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鼻乌鸦揭开了春天之幕。雪中露出的新地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一群一群秃鼻乌鸦的身影。
秃鼻乌鸦是在南方过的冬。它们很着急回到我们北方来,因为这里才是它们的故乡。返回故乡的途中,它们不止一次遭遇严酷的暴风雪,数十成百的秃鼻乌鸦累得筋疲力尽,死在了路上。
最先抵达的是那些最强壮的秃鼻乌鸦。现在它们正在歇息休养呢。它们大模大样地在路上溜达,用有力的喙刨土。
黑压压、沉甸甸、曾经布满整个天空的乌云已经飘散,取而代之的是像大团雪花般的积云飘浮在蓝色的天空。首批兽宝宝生下来了。小驼鹿和小狍子长出了新犄角。黄雀、山雀和戴菊在森林开始鸣唱。我们还要等待椋鸟和云雀飞来。在一棵倒下的云杉树下,我们发现了一个熊瞎子洞穴。我们轮流看守,等熊出来就通报消息。融化的雪水在冰层下面汇成一股股水流。森林里到处是滴滴答答的融水声:树枝上的积雪也化了。而到了夜里,严寒又将它们冻结成冰。
田野里到处都是残雪,而兔子家已经有小兔子宝宝出生了。
兔宝宝生下来就带着一身暖和的大皮袄,眼睛的视力也很好。它们刚一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会跑。它们喝足兔妈妈的奶水,四处跑开,躲到灌木丛和长满青苔的土墩下面。它们乖乖地躺在那里,不吵不闹,尽管兔妈妈早跑得不知去向。
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也过去了。兔妈妈到处乱跑,早把兔宝宝们给忘了。而兔宝宝们仍躺在原地没动。它们可不能乱跑——瞎跑的话,不是被鹞鹰发现,就是被狐狸盯上。
终于,有只母兔从旁边跑过。不,不是兔妈妈——不知是哪个兔阿姨。兔宝宝们跑到她跟前:“喂喂我们吧!”有啥法子呢,来啊,吃吧。喂饱了兔宝宝们,兔阿姨才继续赶路。
兔宝宝又在灌木丛下面躺好,而它们的妈妈在别处某个地方给别的兔宝宝们喂奶。
这是兔妈妈们的习惯:所有的兔宝宝都是大家的。兔妈妈无论在哪里遇到兔宝宝,都会将它们喂饱。不管是自家的兔宝宝还是别家的兔宝宝,一视同仁。
你们是不是在想,兔宝宝们像无人照顾的流浪儿一样过得很差呢?一点儿都不!它们很暖和,因为它们有一身大皮袄。而兔妈妈的奶水又甜又稠,兔宝宝只要吃饱了,接下来的几天都不会饿着。
出生八九天后,兔宝宝已经可以自己啃草吃了。
在所有的鸟中间,乌鸦最先产蛋。它的鸟窝搭在高高的、厚雪覆盖的云杉树上。为了不让孵化的蛋和蛋里面的雏鸟被冻坏,乌鸦妈妈一刻都不离开鸟窝。乌鸦爸爸负责为其外出觅食。
第一批花开了。但你们在地上看不到,因为地面仍被白雪覆盖。森林里只有雪地的边缘听得见流水淙淙,而河沟已经被雪水灌满。瞧见那儿没有?褐色的雪水上面,榛子树光秃秃的小树枝上,第一批榛子花已经开出来了。
那些柔嫩的灰白色花尾巴从枝条上垂下,它们叫作耳环 ,但它们不太像。你要是摇一摇这条花尾巴,花粉就会像一小团云烟一样跑出来。
但最令人称奇的还是:在榛子树树枝上还有其他一些花,或两朵,或三朵,可以将它们看成是花骨朵儿,只是每个花骨朵尖上都有鲜红色长条小舌头成对地伸出来。这是花蕊,它们是异花授粉,即花粉是从别的榛子树上靠风吹来的。
风儿在光秃秃的枝条之间自由穿过,因为没有树叶,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风摇晃小尾巴花序,以便其完成授粉。
榛子花凋谢,花序脱落,千奇百怪的花骨朵长出的粉红色小细舌头就会干瘪。但是每一个这样的花骨朵都会变成一粒榛子果。
H.巴甫洛娃
森林里无论猛禽还是猛兽,都会袭击弱小温顺的动物。哪里发现,就地捉住。
冬天,雪兔和柳雷鸟在雪地里比较难被发现。而现在雪正在融化,很多地面都露出来。豺狼、狐狸、鹞鹰、猫头鹰,甚至个头不大、凶猛的白鼬和伶鼬(yòu),老远就能发现黑色的林中空地上白色的兽毛和羽毛。
