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2 莫妮卡

不用说,莫妮卡在网上搜索了他。上面将朱利安·杰索普描述为人像画家,在六七十年代声名显赫。他曾就读于斯莱德美术学院,师从卢西安·弗洛伊德。有传闻说,两人长年相互羞辱(暗示与女人有关)。卢西安的优势是更有名望,但朱利安更年轻,比卢西安小17岁。莫妮卡想到了玛丽,她上了那么长时间的班,接生别人的孩子,筋疲力尽地下班后却不知道丈夫去了哪里。说实话,感觉她像个受气包。她为什么不干脆离开他呢?想到这里,莫妮卡提醒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比孤身一人更糟糕。

有一幅朱利安的自画像曾短暂地挂在国家肖像美术馆,参与名为“卢西安·弗洛伊德伦敦画派”的展览。莫妮卡点击图片,放大——就是他,昨天早上她在咖啡馆里看见的男人,但是面部更加光滑平坦,像是一粒葡萄干膨胀起来,变回了一颗葡萄。朱利安·杰索普,30岁上下,有着金色大背头和突出的颧骨。昨天朱利安看向自己的时候,莫妮卡觉得他仿佛是在她的灵魂深处翻找着什么,而自己当时正在比较蓝莓麦芬和黄油酥饼,并试图分析出前者的诸多优点。

莫妮卡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五十分。

“本吉,你能帮我看半个小时左右的店吗?”她问咖啡馆的服务员。而她已经穿上了外套,根本没有停下来等他点头答应。从咖啡馆穿堂而过时她扫视了一下每张桌子,脚步停在了12号桌前,清理起一大块红丝绒蛋糕碎屑。怎么能没注意到这玩意儿呢?她离开咖啡馆,来到富勒姆路,将蛋糕屑轻轻地弹给了鸽子。

莫妮卡很少坐巴士的上层。她向来骄傲于严格遵守健康安全条例,在行驶的车辆上攀爬台阶似乎是毫无必要的冒险。但是今天除外,她得占据有利地势才行。

莫妮卡盯着导航上的小蓝点慢吞吞地沿着富勒姆路向切尔西工作室挪动。巴士在富勒姆站停靠后,继续驶向斯坦福桥球场。切尔西足球俱乐部那宏伟现代的胜地赫然在目,在这庞大建筑的阴影之中,在主客场球迷分开的入口之间,不可思议地夹着一个完美排列的小园区,都是些工作室的房子和小别墅,就在一面平淡无奇的墙后面,莫妮卡从那里少说也走过几百次。

莫妮卡仅此一次感激拥堵的交通,能让她有时间试图找出哪栋房子是朱利安的。其中有一栋房子稍显孤独,看上去有点儿疏于打理,像极了朱利安本人。她敢拿一整天的收入打赌那就是朱利安的房子,鉴于她的经济状况,这可不是无足轻重的赌注。

到了下一站,莫妮卡跳下车,立马左转,走进布朗普顿公墓。太阳低垂,影子长长地投射下来,空气里弥漫着秋日的寒凉。墓地是莫妮卡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城市里无惧时间流淌的安宁乐土。她喜欢那些华丽的墓碑——是最后一次胜人一筹的表演。 我将看见你那刻有《圣经》里花哨引言的大理石板,为你在十字架上竖起真人大小的耶稣。 她爱极了那些石雕天使,如今大多已缺失重要的身体部分,她也喜欢维多利亚时代墓碑上老派的名字——埃塞尔、米尔德里德、阿伦。人们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叫阿伦了呢?她忽然想到,现在还有谁给孩子起名莫妮卡吗?即便回到1981年,她的父母也都跟不上时代,完全避开了艾米莉、苏菲和奥莉薇娅这样的名字。莫妮卡——一个作古的名字。她都能想象出放映厅屏幕上的片尾字幕: 最后一个莫妮卡。

她步履轻快地走过阵亡士兵和白俄罗斯流亡者的坟墓,能够感觉到躲藏在其中的野生动物——灰松鼠、狐狸、黑漆漆的渡鸦——如同死者的魂灵一样守护着墓地。

那个司令的墓在哪儿呢?莫妮卡一直往左边走,寻找紧握百利甜酒的老人。她意识到,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她并不想同朱利安对话,至少眼下还不想。她觉得,径直走到他面前就会冒着让他尴尬的风险。她可不想第一步就迈错。

莫妮卡朝公墓的最北边走去,像往常一样,只在埃米琳·潘克赫斯特的墓前稍事停留,默默点点头,表示感谢。她在最北边走了好几圈,中途又顺着另一边往回走,沿着一条鲜有人涉足的小径继续前行。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右手边有动静。那边,有人(多少有些亵渎地)坐在一个雕花大理石的墓碑上,是朱利安,手里拿着酒杯。

莫妮卡继续朝前走,始终低着头,以免吸引他的目光。差不多十分钟后,朱利安离开了,她当即原路折回,这样就能看看墓碑上刻的字了。

安格斯·怀特沃特司令

庞特街

逝世于1963年6月5日,享年74岁

深受爱戴的首领,深受敬爱的丈夫,

父亲,忠诚的朋友

比阿特丽丝·怀特沃特

逝世于1964年8月7日,享年69岁

这位司令的名字后面有那么多闪闪发光的形容词,而他的妻子却只有死亡日期,以及丈夫墓碑下那一方永恒的空间。这让莫妮卡大为光火。

莫妮卡站了一会儿,墓园的寂静包裹着她,她想象着一群漂漂亮亮的年轻人,留着披头士的发型,身穿超短裙或喇叭裤,彼此争执打趣。忽然间,她感到无比孤独。 9W8O5ntKgCnEPMhyzdbYD5sHL4YsiB7k/PXAb5r3qT8hk4vrIlA0ntOj+ijb/Whg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