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西非最早的古人类骨骼出土于尼日利亚的埃沃埃勒留(Iwo Eleru),它为公元前9250年至公元前9150年的一位尼格罗人。但就石器时代末期和铁器时代初期来说,现有证据表明,西非地区的居民来自北方的撒哈拉和萨赫勒地区 。在北纬15°—21°之间的西非地区,考古工作者共发现了约30个新石器时代定居点,从中发掘出58具人的遗骨。这些遗骨中有9具前额部分相对完整的头盖骨,为我们提供了当时西非地区居民的宝贵信息。 [56]
据埃迈米·查姆拉(Mme Chamla)分析,当时的西非地区共有三种类型的居民。其中的6个头盖骨含有典型的尼格罗人种基因(3个是西非地区的古典尼格罗人,另外3个人的体格更加健壮一些),2个属于混合或者无法识别的基因,1个是非尼格罗人种。与相邻地区的考古成果进行对比可以发现,在可以识别的西非地区头盖骨中,25%属于典型的尼格罗人种,三分之一的头盖骨兼具尼格罗和非尼格罗基因,其余的是非尼格罗人种。尼格罗人种在北边的撒哈拉地区很少,南边的非洲内陆则非常多;而非尼格罗人种在撒哈拉地区非常多,往南的非洲内陆则非常少。这就验证了史前史学家长期以来的一个观点:新石器时代的撒哈拉气候湿润,居民以尼格罗人种为主。后来由于气候干旱,尼格罗人向南迁移,沙漠地带成了利比亚-柏柏尔人的家园。 [57] 虽然上述定居点大都在今马里和尼日尔境内,但由于毛里塔尼亚位于北纬14°—26°之间,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些定居点大致反映了当时毛里塔尼亚居民的分布情况。
一般认为,在新石器时代,巴富尔人(Bafour或Bafur)是毛里塔尼亚和西撒哈拉的主要居民,但学界对其起源尚无定论。根据口头传说,有人认为,巴富尔人是早期柏柏尔人的一支(a proto-Berber people),从事狩猎、放牧和捕鱼活动,其后裔可能是沿海地区的伊姆拉冈(Imraguen)渔民。 [58] 也有人认为,巴富尔人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指代桑哈贾时代之前的各个民族,柏柏尔人、黑人和闪米特人兼而有之。 [59] 查尔斯·穆瓦利姆(Charles Mwalimu)称他们为“非洲黑人农民……后来被柏柏尔人取代”。 [60] 安东尼·帕扎尼塔(Anthony Pazzanita)则认为,他们是“新石器时代迁居这一地区的前柏柏尔时代游牧民族”,是“采集-狩猎部落中的一个游牧群体”。 [61]
巴富尔人从最初的西撒哈拉逐步向南迁移,占据了毛里塔尼亚北部和中部的广大地区。在当时的西撒哈拉和毛里塔尼亚,巴富尔人是主要的民族,但还存在其他民族。大西洋沿岸有黑皮肤的狩猎部落伊姆拉冈人,在巴富尔人后来被迫南迁后,他们仍然居住在土地未受破坏的沿海地带,一直持续到近代。 [62] 但如前所述,有些学者推测,伊姆拉冈人也有可能是巴富尔人的后代。与巴富尔人毗邻而居的还有谷地农民(valley cultivators),他们可能是沿河地带的图库洛尔人和沃洛夫人的黑人祖先。 [63] 后来,因为气候发生了变化,也许还由于过度放牧和农耕,撒哈拉地区逐渐干旱并沙漠化,使居住在中北部的巴富尔人不得不向南迁移。
撒哈拉地区的沙漠化是西北非历史发展的重大事件。此后,撒哈拉沙漠成了地中海帝国难以逾越的障碍,把他们的征服矛头永远地阻滞在了北非的地中海沿岸地区。然而,它却沟通而非隔离了居住在这里的各个民族,并且成为他们进行迁徙和征服的一条通道。毛里塔尼亚作为“撒哈拉沙漠尽头的一条死胡同(a cul-de-sac at the end of the Saharan Desert)”,接收了一波又一波带着各种文化的商人、探险家、迁徙者和征服者,并把他们同化到自己那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结构中去。
在伊斯兰各民族到来之前,巴富尔人始终在毛里塔尼亚居于优势地位。法国艺术史学家让·洛德(Jean Laude)写道:“根据口头传说,在前伊斯兰时期(9世纪之前),毛里塔尼亚被巴富尔人占领。这些人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血缘,从中演变出了东部的桑海人(Songhai),中部的甘加拉人(Gangara)和西部的谢列尔人。” [64] 他们随着撒哈拉沙漠的扩大而缓慢地向南迁移,最终在柏柏尔人的入侵大潮中逐渐销声匿迹,直到17世纪末被沃洛夫人、柏柏尔人和富拉人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