这不,雪兔和柳雷鸟开始玩起了伪装术:它们开始掉毛脱色伪装自己。雪兔浑身变成灰色,而柳雷鸟的白羽毛也掉了很多,身上长出了深褐色、带黑色条纹的新羽毛。这样的话,雪兔和柳雷鸟现在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了——它们已换好新装。
某些捕猎小动物的猛兽也不得不开始伪装。伶鼬在冬天一身雪白,白鼬也是,只是尾巴的尖是黑色。雪地里它们俩想要悄悄靠近温顺的小动物都不太容易被发现:以白对白。而现在它们也褪毛变成灰色了。伶鼬一身纯灰,而白鼬的尾巴尖无论如何都只能是黑色。但是身上有少许的黑点儿在冬天和夏天都不碍事:因为冬天雪地里也有黑色的莠(yǒu)草和小树杈,而夏天在地上和草上,黑斑点要多少有多少。
在我们州的每一条道路上,都能看到一群群个头不大、白色的鸟,有点儿像黄鹀(wú)。这是来我们这里过冬的客人——雪鹀。它们的家乡远在北冰洋的冰原、岛屿和海岸。那里大地解冻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森林里发生了可怕的积雪塌陷。
一只小松鼠还在暖和的窝里睡觉,它的窝建在一棵高高的云杉树杈上。
突然,一个巨大的雪块从树巅朝松鼠巢顶猛砸过来。松鼠得以逃脱出来,而它新出生不久的可怜松鼠宝宝们却留在了窝里。
松鼠妈妈回过神来后立即开始往外扒雪。幸运的是,雪块只是砸到用粗树枝搭成的窝顶。而用暖和、柔软的青苔做成的圆圆内巢仍完完整整,一点儿没受影响。窝里的松鼠宝宝甚至都睡得好好的呢。它们实在太小了:跟小老鼠似的,光溜溜的,眼睛也没睁开,什么也听不见。
雪不停地化啊化啊,森林里的穴居动物们可就不好过了。鼹鼠、鼩鼱(qújīng)、老鼠、田鼠、狐狸,还有其他在地下洞穴生活的小动物们,现在就已饱受潮湿之苦。等到雪全都融化了,它们可怎么办啊?
沼泽里的雪已经化完了,草墩之间全是水洼子。雪水下面,亮晶晶的果穗在光滑的绿色茎秆上摇摆,闪着光。难道是去年秋天那些没来得及飞散的种子?难道它们在大雪之下还能熬过冬天?不可能,因为它们太干净、太新鲜了。
你揪下一嘟噜果穗,剥开绒毛,谜底就揭穿了。原来是花蕾。在绒毛般的白色丝线中,金黄色的雄蕊和细细的雌蕊裹在里面。
绒毛草就是这样开花的,而那短小纤细的绒毛可以保暖,要知道夜晚非常冷。
H.巴甫洛娃
并不单单只有在热带或者地中海沿岸才能看到四季常青的植被。在我国北方也生长着四季常青的森林及常绿灌木。譬如现在,新年的头一个月里走进这样的森林,就再也不见腐烂的树枝和令人生厌的枯草,令人非常惬意。
老远就能看见那些毛茸茸、浅绿色、成片的小松树林。身处其间,多么快乐!一切都充满生机:淡淡的青苔,发光的树叶上挂满一串串的越橘、帚石楠。而漂亮的帚石楠细细枝条上长满层层叠叠鳞片般非常纤细的叶子,甚至去年开的淡紫色小花还留在上面。
沼泽的边缘生长着一种四季常青的灌木丛,那就是青姬木。它的叶子是深色的,叶子的边沿部分翻卷变成白色,因此才得此名 。但是谁要是站在这些灌木丛跟前,你不会太长时间只将注意力放在叶子上,因为还会发现更好玩的东西——它的花!玫瑰色、漂亮的小铃铛,很像越橘的花。真是愉快的发现——这么早的季节就能在森林里发现鲜花。采一束带回去,谁都会认为是温室种植的。这是因为早春时节很少有人到森林去散步。
H.巴甫洛娃
“噼——噼!咯啦——咯啦——咯啦!”
我的头顶传来一阵不知名的鸣叫声。我回头一看:五只秃鼻乌鸦正在围猎一头鹞鹰。鹞鹰四处逃窜,但秃鼻乌鸦还是追上了它,一起用喙啄咬鹞鹰。鹞鹰痛得大声尖叫,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脱,飞走了。
因为站在高高的山上,我可以望得很远。我看到,鹞鹰落在了一棵树上喘息,但忽然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大群秃鼻乌鸦向它扑过去。这下鹞鹰麻烦大了。它发出大声的尖叫,发狂一样向其中一只秃鼻乌鸦反扑。那只秃鼻乌鸦胆怯了,躲闪到一边。鹞鹰这才毫无阻碍地、敏捷地飞升到高空。秃鼻乌鸦跟丢了它们的俘虏,只好朝田野四散而去。
森林通讯员 K. 梅什梁耶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