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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杨晓童在位于郊区的第二儿童医院就诊,这家医院好像是杨母临时带着她转过来的,据说就是图个清静,有利于孩子的调养。孙小圣驱车赶往医院,抵达时已过晚上八点半。他在刘洵的提示下,很快找到了杨晓童所在的独立病房,也很快被杨晓童的母亲拦在了门外。

杨母名叫徐慧,三十五岁,年纪不算大,但实际看上去要老一些,头发也有些稀疏,略微蓬乱地盘在脑后。刘洵之前告诉孙小圣,这个女人是一个在线教育网站的编辑,早年间和丈夫离婚,一个人带着杨晓童。由于工作压力大,再加上对孩子视若珍宝,所以她一直百般阻挠警方接触正在治疗中的杨晓童。孙小圣知道这些后,特意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很多零食,还在明知被宰的情况下花高价包了一束鲜花。

徐慧这两日显然已经身心俱疲,还算客气地收下礼物,但表示晓童处于治疗阶段,实在不方便接受访问。而且这孩子毕竟是劫后余生,已算是万福了,如果再出现什么差池,徐慧的心态说不定也会崩溃。

听她的意思,警方在杨晓童这边恐怕算是绝缘了。见孙小圣大失所望,徐慧解释说,孩子大前天受了惊吓,白天哭闹夜晚梦魇。医生诊断为因受了过度刺激而导致的心因性精神障碍,今天刚刚好一些,但绝对不能当孩子的面提起当日的风波,否则病情一定会出现反复。

“真是抱歉,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孩子太小,如果这件事不能让她尽快忘掉,那恐怕会影响她的一生。”徐慧看了一眼手中的鲜花,爱莫能助地说。

未成年人必须得到监护人的同意和陪同才能接受询问,这是办案程序规定的。现在人家监护人说得在情在理,实在是无法辩驳。孙小圣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想起自己这一趟的无谓折腾,气恼之余,又深感无助。

“嫌疑人不是当场就被击毙了吗?也就没必要再往下查了吧?”徐慧又问。

孙小圣不知如何作答,反问:“今天还有别人来看过晓童吗?”

“别人?你是指……”徐慧愣了一下,见孙小圣很肯定地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今天陈傲杰和他的夫人来过。”

孙小圣刚要说什么,徐慧又补充道:“不过我也没让他们见晓童,只在楼下和他们聊了几句。”

“只有他们两个人来吗?”

“是的。”

“都聊了些什么?”

徐慧听后似是不悦,脸色微微一沉:“我是受害者的母亲,他是解救我女儿的好人,你说我们能聊些什么?慰问、感激、共勉这些话,哪一种是你们需要的?”

这女人果然心思深沉,表面上不卑不亢,暗地里很有自己的一套。孙小圣调整了一下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慧见孙小圣软下口气,马上主导了对话:“可是现在给我的感觉,你们警察的目的性比陈傲杰强多了。他今天和叶泳飞过来,没带一个部下,也没带一个记者,他们只是想单纯地看看孩子,觉得和孩子患难与共,孩子的安危也牵动着他们……”徐慧说至此处,话音有些哽咽,“这两天,来找我的人也不少,记者、警察,还有市里的人,但你们都是局外人,为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来敲我们病房的门。只有陈傲杰,他是当事者,当时就和我孩子相距咫尺,他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勇斗歹徒……”

说到这儿,孙小圣觉得事情开始不对劲了。怎么连这个不在场的孩子妈的口风也变成如此了?陈傲杰怎么就勇斗歹徒了?

“和凶犯搏斗这个……是晓童告诉您的,还是陈傲杰告诉您的?”孙小圣狐疑地问道。

“是晓童,”徐慧很肯定地说,“是晓童告诉我的。”

孙小圣心下一惊,登时无语。

翌日早上孙小圣来到宿舍,发现李出阳在床上闷头睡得正酣。李出阳平时睡眠质量不好,很少有这种睡态,想必是头天晚上熬得过甚。孙小圣扭头到食堂打了早点,再一推门却把李出阳吵醒了。这家伙昨天晚上熬了夜,眼圈黑得像挨了两记炮拳似的。

李出阳坐在床上醒神,孙小圣把豆腐脑给他盛在饭盆里,又用微波炉热包子。一通忙活之后,孙小圣发现李出阳又倒在了床上。

孙小圣正想着怎么处置刚刚弄好的早点,就见刘洵竟然大步流星地跨进了他们屋内。看到桌上已经布置好的吃食,刘洵伸手便拿,被孙小圣一把打回去:“不是给你的!”

