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访奶奶

第二天清晨，太阳如约前来，彼得和山羊也来了，他们又一起上了牧场。就这样日复一日，海蒂晒得黝黑，非常健康强壮。她总是无忧无虑，每一天都无比快乐，像一只幸福的小鸟坐拥绿色森林的每一棵树。直到秋天来了，山上刮起大风。有一天，爷爷告诉她：“今天你得待在家里，海蒂。像你这样的小不点儿会被风一下子吹起来，飞过所有岩石，掉到山谷里去。”

彼得听到这个消息后满脸哀怨，因为各种不快都即将摆在眼前：首先，他会非常无聊，当海蒂不在身边时，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其次，丰盛的午餐没有了；最后，如果海蒂不在，山羊也很难管理，因为它们习惯了海蒂的陪伴，海蒂不在了，它们就不想往前走，而是四处乱跑。

海蒂倒是一直很快乐。虽然她非常喜欢跟彼得去牧羊，看盛开的花、翱翔的鹰、可爱的山羊……山上总是有那么多的新鲜玩意儿。但是她也喜欢跟爷爷在一起，看他做各式各样的木匠活儿。她还特别喜欢看爷爷做漂亮的圆形山羊奶酪，看他撸起袖子，将两只胳膊伸到大奶桶中搅拌。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大风天，海蒂总是被小屋后面那三棵老枞树沙沙的声音吸引，时不时就往那儿跑。没有什么比树梢间风和叶神秘的窃窃私语更美妙的了。海蒂站在树下，仰起小脸，仿佛永远也看不够、听不够。风有神奇的力量，能把一棵树变成一种乐器。太阳不像夏天时那样炽热了，海蒂找出了长袜和鞋子，也穿上了外衣。尽管她站在枞树下就像一片薄薄的叶子一样来回摇摆，但只要听到风吹的声音，她在屋里就坐不住。

后来天气更冷了，彼得清晨来的时候都会一直把手放在嘴边哈气。但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天下了一整夜的雪，到了早晨，整座山都白了，一片绿叶都看不到。彼得和羊群也不来了。

海蒂探着脑袋往窗外看，外面又在下雪。又厚又大的雪片不断飘落，积雪越来越厚，慢慢地高过了窗户，这下连窗户都打不开了。海蒂觉得有趣极了，她从一扇窗前跑到另一扇窗前，看雪能不能把整个小屋都覆盖起来，这样白天也可以点灯了。可惜事情并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第二天，爷爷把小屋周围的雪都铲了。雪堆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那边有一座雪山，小屋旁也有一座雪山。窗户自由了，门也是，海蒂觉得这样也很好。下午，她和爷爷坐在各自的三脚凳上烤火——很早以前爷爷就给海蒂也做了一把。突然，木头门砰砰地响，接着门开了，是彼得，但他敲门并不是出于淘气，而是为了磕掉鞋子上的雪。他全身都沾满了雪，因为他刚刚从厚厚的雪中挣扎着走出来。天气非常冷，整块整块的雪都冻在他的衣服上。但他还是勇敢地前来，因为他已经整整八天没有见到海蒂了。

“晚上好！”他一进门就打招呼，然后站到火炉旁边。他没再说别的什么，从进来开始，他整张脸都洋溢着笑容。海蒂瞪大眼睛看着彼得，他离火很近，身上的冰雪都融化了，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小的瀑布，滴答滴答往下淌水。

“嘿，羊司令，最近怎么样？”爷爷问，“现在你也没有你的羊部队了，只能去啃炭笔头了吧？”

“爷爷，他为什么要啃炭笔头？”海蒂好奇地问。

“他冬天得去上学，”爷爷解释道，“去学习读书、写字。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儿，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不得咬一咬笔头？是不是，羊司令？”

“是的，的确如此。”彼得点点头。

这可勾起了海蒂极大的好奇心，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彼得，关于学校，关于他在那儿听到和看到的一切。对彼得来说，要把自己的想法用话语表达出来本来就很费劲，这次尤为困难，因为他刚想出一个答案，海蒂就连珠炮似的又抛出两三个令他意想不到的问题，并且大多需要用一整句话来回答。

