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脱,除了蚂蟥和疲惫外,对门巴人的恐惧总是积在心头,古老传说中,门巴人认为毒杀一个美貌和聪明的人,这些品质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可以想象,这种诱惑的结果。我们在拉萨和林芝时,许多藏族人都警告我们不要与门巴人接触。但是,只有门巴人才能为我们担任导游和挑夫呀。
在派乡,队长方泉负责安排住宿,我和退伍大校老张被安排去找挑夫和导游。看到两三个英俊高大的藏族青年,汉语很好。谈好价格后,却来了七八个相貌猥琐汉语生硬的门巴汉子,令我们感到不安。考虑到安全,我和老张商量了一下,决定只雇两个导游兼挑夫,其他都用骡子,大约四匹。这与当地行规有所不同,他们一再希望我们增加雇人,我们六男两女,在山里一旦有问题,还是危险的。结果,谈判下来,我们雇两个导游,但付四个人的钱加四个骡子的费用,大概是4000多元。皆大欢喜,一路彼此谈笑风生,互相照顾。
到达墨脱后,大家都去火锅城享受美食去了。我和老张负责结账,导游告知我们需要付8000多,翻了一倍。没有原因,只是我们注意到导游的汉语突然退化了,善良的表情也全部消失了。争执之间,周边陆续来了八九个人,不时把玩着藏刀之类的东西,似乎还可以随时呼唤更多的人。我们眼看着一对年轻情侣被他们围攻,心中暗自叫苦。
我与老张和后来上来的吴志彼此交换了眼神,看出他们希望我来定,而且也可以加钱,不想惹麻烦。楼上的队长方泉和其他队友起初并不知道下边的情况,后来也不打算下来参与。我根据经验判断,一是让步太快,他们可能会加码;二是不讨价还价,将来被队长羞辱;三是人多无益,即便让步也得保存本人脸面。于是,坚决果断地让老张和吴志上楼去喝酒,我一个人对付。
围聚我身边的七八个门巴汉子看我如此英勇,一时不知我为何方神圣。结果有人送烟一支,从不抽烟的我,大大咧咧地拿过来,而且在他们领头导游的身上乱摸一通找打火机。我告诉他们,我是真正的队长,是应林芝公安局的一个朋友邀请来的,正在等墨脱的县长吃饭。他们要加钱没有问题,我们要等这些朋友来才有钱。突然间,他们都听懂了我的汉语,不以为然地将手机递来要我拨号给领导,看来这套他们看多了。我告诉他们,吃饭后再与他们讨论。他们答应了。
席间,大家争执。两位女山友态度很明确,不能这么被欺负,但是一切都由我负责。男山友们谈起来也很坚决,但没有具体对策。方泉队长慷慨地给我智勇双全之类的一堆高帽,自称高原反应,全部授权给我一个人。各位尽兴喝酒,看到楼下七八个黑黢黢的门巴汉子,我颇有赴刑场的感觉。
门巴人跟我们一起到了旅馆。我立即集合大家开了小会,要求大家不要七嘴八舌乱发言,我们内部不一致,会让门巴导游利用。同时,大家在一个大屋里都不出来,保持神秘,让我可以在外面讲故事。我告诉大家,争取在6000元内谈下来。
我在外面一个人与他们谈判,要求他们选两个代表,其他人在院子外等。我拿个计算器反复与导游认真计算,把他弄得跟我一样糊涂不堪,一会儿8000,一会儿3000。这种游戏让我很开心,也有耐心。半个小时过去了,突然间,我们的经济学家王某冲出来,没头没脑地给导游20元人民币,甩一句“这是我的份儿,多给你的!”,然后就回屋了,据说蒙头大睡,似乎事不关己了,众人愕然。我则顺坡下驴,称这位是山东大汉,动辄动刀砍人,认识了十几年从没有看过他掏钱,真是急了。不过,我们还是得继续计算下去。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彼此兴味索然,院外的门巴汉子也不见了。估计他们都是临时凑来壮声色的,一时没有结果,他们都到别处了。只有这两个与我们一路走来的门巴导游了。这时,基于爱慕我们的经济学家王某,房东大嫂也出来与我助威,谴责导游不义。就势,我便轻声慢语地告诉他们,本来我约公安局的人要抓他们的,但是屋里的两个北京大姐都急了,不让。因为她们喜欢你们两个门巴人。导游们知道方泉队长和我们大家一路是如何对待神灵般地呵护两个电视台女士的,顿时感动了,提出给4000就可以了(原来的价格)。为巩固胜利成果,或者炫耀成就,我更上一层楼,你们应该给大姐们道歉才是。于是,我约大家出来,看着两个门巴导游向两位女士接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大家纷纷把自己的旅行头灯、鞋、不用的衣服等用品拿出来给导游,他们都很高兴。不过,这不是特殊待遇,下山后把东西送导游是山友一贯的规则。我本以为大家会表扬我几句。结果,我听到的却是,太不像话了,这么对待门巴人!直到第二天的路上,居然有位女山友找碴儿对我大喊大叫,热泪夺眶而出,称西藏的山水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来了一趟不思报答,反而如此盘剥门巴人,与我等为伍,真是耻辱。看到方泉队长和山友们立即趋前安慰这位美女,我悻悻然不知所措。
此后,直到今日,山友一起时常谴责我心狠手黑,没有同情心。我无法申辩,只能以大家都是高原反应对付过去。终于,队长方泉在他博客里给我“平反”了(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d89a3e0100few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