和乘如禅师、萧居士、高闲上人有来往，写了《过乘如禅师萧居士嵩丘兰若》诗，云：“无着天亲弟与兄，嵩丘兰若一峰晴。”在此居住期间王维交游比较多，关系比较密切的是李颀和张，如开元二十三年（735）李颀赴进士试王维写的送行诗《赠李颀》：

闻君饵丹砂，甚有好颜色。不知从今去，几时生羽翼。王母翳华芝，望尔昆仑侧。文螭从赤豹，万里走方息。悲哉世上人，甘此膻腥食。

诗具体写了李颀隐居嵩山学道炼丹的情形。因王维这时仍闲居嵩山，对仕途坎坷愤懑不平，所以，不大赞成李颀赴试，才有诗里结联那样的话。李颀是年中进士调新乡尉，赴任前曾写了一首《留别王卢二拾遗》诗：“春风灞水上，饮马桃花时。”表达了他中进士后的得意心情。“留书下朝客，我有故山期。”说明王维与卢象都已任官。卢拾遗指卢象。王维与卢象都是开元二十三年三月九日前由张九龄引荐任拾遗之官的。

在嵩山居住时期，王维与张结识后交往不少，但当时互相酬唱往还的诗文已见不到。从他们后来的回忆中可以对他俩这时的活动有个大概的了解。

开元二十三年三月九日，王维离开嵩山到洛阳就任右拾遗的官职，从这时起他也就结束了嵩山闲居的生活，他的家从嵩山东溪迁出大约是稍后一段时间的事。他的《留别山中温古上人兄并示舍弟缙》就是他离嵩山到洛阳就任右拾遗时写的。诗一开头就写他“解薜登天朝，去师偶时哲”的新任朝官的情况与喜悦心境。接下来便回忆他居嵩山的生活和他这位道友的情趣：

解薜登天朝，去师偶时哲。岂唯山中人，兼负松上月。宿昔同游止，致身云霞末。开轩临颍阳，卧视飞鸟没。好依盘石饭，屡对瀑泉渴。理齐小狎隐，道胜宁外物。舍弟官崇高，宗兄比削发。荆扉但洒扫，乘闲当过歇。

王维的家为什么从蒲州移居洛阳和嵩山？他父亲死后，蒲州或祁县无显亲可恃，家中又非豪富，洛阳不像长安花费大（特别是嵩山东溪），但游宦、学习的条件不比长安差，这就是他的家移居洛阳和嵩山的原因。

我做了一个粗略的统计：自开元五年正月至开元二十四年（736）十月的约二十年间，也就是王维、王缙两兄弟宦游的时期，唐玄宗在洛阳的时间有八年零十个月。其余除去他外出巡游，小住北都太原等地的时间外，在东都洛阳的时间不比在长安的时间少，亦见洛阳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地位重要，可与长安相匹。所以，不少读书人客居洛阳，隐身嵩山，以求进取。

还有一个情况值得注意：唐朝的著名诗人中，不管是不是中州人士，几乎无一例外地与洛阳发生过不容忽视的关系。应当讲明的是，在这段较长的时间中，王维也曾多次离开这里，或到长安求仕，或在济州任官，或小出淇上，或外出游历，不过他的家应当是在洛阳和嵩山东溪。 uPftAnbbnIJKpwsRPlCwgOimJYnPuh2fVet2JzGWU9e4ILRoPctlVBDhlsP7go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