爷爷静静地听他们聊天，不时地笑一下。

“羊司令，你一直被‘炮火’围攻，需要吃点儿东西养精蓄锐。来吧！”爷爷起身从橱柜里拿出晚餐，海蒂也赶忙把椅子搬到桌子旁边。现在的小木屋早已不像海蒂刚来时那样简陋了，爷爷还在靠墙的地方做了一张长椅——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住，他做了各式各样的双人椅。因为海蒂总喜欢挨着爷爷，像个小跟屁虫一样，无论爷爷走到哪里、坐在哪里，她都紧紧跟着。所以现在他们三人都有宽敞的位子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山大叔给彼得准备了一块厚厚的面包，上面还放着一大块美味的干肉。彼得瞪大了圆圆的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了。

愉快的晚餐结束时，天刚好快黑了，彼得起身告别：“晚安，谢谢你们。”走到门口时他又转身说，“下周日我还会再来的，也就是八天之后。我奶奶还说希望你们去看看她。”

收到这样的邀请，海蒂非常兴奋，以至于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向爷爷宣布：“爷爷，我今天得去看彼得的奶奶，她在等我。”

“外面雪太厚了。”爷爷一直这样回答。但这个计划却在海蒂脑中深深扎根。因为奶奶邀请她了，这在她看来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因此，海蒂每天都说上五六次：“爷爷，我现在必须要去了，奶奶一直在等我。”

直到第四天。虽然天气还是那么冷，外面的雪地被冻得硬邦邦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太阳从窗口探出了脑袋。海蒂正在吃午饭，阳光照在她高高的椅子上，笼罩着小小的她。海蒂随即开始了她的恳求：“今天我一定要去找奶奶，否则她就等得太久了。”爷爷从餐桌前站起来，爬上草棚，把海蒂当作毯子的那条厚厚的麻布取了下来，说：“来吧！”海蒂立马带着巨大的喜悦跟爷爷出了家门，置身于闪闪发光的冰雪世界。老枞树现在非常安静，每一根枝条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在阳光下光彩夺目。海蒂高兴地跳起来，一次又一次大声喊道：“快出来，爷爷！树上全都是金子和银子！”爷爷刚刚走进羊圈，拖出了一个宽大的雪橇：有一根杆子当扶手，坐在座位上可以把脚伸到前面，用脚撑着雪地控制方向。坐雪橇之前，爷爷不得不跟海蒂溜达着看了一圈银装素裹的树木。然后，爷爷才坐下来，把海蒂抱到腿上，用厚麻布在她身上裹了好几圈，让她暖暖和和的。然后他左手抱着她，右手抓住杆子，两只脚向后滑动了一下，雪橇就哧溜一下飞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下滑去。海蒂觉得自己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开心地大声欢呼，直到雪橇在彼得的小屋旁边停下。爷爷把她放在地上，解开她身上的毯子：“现在进去吧，不过等天黑了就得回家。”说完他就转身拖着雪橇上山了。

海蒂打开门，来到一个黑乎乎的小房间里。里面有一个炉子，架子上放着一些小碗，看来这是一个小小的厨房。海蒂打开另一扇门，又来到一个狭窄的房间。这里不像爷爷那里整个小屋就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上面只有一个放干草的阁楼。这里很小、很旧，到处都显得十分局促。屋里有一个女人正坐在桌子前缝补衣服，她一眼认出那是彼得的夹克。角落里，还有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正在纺线。海蒂径直走到纺车前跟她说：“下午好，奶奶，我来找您了，让您久等了。”

老奶奶抬起头来，摸索着寻找海蒂向她伸出的手，握住之后，攥在手心里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会儿，说：“你是在山大叔那儿的孩子？你是海蒂吗？”

“是的，是的，”孩子点头说，“爷爷刚刚用雪橇送我下来。”