刘洵撇嘴:“不给我?得,那我就走了,你别后悔啊!”

孙小圣觉得不对劲,赶紧又把他往回拽:“吃吃吃,跟我说说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刘洵坐到孙小圣床上:“那辆白色电动汽车的车主联系上了,但人家在外地,不方便来做笔录,所以我们只能电话访问了。”

电动汽车车主说,当晚他们夫妻俩带着五岁的孩子到天宝大厦吃饭,吃完饭大概晚上七点四十分抵达地库二层J区,准备驱车回家。上车过程中,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惊叫声,再加上大厦内警报骤响,便猜到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因为怕孩子受到惊吓,一家三口赶紧上车坐定,然后迅速驾车驶离了车库。

“J区,那岂不是离H区很近?”孙小圣叨念了两遍字母顺序后问。

“是的,车里的男人和孩子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孩子妈说,她看到几十米外一个拐角处,有个拿着棒子的身穿白T恤的年轻人,在追打一个拿着刀的人。”

事发时只有陈傲杰身穿白色T恤,看来他勇斗歹徒的情节又多了一条佐证。孙小圣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牢靠,问刘洵:“那这家人现在去了哪儿?”

“那男的说,孩子妈和孩子在这过程中都受了点儿惊吓,为了平复他们的情绪,一家子就回四川老家度假了——正好孩子也放暑假。你那边呢?接触到杨晓童了吗?”

孙小圣把昨天杨母徐慧与自己的对话大致给刘洵讲了一遍,刘洵听后好像更疲惫了。仰面半躺在孙小圣床上,刘洵有气无力地说:“虽然咱们都觉得陈傲杰不大可能是那么勇敢的人,但从现在调查的进展来看,他确实是这样做了。虽然他事后挺高调挺嘚瑟的,但瑕不掩瑜,咱们也别带着偏见去看待这件事就行了。”

孙小圣抓了抓头,虽然没表态,但基本也默认了刘洵的话。

“有问题。”这会儿从不远处忽然飘来了低沉的几个字。原来是一直面朝墙躺着的李出阳发话了。

“什么问题?”刘洵手撑床板,坐直了身子。孙小圣也看着李出阳,努力分辨着这位是不是在说梦话。

李出阳揉了揉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胡乱套上了一件搭在椅子上的T恤衫,然后踩着拖鞋下床,从床脚处拎起了自己的双肩背包,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黑色的塑料袋。

“这什么啊?”

李出阳说,昨天晚上不出他所料,和之前街坊们提供的情报一致,在半夜零点左右,薛洪亮和祝金枝两个人开始往楼下运东西。

从这两个人挑选的时段和行事风格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刻意躲避外界的关注。两人行动迅速、安静,甚至相互都没有交流,一前一后,分工明确。他们一共下了三趟楼,运出了四五个塑料袋的东西。他们把这些东西扔到楼下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直到零点三十分左右才处理完毕。

一点左右,直至确认二人不会再出现了,躲在暗处的李出阳才去那个垃圾桶里翻看他们扔掉的东西。六个黑色塑料袋里,有四个装的都是衣服,另两个塑料袋里是一些零散物件。其中一袋里有两本相册和一些薛飞上学时获得的奖状;另一袋里,则是一些人物玩偶。李出阳觉得这两个袋子里的东西很具有代表性,便挑拣了一些带了回来。

“玩偶?”孙小圣很好奇,连忙打开袋子,掏出一个仔细观察。那个人偶大概三十厘米高,穿着一身挂满勋章的美国军服,还戴了顶白帽子。孙小圣依稀觉得这个形象有点儿眼熟,又一时对不上号。

“啊,这个是汉默将军!”刘洵先认出来了。

汉默将军是大片《勇闯夺命岛》中的人物,形象经典,也很具有代表性。孙小圣又掏出了另外一个人偶,发现这个人偶穿着一身类似特警的服装,肌肉发达,面露凶光,还手持一把冲锋枪。孙小圣道:“这一看就不是将军,是冲在前头打仗的。”

李出阳说:“我查了下,这是俄罗斯SSO特战队中的狙击手,属于俄罗斯兵人系列。”

“什么叫‘兵人’?”刘洵摆弄着这个“兵人”,发现人偶的衣服竟然还能随意解开、拆下,就好像小时候玩的那种可以换装的玩偶。

李出阳告诉他们,“兵人”是一种源自美国的玩具,面目生动,雕画细致,全身的关节都能够活动,衣物鞋帽能够自由穿脱,各种装备也可以根据玩家的喜好随意改装,所以广受世界各地发烧友们的喜爱。薛飞收集的这种十二英寸 的“兵人”是流传最广的“兵人”版本,是依照真人和装备的六分之一比例制作而成,非常方便收藏和展示。

“而且这东西价格不菲,比二次元那帮人玩的手办还贵,估计是薛飞生前非常宝贝的收藏品。”李出阳说。

刘洵赶紧把“兵人”的衣服穿好,一脸敬畏地放在桌上。孙小圣拿着一个海豹突击队的“兵人”仔细翻看,问:“那就是说,薛飞是一个那什么……‘兵人’爱好者?”

