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许多人可能有过这样的经历：秋日林中漫步后，随手拾起栎树或者山毛榉掉落的一颗果实，将它带回家种在窗台上的花盆里，随后种子会发芽长成幼苗。然而，养在室内的这株幼苗却活不长久，因为它无法经历寒冬的洗礼。树木也像许多动物一样，需要在寒冷的冬季休眠。而进入休眠的前提是日照时间变短以及低温的刺激，否则休眠就会变为“提前死亡”。因此养在花盆中的幼苗想要长久存活，就必须生活在室外环境中。
不过即使在野外的环境中，冬季也越来越温暖。入冬时间越来越晚，休眠结束的时间越来越早。这种情况下，树木慢慢缩短休眠时间不就顺理成章了吗？毕竟现在4月的天气常常就已经热得像夏天了。过去民歌中“5月已经来临，树木发了新芽”的歌词也得改改了，如今枝头出现那抹新绿的时间已经提前了数周。再加上秋冬季不断变暖，植物休眠的时间越来越短。据德国气象局的数据，过去几十年间植物休眠时间已缩短了3周。
稍加推测我们便知，休眠时间变短对树木来说并非好事。现在它们在4月就可以进行大量光合作用制造养料，由此可以更早抵消休眠带来的“饥饿”。而这一时节却潜藏着一种巨大的气象灾害——晚霜冻，即便气候变暖，这一灾害也仍然存在。晚霜冻出现时，即便已经到了5月中旬，在晴朗的夜间，气温也会降至零度以下，正如2020年最近的一次晚霜那样。气温降至零度以下时，大部分新长出的嫩叶都会被冻死，这对树木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生存打击。之后它们只能调动最后的能量准备再次发芽。倘若在这期间它们不幸被真菌或细菌感染，那它们将毫无抵抗力。
冬天越温暖，提早发芽的风险就越大。有一年1月的天气就已经非常温暖，这导致在西班牙越冬的灰鹤提前飞回了德国。但直到2月，冬天才正式发威，迫使灰鹤再次向南迁徙。鸟类可以来回迁移，但树木不行。因此它们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在这一过程中，山毛榉不仅依靠温度变化来判断时机，还会在春天日照时长至少达到13小时之前保持等待状态。只有这两个条件都满足后，它才敢发芽，显然它对可能出现晚霜冻的恐惧要远大于休眠后“饥饿”的折磨。在德国，一般要到4月23日才能满足这一日照时长要求
——下次春天你去森林散步的时候也可以观察一下，你家门口森林中的这些山毛榉是否也遵守了这个时间表。
让我们回到树木必须经历寒冬这一话题。倘若没有合适的温度刺激，本土树木便无法判断秋季和春季之间的这段时间是否真的是冬季，也无法确认是否真的已经过去半年时间。这可能和我们睡觉的经历有相似之处：在黑暗中醒来时，如果不看钟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翻个身继续睡。
对山毛榉和枫树来说，冬天气温要低于4℃，来年春天它们才能正常发芽。若没有这一低温刺激，它们将无法及时从休眠中苏醒——它们会继续等待冬天的到来。极端情况下，某些树枝上的芽点将无法萌发。
因此暖冬对树木的影响可能和大众的认知刚好相反，它并不会让树木提前发芽，而是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冬日严寒对树木不会造成影响，而夏日高温则不然。酷热以及长时间的干旱，这些都不是山毛榉、栎树等树木所期望的。即使在炎热的季节，它们还是喜欢较低的气温。偶尔出太阳，其他时间大量降雨，气温绝不能超过25℃，这才是树木理想中的夏天。当我们人类还在苦苦追求可靠（至少能提前3天以上）的天气预报时，树木已经奋起反击了：若能自己控制当地天气，哪儿还需要天气预报呢！当然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这需要整个森林的全体树木共同协作。它们是如何协作的呢？我在梅克伦堡的古山毛榉林——“神圣大厅”中碰到了一位研究这一问题的专家，并在他那里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