“真的吗？你的手这样暖和！告诉我，布里吉特，山大叔真的亲自把她送下来了吗？”

彼得的母亲布里吉特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从上到下打量这个孩子，然后说：“我不知道，妈。应该不可能吧，这孩子可能没说清楚。”

海蒂坚定地看着这个女人，毫不含糊地说：“我没说错，就是爷爷把我裹在毯子里，和我一起下山的。就是爷爷。”

“彼得一整个夏天都在给我们讲上面山大叔的事，我们都不相信，以为他在胡说八道，”奶奶说，“谁能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呢？说实话，我以为孩子在上面三个星期都待不了。布里吉特，她长什么样儿？”

“她长得很精致，像她妈妈阿德海德，”布里吉特回答说，“但她有黑色的眼睛和卷曲的头发，很像托比亚斯和上面那个老人，嗯，要我说的确更像那两人。”

奶奶和彼得妈妈说话期间，海蒂也没闲着，她环顾四周，“侦察”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她说：“您看，奶奶，您有一个窗板一直摇摇晃晃，如果爷爷在的话，会立刻在那儿敲上一枚钉子，它就牢固了，否则它会一直这样敲打窗户。瞧，瞧，就像这样来来回回撞得砰砰直响。”

“哦，你是个好孩子，”奶奶说，“我看不到，但我听得可清楚了，不仅是那块窗板。风一来，到处都在哗啦啦地响，到处都有风钻进来。这房子里没什么坚固的东西了。晚上，彼得和他妈妈都睡着的时候，我常常在担忧，害怕房子倒下来把我们三个都压死。唉，没有人能修理，彼得还不懂这些。”

“但是为什么您看不到窗板呢，奶奶？现在再看看，那里，就在那儿。”海蒂用她的手清楚地指出了那个地方。

“哦，孩子，我什么也看不见，不仅仅是那个窗板。”奶奶叹息着说。

“那如果我去把窗子和门都打开，让屋里亮起来，您能看到吗，奶奶？”

“不，不，即使这样也不行，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眼前更亮一些。”

“如果您走到闪闪发光的雪地里，您肯定能看到。跟我来吧，奶奶，我带您去看。”海蒂拉着老奶奶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因为一想到奶奶说她生活在黑暗里，海蒂就很着急。

“就让我坐着吧，好孩子。无论在雪地里还是别的什么光亮的地方，我都看不见，我总在黑暗里。”

“那夏天呢，奶奶？”海蒂焦急地说，她想寻找一条好的出路，“您知道，当太阳火辣辣地晒下来说‘晚安’的时候，大山都闪烁着火红色的光芒，所有的小黄花也都闪闪发光，那时您一定就能看到了，对吧？”

“哦，孩子，我看不到它们。对我来说，大地上永远不会有光明，永远不会有。”

海蒂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她痛苦地抽泣着：“谁能为您再次带来光明呢？没人可以吗？难道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吗？”

奶奶安慰她，但是并不管用。她很少哭，可是一旦开始哭，就很难从悲伤中走出来。奶奶尝试了各种方法，最后她说：“过来吧，亲爱的海蒂，来这里，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看，当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就喜欢听人说话，我喜欢听你说话。来吧，坐我旁边，给我讲讲，你在上面做了什么，你爷爷都做什么。我以前和他还挺熟的，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彼得倒是讲了点儿，但那也不够。”

海蒂现在产生了新的念头，她擦掉眼泪，安慰道：“奶奶，您稍等，我会告诉爷爷。他能让您看到东西，还能修好木屋，让小屋不会倒塌，爷爷什么都会做！”

奶奶没有说话，听海蒂兴致勃勃地讲起她与爷爷的生活，讲牧场上的日子，讲冬天的生活，讲爷爷能用木头做各种各样的东西：长凳、椅子、漂亮的小床、小天鹅和小熊的食槽、夏天洗澡用的澡盆，还做了一只全新的小奶碗和一把小木勺。海蒂讲起这些从木头中蹦出来的漂亮东西，越讲越起劲，还讲到她是怎样在爷爷身边看着他做这些的，以及她也想有一天可以自己做。奶奶专注地听着，并不时地问布里吉特：“你也听到了吧，你听到她怎么说山大叔的吗？”

