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许文举的意料。
村长许存志瞅他两眼,叹一口气,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
“你还好意思喊?干了那种不要脸的事儿,你是怎么好意思喊的啊?”
一旁发须皆白的许来福嫌弃地摇着头道:“青楼他都有脸进,叫两声怎么就不好意思了?他脸大着呢!”
另外两个老人跟着摇头:“你爹你娘辛苦供你读了十几年书,累得早早归了西,你媳妇为了你当牛又做马,结果你整这死出,真是家门不幸呐!”
几人进门先劈头盖脸骂了许文举一顿,然后对着钱氏好一番慰问,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许文举做错了,可以打可以骂,但和离的事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毕竟影响不好。
向来跟猛虎一样的钱氏这时却卖起惨来,抹着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凄凉:
“呜呜呜……你们说的对,和离不好,我也不想和离……可是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一想到他抱着妓子亲嘴的画面,我就生不如死啊……
要不我还是一头撞死算了,这样我不难受了,孩子们的名声也保住了,呜呜呜……我这就去死!”
哭着哭着,她开始往墙上撞。
【奶啊,你可别犯傻!】
许玥玥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的胳膊,急得五官皱成一团,一偏头,却见她正在悄悄掐自己的大腿。
【好家伙,奥斯卡影后是吧?】
【你演,我也演,奶奶,你的乖孙女来喽!】
许玥玥嘴巴一张,一边撕心裂肺地干嚎,一边拽着钱氏的胳膊拼命摇头,画面相当感人。
接着,许有仁也加入了抱头痛哭小队:“娘,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再然后是许长远、许有义、张氏……
很快,许家小院哭声连成一片,男女老少们争先恐后地往柱子上撞,这般母慈子孝的动人场景,引得村长流下了两行热泪。
“感动,太感动了……你们这一家人好团结好有爱……”
他擦掉眼角泪珠,拉开跳得最高的许有仁,含着两包泪道:
“行了,都别死了,你们要是真想离就离吧,我不劝了,为了这点事赔上性命不值当。”
许来福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许文举,背转过身子,语调沧桑:
“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出来一趟不容易,你们抓紧时间把孩子家产啥的分分,趁这次弄清楚吧。”
下次可别喊他了,吵得他脑壳疼,有这功夫还不如坐门口晒会儿太阳呢。
眼见时机成熟,钱氏立刻接下话茬:“这些我都考虑清楚了,家里几个孩子都大了,跟爹还是跟娘,让他们自己选。”
村长点点头,偏过头问许文举:“这样分你同不同意?”
“随她的便。”
许文举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没把这一家儿女放在心上,但提到家产分配,他又跟看见老鼠的野猫似的,两眼泛着精光:
“存志哥,家产你可要好好分,咱老许家的东西总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吧?”
看着他那贪婪的嘴脸,村长真想一破鞋底子扇上去,怪不得钱氏不顾多年情谊,非要跟他和离,这货从里到外全烂透了!
这样唯利是图的的小人,就算他日考中进士、当上大官,村里人也不见得能沾一点光。
所以还护着他干什么?
护条狗都比护他强!
村长冷下脸,咬紧后槽牙哼笑一声:
“外人?钱氏嫁到杨花村几十年,早就是杨花村的人了,再退一步,有仁有义他们还在这站着呢,哪有外人?”
说罢,他缓和了脸色看向钱氏:“家产你想怎么分,尽管说,不用管这混账!”
许文举急了,疯狗一样在旁边狂吠:
“钱桂芝,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太过分,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钱氏脊梁挺得笔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许文举,放心,我不是你,我要脸有良心,该我拿的我一样不会少,不该我拿的我一个子都不会碰!”
闻言,许玥玥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奶,您可千万别整以德报怨这套啊,渣男他不配!】
【什么面子良心都是虚的,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才是真的。】
【虽然咱也不差这点东西,但就是不给他留,扔粪坑里都不给他!】
钱氏垂眸看看紧绷着小脸、异常紧张的孙女,抬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忍俊不禁:
“当年我和许文举分家,就分到了两间茅草屋和一个破水缸、两个豁口碗,这些东西是他爹娘留的,我一样不要,都给他。
至于其他的房产田地家具,都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他没出一点力,也别想拿走。”
“钱桂芝,你疯了吧?”
许文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家时的两间茅草屋十年前就塌了,如今连块烂砖都不一定能找到,两个豁口碗也早碎成了八瓣,唯一健在的破水缸在茅房里装大粪……
钱氏这是要让他净身出户啊!
“存志哥,这你不能听她的!没有田地家产,我还怎么安心读书?怎么光耀许家门楣?”
村长毫不客气地怼他:“脑袋撞上墙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被媳妇踹了你知道喊了,进青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反思?”
许文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摇头。
不能,他不能净身出户!
没了家产钱财,一切都完了!
但是压根没人在意他的感受,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许有仁甚至一路小跑冲进房间,当场拟起了和离文书。
和离书上的家产分配问题,自然是按钱氏说的来,至于几个孩子的归属问题……
许有仁毫不犹豫地把大房一家四口归到了钱氏名下:
“娘这些年养育我们几个不容易,身为长子,自然要留在她身边尽孝。”
张氏接道:“我家有义脑子笨,就不在爹眼前乱晃惹他生气了,我们二房也跟娘。”
许有义巴巴地点头:“对,爹喜欢会读书的,让有礼和有智跟着他过吧。”
话音刚落,院外忽传来一道清澈爽朗的声音:
“许有义,又趁我们不在家,给我们挖坑跳是吧?你能不能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