“能收集这么多这种东西,那就一定是了。”李出阳从孙小圣饭盒里拿出一个包子塞到嘴里。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顶多表明他活着时不差钱。”刘洵撂下一句。

“那你们再看看这些。”李出阳把袋子里的两个相册打开,一页页地翻开来给他们展示。孙小圣看到,那些照片都是薛飞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从出生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多数是跟父母的合照,还有一些和同学的合影,以及自己单独的照片。拍摄地点遍布全国,有的在自己家里,有的在公园,还有的在草原和海边。从数百张照片中看,薛飞从一个肉嘟嘟的小婴儿,逐渐成长为一个青春洋溢的小伙子,一直是很阳光很率真的形象。在一旁共同面对镜头,渐渐老去的薛洪亮夫妇也是目光纯净、和蔼温柔。

刘洵和孙小圣内心都有些五味杂陈,同时叹了一口气。但孙小圣也表示:“看来薛飞和父母的关系就像邻居所说的,很正常也很稳定啊。”

刘洵又仔细翻看了一下相册的后几页,发现近两年的照片比较少,便道:“也可能是最近突然爆发了什么矛盾?他还没结婚吧?有对象吗?会不会是因为个人问题和父母闹翻了?”他说着说着,觉得略显牵强,又补充道:“也可能是因为一年前他入狱的那件事,导致父母对他绝望了?”

孙小圣想起什么,说:“我去查一下他服刑的监狱,看看能不能查到在他服刑期间父母来探视的记录。”

李出阳点点头:“这个靠谱。”

孙小圣查后发现,薛飞是在省第二监狱服的刑。孙小圣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下,还真有个警校同学毕业后去那里当了狱警,就打电话联系了一下,看能不能委托对方看一眼薛飞的被探监记录。那同学说自己虽然在第二监狱,但不在薛飞所在的监区,要看记录的话得去找别的同事。等消息传递过来,已经临近中午了。

结果令大家都有些惊讶,从监区办公室留存的探监记录上看,薛洪亮夫妇基本每个月都会来监狱探视薛飞,而且时间都不短,基本都在半小时以上。他们还很积极地给薛飞存钱、送物,尽量让薛飞能在里面过得舒坦一些。

知道这些消息时,孙小圣和李出阳及探组里的其他人正在食堂吃午饭。孙小圣挂掉电话后,组里人为此产生了激烈的争论。樊小超认为,薛飞父母在其服刑期间还体贴关怀至此,说明他父母至少在其出狱前,跟他的关系还是正常的。如果双方真的因为什么矛盾导致关系破裂,那也是在薛飞出狱回家后那几天。

“但这几天,能有什么事让他们闹成这样呢?人死了还能若无其事?”灿灿姐百思不得其解。

“假设一下,”苏玉甫说,“之前李出阳也说了,薛飞是个‘兵人’爱好者,而这种爱好又是很烧钱的,所以薛飞可能打小就不是个节俭的人。长大后迷上了这玩意儿,估计少不了管父母要钱。而且他又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在里面说不定和某个狱友学坏了,出狱后变得更贪钱了,然后就因为钱的问题跟父母翻脸了。”

“啊,有可能,”樊小超说,“我听说刚重获自由的人,心态其实不像咱们想的那样轻松,他们一方面想赶紧融入社会,一方面又想在精神上和物质上补偿自己,很容易躁动不安。”

“所以他才会急需钱,所以他才会去动周欢的财物!”黑咪总结道。

“你们这样猜测太武断了,”灿灿姐有些不爽地说,“他当初进监狱又不是因为钱,别逮着个帽子就随便给人扣。”

“现在不是咱们给他扣帽子,是他父母的反应太过奇怪,咱们在找原因呀。”苏玉甫喝了口鸡蛋汤说。

孙小圣都没心思吃饭了,看着大家说:“现在猜测这些都没有用,我觉得下午咱们还是去一下案发现场,进行一下原景重现,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o17ymwUrqqvCYmQ+444LWJRLfwTfeYVsVoE3yVgIqL90NcHIevLBKRYc/i0JlQ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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