突然，故事被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打断了，彼得跺着脚上的雪走了进来，但他马上就站住了。他看到了海蒂，眼睛睁得老大，随后惊喜地向她打招呼，嘴都笑得咧到耳朵根了。海蒂立刻冲他打招呼：“晚上好，彼得！”

“难道他已经放学了？”奶奶惊讶地说，“一个下午这么快就过去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晚上好，小彼得，你书读得怎么样？”

“就那样。”彼得回答。

“好吧，好吧，”奶奶微微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十二岁的时候能有点儿长进。”

“奶奶，什么是长进？”海蒂饶有兴致地问。

“我是说希望他可以学会念书，”奶奶说，“我在书架上有本旧的祈祷书，上面有很多优美的赞美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人们朗诵了，都记不得了。所以我希望小彼得可以认字，然后给我读一首好诗。但是他总是学不会，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我想我得把灯点上，天已经很黑了，”一直在缝缝补补的彼得母亲说，“今天下午过去得太快，我都没注意天已经这么黑了。”

听了这话，海蒂立刻从她的小椅子上跳了起来，伸出手说：“奶奶，晚安，天黑了，我必须马上回家。”她又握了握彼得和他妈妈的手，就向门口跑去。奶奶焦急地叫道：“等等，等等，海蒂，你不能就这样自己走，彼得必须陪你一块儿去。小彼得，照看好孩子，不要让她摔倒了，也别傻站着让她着凉了，听到了吗？她有戴厚围巾吗？”

“我没戴围巾，但我不会冻着的！”说着她就出了门，飞快地跑起来，彼得几乎追不上。奶奶着急地叫道：“布里吉特，你快去追上她，把我的披肩拿上！天这么冷，她会冻着的！”布里吉特拿了披肩就去追他们。但孩子们还没走几步山路，就看到爷爷从上面下来了，他迈着步子精神抖擞地来到他们面前。

“真乖，海蒂，说到做到！”他说着把她紧紧裹在毯子里，抱在怀里。布里吉特刚好赶到，亲眼看到老人是如何把裹好的孩子抱在怀里往回走的。她和彼得回家之后，惊奇地告诉母亲她所看到的一切。老奶奶也很惊讶，不停唠叨：“感谢上帝，他对这孩子这样好！感谢上帝，希望他还能准许她来看我！这个孩子太让人开心了，她的心多么善良啊，她讲的故事多么有趣啊！”奶奶沉浸在幸福中，直到上床睡觉，她都一直重复着：“要是她能再来就好了。我对生活竟又有了期待！”布里吉特每次都会表示赞同，彼得也频频点头，并且咧着嘴笑道：“早就告诉你们了！”

回家的路上，在大麻布里，海蒂也一直在和爷爷说话。但因为声音无法穿透足足八层厚的毯子，爷爷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只能一直说：“等一下，回家再说。等一下，回家再说。”

回到山顶，进到屋里，爷爷刚把海蒂从厚重的“壳”里剥出来，就听到她说：“爷爷，我们明天必须拿锤子和一些大钉子，把奶奶家的窗板固定住。还需要敲上很多颗其他的钉子，她家的很多东西都开裂了，一直嘎吱嘎吱响。”

“必须？我们必须？谁这样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但是我知道，”海蒂回答说，“因为所有东西都不牢固，奶奶睡觉的时候很害怕，她担心房子倒下来砸在他们头上。还有，没人能让奶奶再看到东西，她不知道谁可以，但是我相信您可以的，爷爷。您想想，她一直生活在黑暗中，还天天担惊受怕。除了您，没人能帮她。明天我们就去帮她，好不好？爷爷，我们会去的吧？”

