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人们对于史前时期的毛里塔尼亚所知甚少,但是当时的一些以岩刻和岩画为主的遗存,对于研究毛里塔尼亚史前史来说却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毛里塔尼亚境内的岩刻主要分布在三个地区,分别是北部的塞古耶特-哈姆拉到比尔莫格兰地区、阿德拉尔和塔甘特地区、达尔提希特-瓦拉塔地区。
北部岩刻的风格趋于写实,其艺术价值高于另外两个地区的岩刻。比尔莫格兰附近的阿维尼戈特(Aouineght)集中了大量的岩刻,有的色泽较深,下笔偏重,均匀光滑,画的主要是大象、长颈鹿、羚羊和牛群;有的则色泽较浅,忽略细节,但注重框架的勾画,以刻画羚羊、长颈鹿、鸵鸟、牛群、马匹和骆驼等为主。此外,岩壁上还刻绘了马车以及佩戴鞍的牛(见图1-1)。尽管这些岩刻都十分简略,寥寥数笔,但折射出当时人类的生活状况。
图1-1 史前毛里塔尼亚北部的岩刻
资料来源:Genevière Désiré-Vuillemin, Histoire de la Mauritanie: Des origines à l'indépendance , p. 48.
阿德拉尔和塔甘特地区既有岩刻也有岩画。岩刻主要集中在阿莫加尔(Amojar)和特恩赛斯(Tensès)附近,描绘的主要是农牧和舞蹈的场景(舞蹈场景中的女人似乎穿着膨体裙)。这些岩刻可追溯至公元前3500年至公元前2500年的波维迪安人时代(见图1-2)。相较于其他地区,塔甘特地区有许多岩画,岩刻的数量却很少,而这里关于马和骑兵的岩画源于中古时期。1939年,森诺(M. Senones)和皮戈多(O. du Puigaudeau)在廷马特(Tinchmart)发现了这些岩画。
图1-2 阿德拉尔的史前毛里塔尼亚岩刻
资料来源:Genevière Désiré-Vuillemin, Histoire de la Mauritanie: Des origines à l'indépendance , p. 49.
岩画和岩刻中描绘的最常见对象是牛,主要以简图的形式呈现。牛身是侧面像,四条腿两两分立,牛角为正面像,脖子上带有吊坠(见图1-3)。这在阿德拉尔地区的岩画中较为普遍,但北部岩刻中极为少见。牛是一种既可以配鞍乘骑,又可以拉车的动物。因此,岩画或岩刻中有两轮或四轮牛车的图形。赫拉-乌雅(Rhalla-Ouya)、提希特和泰戈达乌斯特(Tegdaoust)等地就发现了牛拉车的岩刻、岩画。除了牛之外,岩刻中偶尔会出现绵羊、山羊、马和狗等动物。人像是所有岩刻中较为平淡的,除提奈斯(Ténès)地区的人像岩刻外,所有人物都是千篇一律。
图1-3 泽穆尔地区史前岩画中的牛
资料来源:Genevière Désiré-Vuillemin, Histoire de la Mauritanie: Des origines à l'indépendance , p. 50.
塔甘特地区发现了关于马和骑兵的岩刻。马的外形都是以线条勾勒,且遵循一定的范式。马背上的骑兵都持有圆形的盾牌和标枪,这是利比亚-柏柏尔军队的装束(见图1-4)。令史前史学家大为吃惊的是,一些岩刻和少量岩画中还有马车的简图。这种类型的马车主要出现于地中海沿岸地区。在公元前2世纪前后,利比亚-柏柏尔人将马匹和马车传入西撒哈拉地区,而柏柏尔人是从“海上民族”那里引入马和马车的。 据斯普惠特(Selon J. Spruytte)判断,在新石器时代,撒哈拉地区的居民就已经可以用石器工具制造出纯木质的马车,并借助皮带实现车轮的联动。但是,这种重量仅为30—40公斤的轻型马车,非常易损,舒适度不高,且没有刹车装置。 [52] 在近1000年的时间里,来自北方的白人士兵都是乘坐马车或马匹,这些马匹也越来越适应本地区干旱的气候。
图1-4 塔甘特地区史前岩刻中的骑兵
资料来源:Genevière Désiré-Vuillemin, Histoire de la Mauritanie: Des origines à l'indépendance , p. 50.
迄今为止,毛里塔尼亚境内共发现了约450幅关于马车的岩刻或岩画。马车的刻画上,几个简单的圆形勾画马车的形状,有的则是用一条线和两个(或四个)圆圈来表示车轴和轮子(见图1-5)。这些岩刻虽只是寥寥数笔的涂鸦之作,但蕴含着巨大的历史意义,使我们得以窥探当时毛里塔尼亚人的生活与文化。这些马车岩刻和岩画的分布高度集中,仅泽穆尔地区的阿维尼戈特就多达100幅,瓦赫兰南部地区则有114幅,拉尔河畔也有不少马车岩刻。
图1-5 史前毛里塔尼亚岩画中的战车
资料来源:Genevière Désiré-Vuillemin, Histoire de la Mauritanie: Des origines à l'indépendance , p. 50.
在地图上将这些分布点连在一起,可以发现有三条线路,正好对应早期的道路。第一条始于利比亚西南部的费赞(Fezzan),止于尼日尔河畔的加奥(Gao,位于今马里东部),途径阿吉尔的塔西里(Tassili-n-Ajjer)、阿哈加尔(Ahaggar)和阿德拉尔。第二条位于瓦赫兰南部地区(向地中海沿岸延伸),经过塔乌斯(Taouz)、泽穆尔(阿维尼戈特、比尔莫格兰)和毛里塔尼亚阿德拉尔一线[本尼亚(Benyea)、阿马兹马(Amazmaz)],然后分为两条线路:一线走向泰戈达乌斯特(可能是原阿维达格斯特);另一线途径提希特、卡德拉、科达马(Kedama)、敦迪亚(Tondia)等地,与尼日尔三角洲相接。第三条连接大莱波蒂斯(Leptis Magna)和欧亚城(Oea),转而南下至卡瓦尔(Kaouar),并经过艾尔哈德(El Had)、迪吉贝尔(Djebel)、拉图马(Latouma)、加多(Djado),最终到达提贝斯提(见图1-6)。 [53]
图1-6 史前毛里塔尼亚的战车岩刻分布
资料来源:Genevière Désiré-Vuillemin, Histoire de la Mauritanie: Des origines à l'indépendance , p. 51.
这些道路只是土质结实、无明显障碍、供马车行驶的区域。车道上设有可供休息的驿站,沿途应该会有井或山泉等,至少在湿润季节可以保证水源供应。不过,当时那种易损的轻型马车载重很小,最多搭载一到两个人,通常是用来巡视和侦查,或是作为侵略者恫吓当地居民的一种手段。部落首领打猎或运动时会乘马车出行,以此作为威望的一种外在表现。当然,马车也可以用来运输金粉,因为塞内加尔河和尼日尔河的上游冲积平原中蕴藏着丰富的金矿。这种马车虽然在经济上没有发挥多大作用,但通过运送人口促进了思想、技术乃至早期文字符号(提非纳文)的传播。 [54]
希罗多德的足迹曾遍及利比亚地区。这些车道的存在,为他的游记提供了有力的佐证。希罗多德提到,一些外来民族“生活在地中海南岸:加拉曼特人依靠埃塞俄比亚鹪鹩为生,堪称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类,他们登上四轮马车”。 [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