海蒂紧紧搂着爷爷，抬头望着他，眼神中充满毋庸置疑的信任。老人低头看了一会儿孩子，说道：“是的，海蒂，我们至少能让窗板不再那样敲来打去地发出声响，明天我们就去。”

海蒂在小屋里欢呼起来，一遍遍喊着：“明天我们就去！明天我们就去！”

爷爷遵守了他的诺言。第二天下午，他们再次乘着雪橇下了山。和前一天一样，老人把孩子放在彼得家门口，说：“现在进去吧，等天黑了再走。”然后，他把麻布放在雪橇上，绕到了小屋另一边。

海蒂一进屋，奶奶就在角落里喊着：“孩子来了！那个孩子来了！”她高兴地放下纺线，停下纺车，伸出双手迎接海蒂。海蒂跑到她身边，把小板凳搬到她旁边坐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但突然间，不知从房子哪里传来巨大的敲击声，奶奶吓得差点儿撞倒了纺车。“天哪，还是来了，房子要倒了！”她颤抖着喊道。海蒂紧紧地抱着奶奶的胳膊安慰道：“不，不，奶奶，别害怕，那是爷爷拿着锤子在修东西，他会把所有的东西都修好，您就不用再害怕了。”

“天哪，这是真的吗？看来上帝还没有忘记我们！”奶奶感叹道，“你听到了吗，布里吉特，这是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真的，真的是锤子在敲什么东西的声音。快出去看看，布里吉特，如果是山大叔，请他进来，我要亲自感谢他。”

布里吉特走到外面，山大叔正用力地把一块新的木板敲进墙里。“您好，山大叔，”她说，“您这样帮助我们，母亲和我十分感谢，她请您进屋坐坐，母亲要亲自感谢您。从没有人这样帮过我们，我们会一直记得……”

“别说了，”老人打断了她，“你们对我的看法，我清楚得很。你就进屋去吧。哪里缺什么，我自己会找。”

布里吉特立刻照办了，因为山大叔看起来不容反抗。他一直围着小屋敲敲打打，还沿着狭窄的楼梯爬到屋顶，直到把他带来的最后一根钉子敲进去。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海蒂走出来的时候，他刚把雪橇从羊圈拉出来。和昨晚一样，山大叔把海蒂裹起来抱着她回家了，只是这一次身后还拖着雪橇。因为单独让海蒂坐在雪橇上，包裹的毯子会掉下来，她会被冻着，所以爷爷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

冬天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种极大的喜悦在盲眼奶奶毫无乐趣的生活中激起波澜。她的日子不再是黑暗漫长的，而总是充满期盼。每天一大早，她就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当门打开，海蒂真的跑过来时，她总是高兴地说：“感谢上帝，她又来了！”海蒂坐在她身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趣事都告诉她。奶奶非常享受，根本注意不到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她再没有像以前那样一遍遍地询问：“布里吉特，这一天还没有结束吗？”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每次海蒂一走，奶奶都会说：“这一天过得太快了，是不是，布里吉特？”布里吉特总会附和道：“是啊，我刚把中午的餐盘拾掇好。”奶奶又说：“愿上帝为了我和善良的山大叔保佑这孩子！她看起来健康吗，布里吉特？”“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红苹果。”

海蒂也非常依恋奶奶。当她想起没有人，甚至连她的爷爷都无法让奶奶重见光明时，她总会陷入深深的悲伤。但奶奶总是告诉她，和她在一起时自己开心极了。所以在每个晴朗的冬日，海蒂都会和爷爷坐着雪橇下来。爷爷总是装上锤子和其他各种东西，一言不发地围着小屋敲打，用了很多个下午，一点一点地把整个屋子修好了。它不再整夜噼里啪啦地响。奶奶非常感谢山大叔，说她已经很多个冬天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gYK51Z3LwIkqE+fDsOeFsZtJVEU+4KM35TcUjoLsbMnX2V7aBPUJtoYE5anIEdYG